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联姻,不过是多年征战之後,双方一个休养的机会。自天地成水火两势,我们两族还不是战了和,和了战?」
「我倒觉得,不论什麽争斗总有最终结束的一天。」太渊安慰著:「只要我们大家都有平息干戈的心,就真的可以不再斗了。其实,我们在东,火族在南,中间隔了这麽大的地方,完全没有必要争什麽啊!」
「唉——我怎麽生了这麽一个儿子!」碧漪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怪不得你父皇不喜欢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像他!」
「无妨,反正皇兄们个个比我能干。有那个时间啊!我倒宁愿……」
「去山里找些罕见的兰花!」碧漪抢在他前面说了出来。
太渊笑了。
碧漪苦笑著问:「太渊,你什麽时候才能长大啊!」
「我不小了。」太渊说:「是您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
「说真的,我不希望你父皇这麽快就为你安排婚事。可是你也知道,我在你父皇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碧漪显得黯然神伤:「我有这帝后的头衔,也不过是龙后一死,妃子们影响到了族里几派的分歧,你父皇才封了最没有背景又刚巧怀孕的我为后。谁都知道,我不过是顶著个虚名……」
「母后,您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所以才会闷闷不乐。」
太渊看著她的眼睛,温和地笑著:「这回联姻的事,我不觉得有什麽不好。我记得以前就跟您说过,我要娶这世上最温柔美丽的女子为妃。
「听说火族的那位公主温柔端庄,说不定这段姻缘是天赐的好事。我一旦娶了她,火族和我们就是姻亲,也许就不会再有战争了。那还有什麽好忧虑的?」
「要是真能这样才好!否则的话……」碧漪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好了,母后!别这麽担心!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往好处去想啊!」
「嗯!」碧漪点了点头。
「好了,您好好歇著吧!」帮母亲披好衣服,太渊拿起一早准备好的东西就要出门。
「你又要去云梦山啊!」碧漪对他说:「真要找什麽稀有的兰花,让底下人去就好了啊!」
「不,物之珍贵,就是在於寻求的过程。」太渊留下了这句话,行完礼走了出去。
「帝后,七皇子呢?」太渊前脚离开,碧漪的贴身女官依妍就走了进来。
「去云梦山了。」碧漪问:「你找他?有什麽事吗?」
「不……」依妍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有什麽事?」碧漪皱起了眉,「又没有其他人在,你快说啊!」
「帝后……听说火族那边派了……赤皇……来商谈婚事,还说很快就要到了……」依妍说得有些吞吞吐吐。
「赤皇?」碧漪浑身一震:「是……赤皇炽……炽……」
「是的,正是炽翼大人。」
「他……他要来了?」碧漪的脸上霎时血色全无。
「帝后!您怎麽了?您别吓我啊!」依妍看她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忙跑过来扶住了她,「来人!」
「没事!我没事!」碧漪制止了她:「只是……只是太过突然,我……我一时之间……」
「帝后,都过了这麽久了,您怎麽……」依妍咬著嘴唇,说不下去了。
「很久吗?依妍,有多久了?」
「已经过去快要一千年了,帝后!」依妍扶著她坐好,为她倒了杯水,「您早该把那些事忘了,再怎麽说,您贵为水族帝后,而他是火族的赤皇……」
「忘记?你以为我不想忘记吗?」碧漪凄然地一笑:「我当然是想忘记了,当年的事,完全是我的错……可是依妍,我常常一闭上眼睛,就像是能看到他……到现在,我还是觉得……」
「帝后!」依妍打断了她:「您别想了!想这些事做什麽呢?」
「不想……」碧漪怔然地回答:「能不想的话……」
「您还没见到他,才听到他的名字,就是这个样子了。要是他站在您的面前……」依妍忧心忡忡地问:「您能担保不被别人看出来?」
碧漪目光一滞。
「炽翼大人是洒脱的人物,他当年对您说了要把一切都忘记,他就可以做得到的。就算再见,他一定会把您视为陌路之人。」
依妍劝告著她:「帝后您也应该看开些,就算不得不见面,您也千万不能把心情表露出来。」
「形同陌路……他……会这麽残忍吗?」想到他到时会有的模样,碧漪眼圈一红。
「不是残忍。」依妍无力地叹了口气:「帝后,您到现在还不明白那是多麽危险的事情吗?炽翼大人可以当机立断,您为何这麽久了都没有办法清醒过来呢?」
碧漪没有答她,只是痴痴地坐著。
「您好好考虑一下吧!」依妍知道说的再多,帝后也听不进去了。
多麽久了?
距离见到他的那一天……那时候的他,还是少年的模样,却已经无法让人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直到今天……
碧漪痴然的目光望向窗外,窗外红霞满天,宛如……烈火在烧……
第二章
云梦山。
传说,云梦山脚下的烦恼海是埋葬万物创者盘古的地方,所以,不论一切诸神的法力,在这里都无法使用。
太渊站在靠近山巅的一处绝崖上,探头朝下看了看。
离他脚下不远,生长著一株他从未见过的兰花,而崖底,是一片宁静水面。
那就是烦恼海,可以沉溺一切事物的烦恼海。
太渊觉得有些两难,可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就做出了决定。
就如同他一直相信的那样,这个世上,没有不需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东西。越是珍贵,就需要付出越多,那麽,当你最终得到的时候,那种珍贵的感觉就会无比强烈。
没有什麽是得不到的,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付出……
当太渊攀下绝崖,当他的手即将碰到那青翠欲滴的根茎时,他的心开始急速地跳动。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他所收集到的最美丽和罕见的一株兰花。
可在这个时候,脚下的石块开始松动,太渊还没等反应过来,石块离开了崖壁,他没有来得及抓住任何东西,就跟著一起往下坠去。
不可能的!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会死在这里……在身体飞快坠落的时候,太渊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麽有一种预感。
不会死在这里……
突然觉得腰间一紧,下坠的感觉猛地停住了。然後,随著力道的加大,他开始一圈一圈翻滚著往上升起。
太渊被转得头昏眼花,只知道自己最後是落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晕眩的视线里一片……红色……豔丽的如同火焰。
紧接著,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好像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这个声音给太渊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狂傲,飞扬……那是谁的声音……
「怎麽了?吓得傻掉了吗?」
视线渐渐清晰,那种红色非但没有暗淡,反而鲜明地让他的心跳一个停顿。
「太渊。」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太渊一个激灵,思绪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找到了那双眼睛,潋滟著东海的水色,令人屏息的双眼……
「怎麽?不认识我吗?」那人正把红色的鞭子一圈一圈地缠回手腕,居高临下地看著他,「记性不会这麽差吧!」
「你?」太渊慢慢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红衣飞扬的人影。「你怎麽会……」
说到这里,脚下突然一个起伏,他没有防备,直直地朝前跌了过去。
跌进了一片火红!
一种淡淡的气息钻进了他的鼻子,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後,胸口就像火烧一样的痛,那一口气怎麽也吐不出来了。好似,有火在烧……
「冒冒失失的,真是一点也没变呢!」
贴著他脸侧的地方震动著,混杂著平稳的心跳,让他胸口的疼痛突然之间又平复了下来。
炽翼倒是有些惊讶地看著这个靠在自己胸口动也不动的小家伙。
难道是吓傻了?吓傻了可不行!红绡还等著嫁他呢!
「太渊。」想到这层,他连忙低头去问:「你没事吧!」
太渊像是被惊吓了一样远远跳开。
「做什麽?」炽翼皱起了眉,觉得这个一惊一乍的小家伙实在是很古怪。
「你是赤皇……」太渊喃喃地说著,一手滑过自己的脸,感觉到有些发烫。
红色的丝绸绣著稍暗一些的凤凰图案,在阳光下闪得刺眼,迎著风,轻薄的外衣无法抑制地招展著,如同华美的羽翼在空中飞翔。金丝和凤羽做成的发冠缠绕著束起了黑色的长发,火红的凤羽紧贴著一侧脸颊列成了如翅的形状。
豔丽,张扬,肆无忌惮,彷佛什麽都无法阻挡……那是……火族的赤皇……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炽翼勾起了嘴角,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很有趣。
「你怎麽会在这里?」太渊忍不住後退,「你怎麽会在云梦山?」
「小心!」炽翼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太渊退得太过,就要摔下火凤,急忙上前伸手抓住了他。
停止摇晃的太渊惊魂未定地看著身下不断变幻的流云,又回过头来看著抓住他手臂的炽翼。
「真是冒失的小家伙。」炽翼挑起眼角,取笑著他。
「我……不是冒失的……小家伙……」太渊无力地反驳著他。
「不冒失?」炽翼把他拖过来,让他站稳才松开了手。「那为什麽我们每次见面,你不是摔跤就是跌倒呢?」
「我不是小家伙!」太渊低下了头,有些不悦地辩驳著。
「嗯!是啊!」炽翼一怔,重新开始打量眼前几乎已经摆脱了青涩的少年,笑容又是加深了几分:「可是对我来说,你还是个小家伙。」
太渊知道这话一点不假,说到年纪,炽翼比奇练还要大上许多,甚至可能接近於他的父皇水神共工,和他相比,自己的确如同稚子一般。
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一被他喊作小家伙,心里就觉得不太舒服。也许是因为他的语气,有些轻佻,有些狂妄,彷佛一切……都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消遣……
「太渊见过赤皇大人。」太渊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现在看来,你倒是中规中矩的。」炽翼语气里的疑惑显得有些夸张:「可是刚才我看你的样子,倒是有点不像……」
太渊被他这麽一说,愣愣地抬起头来看他,炽翼终於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太渊!」他一边笑一边说:「在我面前,不必这麽客气。」
「是。」太渊回答得有些迟疑。
「你刚才就是为了那个,才做这麽危险的事?」炽翼朝他方才失足的地方看去,峭壁上,那株雪白的兰花极为醒目
「那种兰花……我还从没见过。」太渊也看著,目光中充满著恋恋不舍。
炽翼看了看他,紧接著,他们脚下的火凤突然之间转了方向,差点害得太渊再次跌倒。
等太渊重新站稳的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离崖边不远的地方。他刚想问炽翼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炽翼已经离开了火凤的背上。他不由得有些吃惊,因为在这个地方,什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