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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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一章姬水天劫
神山。
古木参天,避日遮阳。
剑峰烟云、飘渺空灵。
悠悠姬水,如玉带相绕,为剑峰那插天的苍奇更平添—些妩媚旖旎。此时,已近盛夏季节。
每年的五月二十八,是“有侨族”与“有虢族”祭拜姬水河神之日。
※※※
黑豆悠闲地坐于两根竹子间的绳子之上,口中轻叼着—根细小的竹枝,如顽皮的猴子一般自由自在地晃悠着。
姬水悠悠,那永不停息的流水声伴着竹林中鸟儿清脆而别致的鸣叫,倒的确别有—番情趣。
时已至夏季,阳光极烈,但透过竹叶的间隙。也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撒落在黑豆的眼前。他只是半眯着眼睛,不经意地望着身前流过的姬水,偶尔懒散地斜瞟一下姬河的对岸。
对岸,是有虢族,有侨族与有虢族隔河相望,这也是两部落友好的原因之一,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此刻黑豆并没有看到对岸想要看到的人,倒是河中那根巨大的木柱和几张木筏拼搭的平台很显眼。
木柱之上,绑着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那是轩辕俘回的战利品。
不幸的是她赶上了祭天到来之际,有人为轩辕感到遗憾,那是因为如此美丽的战利品未能来得及享用,竟被定作不可私用的“祭品”。也有人为那美女感到可惜,如此美丽的人儿却被当作“祭品”祭姬水之神,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来改变这个事实。这是三大祭司的决定,要怪,就只能怪这美人仍是处子之身,要怪便怪她被俘的不是时候,要怪就怪……
其实,怪谁都没用,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只是从来没有人敢说出口。谁都知道这件事情本就是残忍的决定,平时人们看着牲口,野兽被屠宰之时,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当看到自己的同类将被无情地屠杀时,人们就想吐,就有一种出自天生的不舒服之感。
可谁能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谁敢挺身而出救下这无辜的生命呢?
在族中,三大祭司有着神一般不可侵犯的权威,不为别的,就因他们是祖族的使者,就因他们有着足以让人心惊的武功。
黑豆的目光之中多了几丝怜悯,因为他深切地体会到这个事实的残忍。他父亲哑叔早在很多年前就深有体会。
哑叔之所以哑,就是因为他敢挺身而出痛叱这种残忍的错误,痛叱三大祭司这种做法的冷酷无情,痛叱族人的麻木不仁……就这样,他冒犯了神威,触犯了族规,代价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说话。后来,人们都称他为哑叔。
哑叔无悔,只有恨,不恨别人割去了他的舌头,恨的是因此而致使老族长从此一病不起,终至不治而亡。他总认为,老族长是因为他而死的,在他善良的心中,总觉得欠老族长很多。
黑豆很明白他父亲的心思,是以,轩辕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轩辕是老族长惟一的孙子,但他的父亲是谁没有多少人知道,也许知道的人很多,只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提及而已。
轩辕不问,从来不问自己的父亲是谁,他就像是族中的一个另类,一个让人无法揣测的另类,但黑豆明白他,理解他,且经常帮助他,他们是族中最好的一对朋友。
轩辕的与众不同在于他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想着事情,望着天空,望着神山,望着姬水,他可以坐着三天不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也从来不告诉别人他在想些什么。有侨族之中,除了哑叔之外,就数他最不喜欢说话。
轩辕今年十七岁,却从未参加过一次狩猎大赛,未曾参加一次勇士大赛,甚至打猎之时他也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是以,他到此刻犹不能加入勇士们的队伍。
轩辕的头发很短,在整个部族中,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剪掉长发。乱乱的短发,一身麻布衣衫,这就成了他的独特之处。
没有人怪轩辕剪掉长发,因为他没有父亲,母亲在他七岁的时候撒手尘世,他只是一个孤儿。有侨部落百年之中,剪掉长发之人轩辕算是第一个,加之他平时的行为有些怪异,这就让他成了一个另类。但轩辕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因为他每一次打回的猎物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从而使族人无话可说。
哑叔很欣赏轩辕的这种另类作风,他认为这才是不附于庸俗。
黑豆的目光又向对岸望了一眼,他并未见到轩辕的身影,于是他的目光又落在那立于河心的木柱之上。但,他并没有兴趣去欣赏美人,因为美人的头顶被几大块芭蕉叶遮住了。
“祭品”必须保证是活着的,而且是纯洁的。是以,不能让她被烈阳烤得半死不活。
黑豆的目光落在大木筏上,此时木筏之上静立着三人,守护“祭品”的三人是族中的勇士——木艾、华雷与禾田。
这是地祭司指派的人,也是地祭司一系的人,黑豆当然认识,只是他的目光之中,大多是鄙夷之色。
※※※
河水悠悠,十数丈宽的河面,水光粼粼,碧波荡漾,倒也是风光如画。
木艾光着脚丫,只穿着一条短裤立于木筏上,不时地以脚掌划动一下水面,让冰凉的河水溅起无数水花,其神情显得十分惬意,偶尔还扭头对绑于木柱之上的美女瞟上几眼,评头论足地投以几声异样的笑声,华雷和禾田也跟着附和。
“祭品”用来祭姬水之神,是以,在祭天之前,需要将“祭品”在姬河中清洗三日,让河水洗去其尘俗的气息。当然,这是三大祭司的说法,也是三大祭司的主张。
“祭品”年约十五,头发微微有些零乱,双眸紧闭,有着一种清纯而柔弱的美,犹如睡莲一般,让人产生一种心痛的怜惜。只是此刻她已失去了任何知觉,地祭司让她服下了一种奇异的药物,只有在祭天之时才让其醒来。
“那是什么?”木艾突然指着一个自上游漂来的黑点道。
“是根烂木吧!”华雷猜测道。
“那有什么好稀罕的,每天都有这玩意儿漂下来,多着呢。”禾田不以为然地道。
“果然是根烂木,她奶奶的,不知又是谁的筏子散开了?”木艾笑骂道。
华雷和禾田也看清了那是自木筏上分散而来的木料,因为跟在其后不远处还有几根散开的木头和半只分解得极散的筏体漂淌下来。
“她奶奶的,哪个家伙干的?真是废物,扎个筏子也扎不牢!”华雷也没好气地低骂了几声。
“肯定是有虢族的,只有他们族中才有这样的蠢人!”禾田鼓着嗓音笑道。
木艾和华雷不由也笑了起来,似乎对禾田的话深具同感。
“她妈的,还真是有虢族的筏子,那还有一张荷叶呢,肯定是自他们那里飘来的。”华雷一眼便发现漂近的木筏边还覆着一张青青的荷叶,而荷叶只有有虢族的领土上才有。
“懒得理他,反正又不是我们的筏子!”木艾提议道。
“没这闲情!”禾田一屁股坐在木筏边上,双腿浸入河水之中,斜眼望了望那自木柱边漂走的散木筏与荷叶,伸了个懒腰道。
见禾田表了态,华雷和木艾自然不想去白费力气,倒是用竹篙将那荷叶拉近了一些,以便捞上来遮太阳。
河水清澈无比,几乎可以看见水中的沙石和游鱼。不过,这水并不浅,至少有丈多深。
有侨和有虢两族之中水性好的人并不多,因为三大祭司下了戒令,族人不能在姬河中戏耍,那是对姬河之神的尊敬,不能让红尘的俗气污染了姬河的水,且两族之人都饮用河中之水。
族人洗澡只能在另一条小河中,但在小河之中欲练好水性很难,是以两族之人水性好的人并不多。木艾和禾田、华雷三人的水性也并不是很好,但对姬河这种宽度还可以应付。
华雷的竹篙轻触荷叶,神情显得极为散漫。
“哗……”一声轻响,荷叶在竹篙轻触下碎成无数小片,如满天绿色的蝴蝶暴飞而起,水珠亮起一幕晶莹劈头盖脸地直逼华雷的面部。
事发突然,令华雷大惊失色,同时在旁的木艾也吃了一惊,在木艾吃惊的同时,禾田发出了一声惨哼,他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自水中抽回自己的双脚,但血水已在河面泛出了一朵美丽的小花。
禾田的小腿之上插着一支锋利的铁刺,而这小刺的另一头似乎仍系着一根细线。
“轰……”华雷手中的长竹篙似乎成了一种累赘,因为满天的水珠与绿色蝴蝶般的荷叶碎片全都已经袭入了他的防护范围之内,更让他的眼睛无法睁开,而在这时、那正流过大木筏平台边的散木筏也弹离水面,带着强劲的风声直撞向大木筏平台。
木艾出剑,他必须为华雷挡开那疯狂撞击而至的几根散筏之木,否则华雷只怕会重伤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一下子打碎了河面的恬静与安宁,这是谁也没有考虑到的突变,因为攻击来得大过猛烈。
“小心……呀!”禾田又是一声惨哼,那刺入小腿的利刺竟又被一股力道拔了出去,而刺的尖端是带着倒钩的,这么一拔便带下了一块血肉,怎叫他不痛?
痛,还不重要,重要的是“祭品”的生命,因为他发现有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利箭直钉向“祭品”的心脏。
快、准、狠,这让禾田根本不能多想,挺剑便斩向那支破空而来的利箭。
“噗……”“轰……”当禾田的剑截住那射来的劲箭之时,木艾的剑已斩在那飞撞向筏面的木头。
“蹬蹬……”木艾止不住地倒退数步,那截木头的冲击打的确太过强猛。
华雷眼前一片迷茫,也吓得飞退,而在此时,水面突地破开,一条幻影般的人影直扑向“祭品”。
禾田大惊,他的小腿之上已血流不止,钻心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直立,但他还是不得不挺身阻拦飞射向“祭品”的那人。只不过,禾田的速度已大打折扣,在他的剑仍未刺出之时,便已经听到“咔嚓……“一声巨响,立于河心的木柱被生生撞折。
“嗖嗖嗖……”满天的竹箭自苦竹林如蝗般飞射而出,准确无比地射向木筏平台。
一切都似乎经过了精确的计算,把木筏平台上的每一寸空间都列入了射杀的范围。
木艾和华雷三人更惊,他们根本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会如此突然地有一个人出现在水中,而又是谁在苦竹林中设下了这样可怕的机关呢?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考虑这些,他们要自保,更要保护好“祭品”。
禾田想到了惟一可以保护好“祭品”的方法,因为此刻木柱撞折,“祭品”
就等于完全暴露在锋利的尖竹竹锋之下,若是不加以保护的话,只会被射得千疮百孔,但禾田自顾不暇,又怎有机会去保护“祭品”呢?因此,他只得出脚。
出脚,准确无比地踢在已断的木柱之上。
“哗……”木柱迅速飞出平台,重重落入河水之中,这也是那些尖竹所罩范围之外。
“砰!”禾田也大低估了他的敌人,在他出腿之时,那个自水中跃起的人已经乘隙而入,一膝顶在他的小腹上。
禾田只觉一时天塌地陷,五脏尽裂,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哚哚哚……”尖竹如雨一般钉落木筏之上,也有些落入水中。
木艾和华雷勉力挡开这些要命的尖竹,扭头一望,却发现禾田已经命丧黄泉,而“祭品”正随着那木柱漂远,且慢慢沉入水中。
由于木柱本是圆形,所受浮力基本相同,但再加上一个人的重量,自然是重的一面倾入水底,轻的一面浮出水面,此刻“祭品”已沉入了水中。
木艾和华雷大惊,却并没有发现刚才自水底跃出的神秘人物,正当这时,两人只觉脚下一空。
“哗……”一声巨响,两人所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