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侧院是用来惩罚……惩罚不守规矩下人的地方,平日里没没没……没人会过去啊。”
贺子淑一皱眉,生气地推了他一把,娇嗔道:“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赶紧看看去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贺子淑知道台词有问题却不得不照着本子读出来,白诺也只得同意她的建议,因为剧本用红色高亮标注着:苏九妹跟着陶秀亭到侧院去了。
红色部分的剧本,演员只要违背就会ng。如果演员一直不按照剧本进行,系统就会一直ng下去,直到三次机会用完,全体演员被判定死亡——团灭,oh ;yeah!
修改后的第三幕和原来稍有不同:本来安排的是,白诺回到家后听到哭声,于是一个人到了侧院探听虚实,现在白诺和贺子淑都听到了哭声,贺子淑也要跟着他到侧院去“探听虚实”了。
白诺再点一根蜡烛,这次是为了倒霉的贺子淑。
贺子淑也在内心骂自己:“我真是脑子进水了,小聪明坏大事。原来的剧情多美啊,怎么就非要多管闲事地跟过来!现在好了,弄巧成拙了吧!女人的哭声,呵呵,谁不知道女人一哭,恶鬼就要出现开始杀人,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擦!”
骂归骂,但贺子淑也明白:在现在这种状况下,任何埋怨都没用了。她要想办法赶紧离开这里,让白诺自己和那个哭泣的美女亲热去吧。
偏院里很干净,不像后院的荒园一样杂草丛生。每天早上还会有仆人到这里来扫地捡树叶,所以没有那种生疏与凄凉,但这里终归常年不见人影,所以空气都是生冷的,为炎炎夏日平添一丝冷冽。
这院子也就几十平大小,其间景象,一目了然:哪里有什么哭泣的女人?
一股恶寒从冰冷的地面上缓缓升起,又隐隐渗进了脚板底。白诺突然觉得小腿有些麻木,他心中一惊,赶忙紧了紧腿肚子上的肌肉。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贺子淑,发现对方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声音在不知不觉中静止了,莫非刚才只是两人共同经历的一场幻觉?
突然,贺子淑指着院子中央地上的一团黑漆漆的印记说:“那是什么?”
黑漆漆的印记,比井盖还大,比墨水还黑——像烧焦的碳……像很久以前渗进洋灰里的血……那团乌黑竟然咧开嘴巴,笑了!
贺子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再一看:那不过是块污迹,又不是人脸,怎么可能……怎么能笑出……
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但恐惧是没办法抑制的——拿着弦的手指出的冷汗已经将弦的表面侵润得十分湿滑——贺子淑并没有她看起来那般强悍,或者说,即使是资深演员也不能避免对死亡所带来威胁的极度恐慌。
“亭哥,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诺眼神闪烁,用他能维持的最镇定的声音答道:“不……不是什么……那是下人们烤火留下的吧……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像是要逃避什么一般,赶紧转移了话题:“哎呀九妹你问这个做什么,咱们……咱们别在这里呆着了,怪……怪渗人的……”
他没有搭理贺子淑就想离开,可剧本上明明要求:陶秀亭抓住苏九妹的手,然后带着她一起离开了侧院。
笑话,在有过《恐怖蜡像馆》中想握迟睿的手反而被杜蕾莎擒住的经历后,白诺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再随意触碰别人!
剧本上讲:因为这块不明来历的焦黑痕迹,苏九妹和陶秀亭两人都没了浓情蜜意的心思,再加上苏九妹担心别人会发现自己随意闯入陶宅的事情,所以不想再呆在这里。之后他们没说几句话,就“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苏九妹回家。
贺子淑这样就安全了?
虽然剧情因为白诺的干扰发生了改变,但从结果上看,最后死的人还是只有白诺一人。
殊途同归么……增添一个角色只是为了让气氛变得更恐怖,这种拍摄手法在现世世界中也不是没有,虽然手段很老土幼稚,但效果总是不错的,反正恐怖片也不需要那么多逻辑和道理,能吓到观众就好。
接下来的剧本上只有几段话,全是描述性词语,却也全标注着红色高亮:
“陶秀亭见苏九妹离开,心里起了怀疑:刚才那女子的哭声实在太过真切,他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一般。”
“于是,他决定再回侧院里看看。”
我了个大擦,这个陶家小少爷真是活腻歪了才会再回去,难道他不知道好奇心杀死猫这个宇宙通用的真理吗!
白诺心里怒操编剧一万遍,却也毫无办法。现在扮演陶秀亭的正是他自己,胆敢违背红色部分剧本,下场就是ng、ng、ng,然后大家一起死球。
“待他走近侧院,熟悉的呜咽声又在耳边响起。”
白诺还真听到了那个女子的声音:
“……咿咿咿咿,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小娘娘委实的冤情不浅。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青天……苌弘化碧,望帝啼鹃,只惜了一头垂云乌发,也葬身了那滔天烈焰。呜呜呜……呜呜呜……”
这女子是泪也断肠,歌也断肠。白诺的意识有些模糊了,脑袋里胀胀的,依稀间竟然看到了一个削肩细腰、长发及地的女子——她跪坐在地上,肩头耸动,似是在抽泣。乌黑的头发遮着侧面,让他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糟糕!
白诺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神智瞬间恢复清明:刚才……就在刚才,他差点被这女子的歌声迷惑了!
摄魂取魄,暗夜操刀,恶鬼好伎俩!
他意念一动,怀里多出一块幕布,幕布出现的同时手已经伸入怀中——
诅咒道具,开启!
果然,那女子突然一转头,露出了刚刚被遮住的面孔!
黑漆漆,一张令人作呕的鬼脸!
皮肤被烧得焦黑,五官全部融化,鼻头和下颚露出森森的黑骨……她张开腐烂如黑洞的嘴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啊啊啊……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
“还我命来!”
烈焰霎时喷出,整个侧院都化为一片火海。被大火灼烧到刺眼的女人向白诺狠狠地扑过来,明亮的火焰和腥臭的黑烟在她身后拖成一道骇人的长尾……可惜——
她刚一接近白诺的身子,就被对方手中的幕布吸了进去。
侧院里唯一开着的门突然“砰”的一声,砸上了。
门被不知名的力量锁住,这女鬼要困死白诺!
半分迟疑不做,白诺三步化作两步奔向最近的墙面——瞬间将速度提到最高,然后猛蹬两步,一脚踏上墙面——他要跃墙而出!
古代小户人家的庭院围墙并不高,训练有素的人完全可以做到这点。
用幕布拖延住她,然后番强,逃生……
可就在右脚即将踏上墙顶的时候,本来不到三米高的围墙瞬间长长了几尺。就这几尺,竟然将他生生拦住了!
后劲不足,白诺跌了下来。
这事还没完,一股阴寒须臾抢至周身。
他劲瘦而结实的腰肢一扭,双腿弓起,缓冲了落地的力道。几乎是在两脚沾地的同一时刻,双手双脚被什么东西缠上了。那东西力量强大,将白诺的手脚都左右拉开,他整个人被绑成一个大字型,嗖地一下升起,被吊在了半空中。
手指试探性地捏了两下——凉凉的,一丝一丝的,油腻腻的——是头发。
一张绝对毁人三观的面孔出现白诺眼前,她的鼻子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子,她的眼睛瞪着他的眼睛,白诺几乎要吐出来了。
这女鬼嘴里全是蛆虫,扭扭歪歪的虫子正滴滴答答、一条一条地从她嘴里滑出来,还有一条从她露骨的鼻孔中钻出,翘起不知道是头部还是尾部的一端,缓缓地伸到白诺眼前!
他闻到一股恶臭。
不对,他错了,这根本不是女鬼!
虽然他长着长发,声音也足够尖细,但烧焦的脖子上分明有一块凸起——只有男性才有的凸起,这是喉结!
恶鬼歪着脑袋,瞪着空洞洞的眼睛,似乎是在打量着白诺。接着,他露出了一个恶质的、根本算不上是笑容的笑容——
白诺觉得……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衣服……顺着手腕、小臂……小腿、大腿……蜿蜒而上。
然后,紧紧缚住了他的胸口,和脖子。
是他的头发——这头发到底有多长?这头发到底有多大力量!
白诺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晋锋发的贴子中有一首歌:
“伍家有个怪女娃,长了长长怪头发。
长发及腰碰不得,一碰她就痛哇哇。”
一碰她就痛哇哇!
一碰他就痛哇哇!
头发!他的头发长得和别人的不一样!别人的头发,尤其是发尾,不论怎么蹂躏都没有痛感,但这恶鬼的头发却和他身上的肉一样,布满神经,连用力碰都会产生剧痛!
最强的部位恰巧是他最敏感的的部位……
白诺不顾他脸上那些恶心的蛆虫,奋力朝对方头上猛地撞去。撞击的瞬间他感到一阵眩晕,只好咬牙停住,然后……
那恶鬼的头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一仰!
紧紧缠绕在白诺四肢上的头发剧烈地颤动,女鬼发出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诺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扭动——他尽量将身上缠着的头发朝两个不同的方向拉扯,那恶鬼被他拉得左右摇晃着脑袋,但束缚在他身上的力道却一点都没松懈。
不行,挣不开!
他扯开嗓门大喊:
“救命!来人啊!”
“杀人啦,杀……”
声音戛然而止——白诺的脖子被那乌黑浓密的头发缠住了,在巨大的绞杀力作用下,别说发出声响了,连呼吸都困难。
他憋得满脸通红,还不忘奋力挣扎。
恶鬼恼羞成怒。他脸上的皮几乎烧干了,完全不能伸展收缩,但愤怒的颤抖让数不清的蛆虫从眼洞、鼻洞、嘴洞、耳洞……总之是身上任何能找到的洞中,掉了出来。
一缕头发缠绕成锥形,从他脑后缓缓升起。闪着寒光的发尖,正冲白诺的眼睛。
他要戳瞎白诺,然后戳爆他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白诺的rp爆发了——刚刚匆忙塞进怀里的幕布竟然掉了出来!
幕布展开的瞬间,恶鬼再次被吸了进去。
白诺跌落在地上,连幕布都顾不得捡起,连滚带爬冲向大门。
正当他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搏命一撞时,大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他依着惯性冲了过去,然后——
头戴方巾、身着宝蓝长袍的男子一把托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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