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走廊上,红拂女叮嘱着众手下:“一切以二公主的安全为先。快搜!”
玉儿连忙蹲到角落,却不想一蹲下,挂在后腰的炼妖壶靠在了灶头放柴火的地方,炼妖壶瞬时被大火烧得发红。
靖仇鼻子一翘:“怎么有点烧焦的味道?”他眼睛一瞪跳了起来,“哇,烫死我了!”只见壶中虚幻的空间,原本的青蓝变成红色。
“拖把,你想烫死我吗?”靖仇一脚踢到壶壁上,“喂喂,我快被煮熟了!”
玉儿感到炼妖壶大震,轻声道:“怎么了?”她回过头看到炼妖壶被烧红了,“糟了!”她想取走炼妖壶,岂料被狠狠烫了一下,大叫起来。
门外的红拂女听到玉儿的叫喊,连忙喊着勇士往厨房走来。玉儿连忙用横木抵住门,狼狈地把炼妖壶丢进灶台上的大木桶里。
“二公主,开门,不要闹了!”红拂女踢开门,厨房中却已不见了玉儿,众人又连忙四处寻找。
炼妖壶内,靖仇一边抹汗一边掩着鼻子:“不热死,也被浓烈的药味熏死了。拖把,你跑哪里去了?”
侍女没有察觉到炼妖壶的存在,只顾以木棒混合药材,还趁滚烫撒下药粉,整桶药立即冒起了泡,烟也更浓了。
靖仇实在抵抗不住,边骂边脱衣服。突然,壶口幻光一转,靖仇的头先露了出来,可还没来得及透一口气,大木盖就压了过来,靖仇又被吸回了壶中。侍女盖上盖子,下人就将大木桶移走。侍女吩咐道:“不要误时,快把药汤送去给皇后。”
躲过勇士追捕的玉儿赫然见着三人搬动着大木桶,心道:“糟糕!”
靖仇赤着身子满身是汗:“拖把,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给烫熟了……”
大汗寝宫内,屏风后面大木桶的药烟随着炉中的微火缓缓上升,飘进月儿的鼻中。
屏风前是一脸心疼的张烈拥着轮椅上的月儿:“女娲之女已在手中,我们的灾难很快就可以过去了!”
“那就好!只要不再难为玉儿……”月儿也紧拥着张烈。
二人虽浓情蜜意,但警惕心极高的张烈,还是瞥见屏风后面有人影晃动。他喝道:“是谁?”
话音未落,他就手一翻,将桌上的茶杯射了过去,屏风随即翻下,玉儿满脸泪水地出现在二人面前。
玉儿手中拿着从木桶里翻出来的炼妖壶,一脸痛心道:“我们三个都不要再受苦下去,可以吗?”
红拂女这时领着勇士也追了过来:“汗王,靖仇就在壶里面!”
张烈与月儿一怔,张烈轻轻拍了拍月儿:“闭上眼,一切交给我!”他望着玉儿:“玉儿,听话点,可以吗?”
玉儿看着亲昵的两个人,更是心痛:“不,一切都不重要了……”她一脚踢翻大木桶,阻住张烈,怨恨又疼惜地望了一眼月儿,翻墙而去。
拓跋后山,群山环抱,山坡辽阔草地上竖立着一座皇族墓碑,眺望着整个拓跋盘地。
玉儿在墓碑前跪下:“合罕……”
紧随玉儿而来的张烈放眼远方,面色凝重:“你该记得,当日汗王是怎样以己之力挽救整个拓跋的。”
见玉儿点头,他压制着怒气继续道:“那你就该知道,今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拓跋!为什么你还要阻止我夺取女娲石?”
“可我记得,合罕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伤害一个无辜!”
张烈气极,拉起玉儿,面向整个拓跋:“你看清楚,这里是你的家,你的家人在受苦。天下间,没有东西比这重要。”
玉儿怔怔地望着张烈:“是否为了自己的安危,就不用顾及他人生死?”
张烈毅然道:“拓跋重于泰山,一切轻于鸿毛!”
“对,在你眼中,一切都没有意义,就连我们的感情……”
张烈一愣:“我不跟你提这个!”
“不提不代表可以忘记。当天,合罕临终的一个决定,让我们三个人都受苦,难道可以逃避吗?”玉儿苦涩地落泪,回忆飘到了过去,记忆犹新……
三年前的玉儿在张烈眼里是何等的美好,他恨不能一整天都能看到她,哪怕不说话,只要看着都行,玉儿亦是心心念念地牵挂着他。
当宇文拓来袭时,他们彼此紧握对方的双手,生死扶持,张烈更是对她起誓:“过了这关,我就跟汗王提亲。”
可是,还来不及提亲,拓跋伯雄已将狼牙项链挂在张烈的脖子上,并任他为新一代的大汗,迎娶被黄金剑气所伤的月儿。
拓跋伯雄的遗命,张烈不能不从,为了全族他毫无选择,因为他的命是属于拓跋的。
自此,他再不是当日对玉儿起誓的情郎,而是她要唤作姐夫的拓跋汗王。
张烈与月儿成亲之时,正是玉儿离开拓跋之日。她记得张烈曾说过,希望有一天跟着自己心爱的人遨游**过逍遥无忧的日子。
她看着追过来的张烈:“如果拓跋安危平定,你会放下一切,继续去追你的这个梦吗?”
张烈毅然地对她点头。
玉儿控制不住眼泪和情绪,紧紧抱住张烈:“答应我,不管将来怎样,不要忘记我们的一切,千万不可以忘记……”
有些记忆美好得让人流连忘返,而有些记忆一旦被揭开便痛不欲生。玉儿回想过去的一幕幕,清晰得如同就在昨天,她记得张烈当日的誓言,只是如今张烈的心里早就有了另外一个人。每当她一个人孤单寂寞的时候就会想起,她以为真的会有那样一天,可以跟着他遨游天下,就等着他把责任完成,可是,原来她只是在做梦。在月河城,她闯进他的梦里,看到了一切。
终于到了梦该苏醒的时候了,那些梦想真的只是奢望。玉儿强撑起笑:“最傻的是我还一直在奢望,以为我回到拓跋你就会回心转意。我曾经幻想,你会放下姐姐跟我在一起,我甚至还希望姐姐会比我早死……我心肠真的很坏……”
张烈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玉儿,想伸过手去安慰,却还是忍住了。
玉儿拭干眼泪,望向整片拓跋的江山,渐渐平复:“你说得对,我的确是感情用事,我寻找女娲石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族人,也不是为了姐姐,我只是自私地想再得到你。结果……”
张烈感觉有些无地自容:“玉儿,是我欠了你,对不起!”
玉儿挺直身子,深呼了一口气,振作起来:“说出来了,这么些年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终于都说了出来。舒服多了。”玉儿笑着说:“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上一次这样说,我还是骗你的,可这次,我该放开了。”
张烈一笑,一段压抑多年的感情终于告一段落了,玉儿伸开手臂示意他给她最后一次分别的拥抱,张烈紧紧抱住玉儿。
玉儿在张烈强大的臂弯里,最后一次感受他的温暖:“答应我,以后要好好照顾姐姐,仁义博爱,当个好汗王。”
暗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二人,月儿满怀妒意地看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月儿房中,空无一人,桌上杯碟微微震荡,清脆作响,桌子与墙角间不起眼的地方赫然是玉儿逃出时藏好的炼妖壶。
壶里,靖仇向着光源猛烈撞击,但始终有一个力量阻挡着他,令他弹了回去:“臭拖把,在搞什么?怎么不放我出去啊?”
炼妖壶越震越剧烈,终于从墙角跌出滚开。靖仇看着那一点光,开心地向着那光口撞去。他的头刚伸出去,就发现炼妖壶在一直滚,他被卡在壶口转得头晕眼花,终于停了下来。
仙气一冒,靖仇终于从炼妖壶中出来,直起身子舒展,却一下撞到顶上的供桌,原来他还在墙边的桌子底下。靖仇连忙缩着头出去,手乱扶着桌下的一个小木桩。突然,咔的一声,房中一个不起眼的墙角打开了。靖仇望过去,吓得要死。墙角里出现一个暗格,暗格里有一个东西在蠕动,浑身裹满了白色的毛发,如毛蛹般只露出一个头,他极度惊慌地发出低呼:“救我……救我……”
“啊……”才叫了一半,靖仇用力掩住自己的嘴。同时,房门被大力推开,有人进来。靖仇拍动小木桩关闭墙角,自己缩到屏风后面。
一向温婉的月儿脸色阴沉地对着下人道:“都给我滚出去!”
她呼吸急促,回想着刚才所看到的一幕,眼睛突然变红,用力一抽气,一阵沙哑沉重的呼气声发出。躲在屏风后的靖仇愣住了,这个月儿真古怪。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只见月儿怪叫一声,在轮椅上不动的腿突然有变化,一对白毛粗腿伸了出来……
月儿一边发出怨恨的兽叫:“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竟然对她还有情!”
幻身完毕,月儿赫然变成一只兔魔。
靖仇被吓得摸到炼妖壶赶紧躲了回去。一进壶中,靖仇又是蹬腿又是抓臂地发泄着紧张:“哇,吓死人了!哇,她不是人吧?哇,毛茸茸的!哇,怎么会这样?太恐怖,太夸张了!”
他鼓起勇气向壶口光亮处望去,见兔魔朝着炼妖壶走近,靖仇紧张地往后缩了一下,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却见那兔魔只是来到墙角打开暗门,暗格里的族人见到她吓得连叫都不敢,只是恐惧地摇着头。兔魔眼射红光,红光直中族人双目,两道精元自双目中飞出被兔魔纳入体内,族人双眼变红开始扭曲缩小,竟变成一只兔子。
靖仇看着兔魔又变回半瘫的月儿,明白过来,原来这怪物靠吃人的元气保持人性。
月儿平复下来,抱着兔子,似是回到平日的温柔,这时张烈也满脸喜悦地走了进来,月儿关切地问道:“汗王,妹妹怎么样?”
张烈拥着她:“我已安抚了她,她答应不再阻挠夺取女娲石的事。”
月儿哽咽道:“你说,我们是不是把玉儿逼得太紧了?”
靖仇看到这一幕气炸了,刚刚还在如魔饮血,这会儿却比兔子还温驯。他想要出去,却又迟疑了,出去很可能会被吃掉的。
靖仇身上的十五也在颤抖,靖仇望着它,道:“十五,你也不同意我出去吧?”剑十五却软了下来。靖仇道:“你认为我该出去,就算兔魔现形还有大胡子挡着?”十五瞬时硬了起来。
靖仇点点头,撞向光口,怎料被挡了回来,原来壶口刚好又堵在了墙壁前面。靖仇只得不停地晃动,却不想让张烈与月儿听到了声响。
张烈绕过屏风,发现靖仇的头顶着墙,塞在壶口前,张烈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道:“我答应玉儿让你离开,为何偏要回来生事?”
靖仇紧张地说:“你听我说,你的皇后其实……”可还来不及说完,就被张烈一脚给踢回了壶中,靖仇气愤不已,“我这是救你,笨蛋!”
张烈哪会听到这些,拾起炼妖壶法指一转,一条黑蛊牢牢地塞住了壶口,他却未曾发现月儿一直盯着炼妖壶,眼里闪过一片阴霾。
张烈把炼妖壶绑在腰上:“这小子把玉儿都给迷住了,做事变得婆婆妈妈,还差点儿连家都给忘了!”
月儿阴冷地问:“你舍不得吗?”
张烈一愣,望着月儿。月儿回复温婉:“总算把他关住了,汗王可以放心了。”她突然一咳,似要晕厥过去:“黄金剑气……好像压不住了……”
张烈赶紧按住月儿的左右太阳**,起法运功。看月儿好转一点,他凝重道:“我会尽快取得女娲石,要不然,明天诅咒一来,不知又有多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