了马。谁曾想到,恰在这时从树后面忽然窜出来十几个强人,个个手持利刃,一下子便拦住了雷刚的去路。再看那群人的领头者,不是别人,恰是黑脸汉石季。
那日夜间南安门城下混战,石季仗着一身武艺,使尽浑身力气,这才领着一帮庄客杀出一条血路,逃将出来。然而,徐荣等几个老前辈却未能幸免,他们年事已高,斩杀了几个贼人之后终因体力不支、躲闪不及,死在了乱箭之下。
这几日,石季在城南别院的废墟里安顿了下来:一者,他身上有多处伤口,需要调整休养;二者,他命人领回了许荣等人的尸骨,将他们一一葬在对面山上的坡地上。只可恨那些贼人放火烧棺,老韶公父女并数十具盛殓的棺木被焚烧殆尽,半点尸骨都难以找寻了。想到自己师父死得这般冤枉,最后连尸骨都未能保全,石季心里如何能安?——他誓要为师父等人报仇。因而这些日子,石季除了养伤,便是计划着如何报仇……
恰巧听闻庄客来报,说有一骑飞马奔来,石季料以为是朝廷官军来了,随即领着人埋伏了起来,正好堵住了雷刚的去路。然雷刚如何知道石季等人的来历,见他们忽然窜出,还手持刀剑利器,他急急勒紧了缰绳,那马儿长嘶一声,双脚腾空一蹬,终于停住了。
雷刚也算是久经江湖,浑身是胆,这等场面他竟无半点慌张,还叫嚣着骂道:“哪里来的狗贼,胆敢拦住俺的去路?——识相的赶紧滚一边去,要不然休怪爷爷不客气了!”
“兀那汉子,你好生猖狂啊!”石季挥着刀喊道:“我等不是打家劫舍的强人,你休要害怕,我只想问你是何人?打哪来的?要来此处做甚?”
“呵呵,尔等区区几个鼠辈,俺如何怕了?”雷刚禁不住冷笑了几声,复又接着道:“男子汉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俺叫做“雷刚”,江湖人称‘镇三山雷五’,俺来此处便是要拜会老韶公……”石季似乎没有听过“镇三山雷五”的名头,但听得对面马上的汉子这般说了,他稍稍减了几分敌意,只是问道:“这么说来,你不是官府的人?”
“俺当然不是官府的人!”说着,雷刚便跳下马来了,他想跟这伙人打听打听老韶公及林娘子遇害的曲折原委——凭直觉,他觉得这伙人应该知道些情况。可还没等他开口,只听得石季忽又问了起来:“兀那汉子,我且再问你,你拜会老韶公却要做甚?”
雷刚抱了两下拳道:“实不相瞒,俺不曾有缘得见老韶公,今番此来,只为还马……唉,这事闹的……”话到这里,他禁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过了片刻,雷刚便将他今日入汴梁城先后所经历之事缓缓道了出来,说到愤怒之时,他还咬牙切齿地骂了高俅那厮,继而又连连淬了好几把口水。当然,高衙内那厮也被“问候”了许多遍。
“好汉莫怪,莫怪啊,小弟冲撞了,还望见谅!”听雷刚说了这些,石季不敢耽搁,慌忙抱拳作礼,又喝叫身后众人收了家伙。这时,他忙又报出了自家名号:“小弟名叫‘石季’,曾跟随老韶公习武多年,与林冲林教头也有数面之缘,好汉与林教头是旧识,也便是小弟的兄长——自家人啊!”“既是自家人,石季兄弟就莫要这般多礼了,俺是个粗人,见不得这般礼数……”雷刚憨憨地笑了起来:“好在刚刚没动手打起来,要不然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石季也笑了:“好,兄长是个爽利的人,小弟也不磨蹭了,那边有酒,请兄长先吃几碗浑酒如何?”
“如此甚好!”雷刚道:“贤弟前边带路!”
“兄长这边请……”石季说了声便走在前面引路。来得林子里,但见一方麻石桌上已经摆上了酒食。招呼了雷刚坐下,石季抱起坛子倒了两碗满酒,一碗递与雷刚,一碗自己端起,还道:“兄长,小弟先敬你一碗!”
雷刚道:“好,干了!”随即,两碗一碰,都各自干了。
接着,石季又来给雷刚倒酒。如此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石季与雷刚二人便干了半坛子酒,再等石季起身要倒酒时,雷刚却用手一把将碗盖住了,说有要事商谈,吃醉了会误事。石季应了,便将酒坛子弃在一边上。
二人对坐,就城南别院受袭老韶公父女并数十村民庄客惨遭横死之事开始,到抬棺喊冤却被四九城门拒之外,再到夜间遭黑衣人突袭数十棺木焚烧殆尽,接着到林教头蒙冤受辱刺配沧州,桩桩件件,串联起来,一一分析,最后得出结论,那便是一切灾祸缘由高衙内而起,那厮绝对是罪魁祸,死一千次也难恕其罪——先宰了那狗贼再说。当夜,石季遣散了随行庄客,也顾不得身上还带着伤,便与雷刚一道又回了汴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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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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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汴京城的街市上人头簇动,时不时还传来小贩的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
街角的云祥茶楼上,石季和雷刚临窗坐着,他们叫了一壶茶和几碟小点心,但却不怎么细吃,只是眼睛瞅着楼下的街道,在人群里搜寻着。此处距太尉府约莫三四里地,那太尉府门前一带没有茶楼酒肆,也没有商铺客栈,甚至连个小摊小贩也没有,想藏匿两个人绝非易事。因而一大早的,这雷、石二人便来这云祥茶楼上等着,专侯高衙内那厮出来。
“五哥——”忽然间,石季的轻声唤道。昨日,石季与雷刚商议多时,又一同来了汴梁城,二人已经熟络起来,因为雷刚在家中排行老五,又江湖人称“镇三山雷五”,石季便管雷刚叫“五哥”,而雷刚则称石季为“石兄弟”。
雷刚听了,转过头来看了石季一眼,问道:“石兄弟,何事?”
石季眉头一皱:“五哥,小弟有些担心,万一高衙内那厮躲在太尉府里不出来,我们兄弟二人守在这里岂不白白浪费了时间?”“贤弟放心便是!”雷刚抿了一口茶道:“高衙内那狗东西是个花花太岁,整日里带着一帮闲汉泼皮四处乱逛,**掳掠,无恶不作,俺料定他待在府中必不会长久,今日等他不出来,俺们明日再等——非要宰了那厮不可!”
“是!是!是!”石季点了点头,忽又疑惑地问:“五哥,我们兄弟等在此处,那厮要是不打此处经过,那又怎么办啊?”
“贤弟只管放心便是。”雷刚又吃了口茶,放下杯子,甩手拍了石季两把道:“俺已经打听过了,这条街道挨着太尉府那条道,又是去西市的必经之地,高衙内要是出来找乐子,必定要从这楼下经过,俺们弟兄就在此守株待兔,专侯那小兔崽子过来……”
这个时候,石季终于弄明白雷刚非要带着他等在此处的缘由了,因而只顾点头道:“五哥说得极是,我们弟兄就在这里等着,一日不行就等两日,两日不行就等三日,我就不信那厮能躲在府里一辈子不出来了?”说着话,他的双手便紧紧攥住了,指节骨咯咯作响。一直等到晌午,也没瞧见高衙内的影子,饿了乏了,石季和雷刚二人只好将就在茶楼里吃了些酒饭,便靠在桌头打起了盹儿。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街市上忽然传来一阵哭喊声,接连着又是一阵打砸声响,劈里啪啦,一听便知事瓷器给人砸了。此外,还夹杂着叫骂之声。
石季和雷刚都是习武之人,警觉性自然要乎寻常人,一听到声响他们立即跳身站了起来,还一齐探头寻向窗外,想看看究竟生了何事。还是石季眼尖,一眼便瞧见人群里的高衙内,他忙指着楼下,惊呼道:“五哥,那人便是高眼内!”
“是哪个?”雷刚急急又伸长了脖子,在人群里搜寻着。
石季忙又指了指:“就是那个圆脸胖子,穿着锦缎袍子的那个——”
“就那厮么?”这一下,雷刚终于看到了,但一见那厮一副傻二的模样,他还是有些不信,忙又问:“贤弟可曾看清楚了?——切莫搞错了!。”
“五哥放心,小弟绝不会搞错的!”石季拍着胸脯道:“那厮就是高衙内,本名唤做‘高英’,数月前我曾在街上见他欺负一个卖菜的老头,一时气愤还扇了那厮两个耳光……哼哼,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成了太尉府那帮爪牙的刀下之鬼了!”雷刚正盯着楼下看,听石季这么一说,当即一掌拍在窗上,震得整个窗子都抖了起来,还叫声道:“是便好!”而后又吩咐石季道:“俺们弟兄先下楼靠近那厮,而后见机行事……”
“好嘞,就这么办!”石季点头应了,随即取了点碎银扔在桌上,便跟同雷刚下楼来了。
此刻,楼下已经围满了人,却无人敢做声,只有高衙内身旁的那几个泼皮在笑着骂着。
原来是这街边卖瓷器的商人有一女儿,名字唤作“翠玉”,年芳一十六岁,长得水灵灵的,跟朵出水的芙蓉似的——也正是因为这如花似玉的漂亮闺女才惹来了祸事。
中午时分,翠玉一如往常来给摆摊做生意的老父亲送饭,她走在街上,莲步轻移,独有一番风味,叫人怜爱。不巧,这一朵美丽的风荷却让刚从府里出来的游荡闲逛的高衙内给撞见了,二话不说,这厮便领着人一路尾随而来。来得瓷器摊前,高衙内躲在一旁,先使人假装要买瓷器,前去搭讪,而后又使人拿着两锭金子前去说媒提亲。可怜的瓷器商原本以为是哪家贤德公子看上了自己闺女,还念道祖上积了阴德烧了高香,心中十分高兴,还问来人道:“不知是哪家公子看上了我家小女?”不想,等那高衙内一现身,他的脸色立马铁青了,浑身几乎要抽搐起来。这汴梁街面上,花花太岁的名声可不是乱盖的,瓷器商常年在此摆摊设市,如何不知高衙内此人的禽兽行径?
当即,瓷器商便“扑通”一声跪倒了,哭天抢地呼道:“求衙内饶了我家小女吧,小人给你磕头了……”他这一哭,立即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你这个狗东西!”一个穿青布马褂的小厮忽然一把揪住瓷器商的衣襟,叫骂起来:“我家衙内是什么人啊,堂堂高太尉的公子,看上你家闺女那是你一家老小的福气,祖上烧高香啦,知道不?”
瓷器商仍是哭着,使力从小厮手里挣扎开脱便一把抱住高衙内的腿,喊着告求道:“衙内,可怜可怜我吧……我就这么一个闺女……”
“爹爹,救我——”忽然间,翠玉声嘶竭力地喊了起来,原来是两个泼皮小厮受了高衙内的指使,要强行将她拖走,她慌乱之中还从自家摊位上抓起一个花瓶砸了出去,可惜叫那两个泼皮躲过了。“玉儿——”看到自家闺女被抓了去,瓷器商慌忙爬起扑将过去,一把捞住闺女的手。然而,还不到半刻的功夫,瓷器商便被一个泼皮给撂倒了,可他还是连连叫着喊着:“玉儿……还我玉儿……”
“狗东西,真不识抬举!”这时,穿着马褂的小厮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瓷器商满嘴是血,牙齿也掉了两颗。不但如此,那厮随即又招了招手,另外几个泼皮会意,立即去操一旁的摊儿,摸了瓷器瓶儿罐的就往地上一通狠砸。
这小小的瓷器摊一天到晚也挣不得几个钱,但却是瓷器商一家人的衣食来源,眼瞧着自己的“衣食父母”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