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钰…那个传闻里的佳公子,原来他生的是这幅俊俏样子。
花晚本没抱希望,却未料他轻易的就道出了真名。而这个名字,她一念便是六年。后来那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
可无论是贪念还是执念,都是不好的,长门僧说那是魔障,是不会登上极乐之地的。
半年时间一晃便过,花晚没想到再次和姨娘提起章钰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你说章家的那位小公子?”姨娘左右打量一下,随即在她耳边低声道:“莫提了,一个月前便抄了家,现在还在狱里压着呢。”
手中绢帕飘然落地,花晚想,怎么会这样呢,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听见这样的噩耗。
当夜她便花了银两托人去问,好歹打听出来一点消息。可那人带回的消息却不容乐观:“章家这回是凶多吉少。”
花晚要救他,她用了半年时间才看清自己对他的喜欢,不准他就这么陷在牢狱之中。回屋收拾了一切值钱的东西,然后到了姨娘的屋子,求她救章钰一命。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哪怕是从此以后她的卖身契变成死契。
姨娘认识的人多,路子也广,半月时间,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可那么多的钱却只能救下两个人,章钰和他的哥哥。
黑色契文盖上了刺目的红色印章,这意味着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离开这个万人骂的脂粉堆了。
可是她不在乎,她想只要他能活着,哪怕是下地狱呢。
姐妹们说她傻,可她却知道,她只是不想再晚了。
这辈子都不想再因为晚而后悔了……
--“后来呢?”她忽然不讲了,我侧头问道。
“后来…”她顿了顿,脸上闪过模糊神色:“后来战火烧到秦淮,姑娘们逃的逃散的散,我带着吟墨逃出秦淮,再后来吟墨病死。我无依无靠,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凉州。”
她声音淡淡的:“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见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心意呢?”我皱眉,想不通花晚为什么不告诉章钰她为他做得这些事情。
花晚笑笑,摇摇头道:“我本来自风尘,配不上他书香门第,更诓论他根本不喜欢我。”她顿了顿,又道:“阿凝,请不要告诉他这些事情,算是我拜托你。”
我迟疑点点头,无论怎样还是要尊重花晚的意愿,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我是打心底里希望眼前这个褪去脂粉气息的清丽姑娘能幸福。
“花晚,你值得一个男子幸福一生。”我什么也不想说,只送她这句话,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第十四章 送别
清晨微风拂过,略显寒凉。太阳还未升起,连天边的云都泛着青色。
此时我就站在道口,微风掀起我轻薄的衣衫,复又落下。如此反复,竟像在风中起舞一般。
和我一起的还有花晚。
今次,是我来送她,却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好了,莫再送了。”花晚拉着我的手,说道:“还是快些回去罢,别着了凉。”
“你…就这么走了么,其实…”
她摇摇头,温婉笑着,“我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时间能回去看看,阿凝,你就不要留我了。”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许是因为我的表情,她渐渐收了笑意,淡然道:“阿凝,不必如此,算起来倒是托了这乱世的福呢,不然…不然连这面也见不到了…”
花晚眼中闪过伤感神色,“能见一面也是好的,做人不能不懂得知足。”她伸手轻拥住我,在我耳边道:“此次一别…千万珍重。”
话毕,花晚转身,一提裙摆踏上马车,利落洒脱。
可我知道,她还是伤心了…我可以感受到来自她的伤感…
即使在这样的乱世,我仍旧希望她可以幸福,像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般。
马夫扬鞭,马车缓缓驶离。
我忽然想起一句未来得及说的话,我紧跑几步,向着驶离的马车喊道:“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也不知她是否能听见。
当马车渐渐驶离我的视线时,我突然看见一只手带着青绢伸出车帘,一松手,那方青绢随风飞到空中,像一只青鸟,越飞越高。
你是在告诉我,你已经放弃了吗?就像青鸟般,无拘无束,再没有你所牵挂的。
回去的路上,我意外的遇见了章钰。我以为他不会来的。
他气息微乱,许是赶来送花晚的。可我现在对他的脸色却好不起来,“你来做什么?”
他笑了笑,说道:“毕竟相识一场,我来送送她,未曾想却没来得及。”
“绿杨堤畔问荷花,记得年时沽酒那人家?”我冷冷看他,说:“花晚不让我问,我却还是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把她置于何地?”
他身形一顿,语气略显暗哑,说道:“她…只是回家乡去了…”
“哦?是么?”我看着他,说:“五岁被卖到秦淮,哪里是她的家乡呢,秦淮么?”我走近他,冷声质问:“章钰,你是不是觉得秦淮妓子都是没有心的,你是不是觉得她们生来就该是被人轻贱的,你是不是认为你从不欠她什么…你知道你们家出事后是谁将你们救下,不是你们的什么亲信,是花晚,她倾了所有家当,救你们出来。一年前的那场打在秦淮的战争有多险恶我想你应该知道。若非是上天眷顾,你连这面都见不到她。”
他煞白了脸,眸光闪动,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节:“真的么?”
我轻笑一声,道:“若是不信,就去问问你的大哥。”
对不起,花晚。本是答应你不说的,却不想还是说了出来。
你对他的好,我还是想让他知道。希望你不要怨我。
我看着章钰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想,花晚,你们的相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么用心的对他到底值不值得。
……
槐月孟夏,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槐花香,本是暖意满满的时节,却意外得到个令人心寒的消息。
苏珩的舅舅病故于武威。
扑一得到这个消息时,我一愣,那个才过知天命年岁的男子怎么看也不像重病之人,怎么说病故就病故了呢。
执箫低眉敛首:“说是风眩发作,当时因身边无人才没救过来,据称已是老毛病了。”
“苏珩呢?”
“刚得到消息便回武威去了,苏姑娘也跟着回去了。”
苏珩现在的心情一定差到了极点,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耽在他身边安慰他。身随心动,可当我骑上入夜时候,才想到军中无将领。
章钰和章潇此时驻守在平远城,韩子翎日前回去武威现在还没回来,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更加脱不开身。所以我这一趟注定走不得,因我不能拿城中百姓生命开玩笑。
正准备下马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匹白马,向我奔来。马上之人是一副苏杭俊公子模样,墨发随风而扬,青衣淡泊。
“子诗?你怎么回来了?”我惊讶道。
尹词看着我,温和笑笑:“放你一个人耽在这里,我们都不放心,你回武威吧。比起我,子瑜现在更加需要你。”
我不矫情地推脱,只抱拳真诚道:“谢谢你,子诗。”
他温温一笑:“去吧,好好劝劝子瑜。”
我应一声,然后扬鞭甩下,恨不得立刻奔到苏珩跟前。
等我到达武威时,天色已经黑了,街上已经亮起了灯,只是这灯光莫名的发暗。
刺史府的看门侍从拦住我,询问我的身份时,苏璎正红着眼眶路过中堂,看见这边状况微微一愣,然后开口:“他是哥哥手底下的校尉,都是自己人。”
“情况如何?”我喘了口气,问道。
苏璎摇摇头,道:“还能如何,办理后事罢。”她看着我:“哥哥在灵前,你去看看他罢。”
我拍拍苏璎的肩膀,转身朝灵堂走去,身后忽然传来苏璎的一声叹息:“有时候,哥哥比我还要死心眼。”
昏暗灵堂中,入目是一片白,白的纱,白的烛,白的衣,以及脸色煞白的人。
冷风吹过来,我瑟缩一下脖颈,端端正正在软垫上跪下,恭恭敬敬地朝上首扣下一个头。
我直起身,身侧跪着的就是苏珩,也不知他跪了多久,脸上是麻木神色。我担心他,却想不出什么好词安慰他,抿抿唇,道:“人死不能复生。”
他侧头看我,忽然抬起右手,那里躺着一块残缺玉璧,迎着白烛火光,丝缕碧色折射出更加慑人的光芒,幽幽地刺进我的瞳孔深处。
我不明所以,迟疑问道:“这,是什么?谁的东西?”
苏珩摇摇头,沉声道:“我发现它时,舅舅的右手紧紧地攥着它。”他将残缺玉璧迎着烛火仔细地瞧着,眸光沉痛:“子翎说这个是舅舅的东西,宁皇赐予的,只是如今另外的一半却找不到了。”
现在形势可以很轻易的看出,苏珩的舅舅绝对不是简单的病故,若是他杀,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中原宁皇。但是还有一点说不通,既然宁皇有手段杀了苏珩的舅舅,那为什么斩草不除根,不杀苏珩呢?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呢……
第十五章 非嫁
早秋七月,秋风送爽,偶尔还是热得厉害,阳光逐渐由炎热转为和煦的温暖。
距离苏珩称王,彻底与宁国翻脸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时光如流水。
宁国出兵镇压是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来的兵这么快,还这么多。
这几日,营地内总是充斥着一种怪怪的气氛,一向聒噪的章钰难得的一个上午没有说话,我心里画个大问号却也不能当众质问,遂无奈回了营帐内。
“执箫,你们这几天到底瞒着我什么?”我冷着脸问道,这个上午简直是纠结死我了,最讨厌便是别人瞒着我事情,更何况我的贴身护卫还参与其中:“怎么,不想拿我当主子了?”
“主子,我…”执箫抿了抿唇,犹豫半刻,方道:“平南王派人来和苏将军商议联姻事宜。”
“联姻?谁和谁?”我虽然这么问,心里却早已明白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执箫皱眉开口道:“平南王小女儿秦梓和苏将军的婚事。”
“是因为借兵么?”我无力的问。
宁国来势汹汹,辅军将军秦举领着十万大军出了司隶州直奔武威而来。这个秦举胜过几场硬仗,正是气势高昂的时候,凉州兵满打满算十万人,前阵子和西凉闹得不可开交还损失一部分,如今若是无外援硬碰硬我们没有胜算,宁国打的是歼灭我们的想法。
此时平南王肯借兵无疑是雪中送炭,联姻是为了盟约更加牢固也无可厚非,但是一想到苏珩要因此娶别人,我就气闷的要杀人。
我掀开苏珩营帐的帐帘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