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连他哥哥都不相信了么……
窗外的梨花吐出花苞,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或许他也该去瞧瞧他的新妹妹了。
史记?这样的年纪在读史记?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再定睛一看,这书简竟是拿反了。
冷予忍着笑意,该说的还是要说,因为他清楚她的来历,她是哪边的人,不光他知道,景黎怕是也猜到了。
“你落湖的事千万不能让父王知道,父王他身体不好…你可明白了?”
她点点头,丝毫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是,阿凝明白。”
冷予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里微微一紧,她眼底的惧怕不似作假,可一个探子畏惧什么呢?
他派了暗卫盯着她,可是一个月过去,半年过去,一年过去,她迟迟没有行动。
暗卫每天报告的竟是她又去哪里玩耍,然后迷路,然后威胁小丫鬟带路…总之很顽劣的一个小姑娘。
久而久之,竟是忘了最初对她的那份敌视,或许她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原是别人的别有用心罢。
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仅仅要把这个笨姑娘安插在高丽么?
对她看法的转变,是她同意出嫁,并逃离。
冷予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有没有准备好,迎接她的很可能是露宿街头,毕竟是在逃命,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但是她眼底的坚毅不是假的。
莫名的,忽然就觉得这才是冷家的女儿呢。
图嘉,她对得起这个封号。
一步步走着,看着她在乱世沉浮,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她。
“景黎,她是我们的妹妹。”
那一日在书房,他终究还是开了口,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冷景黎愣了愣,看着他冷峻的脸色,忽然轻笑出声:“大哥,景黎明白你想说的,是的,她是我们的妹妹,永远都是,景黎不敢忘。”
“下个月,我便向西唯王提亲,商议你和五公主的婚事。”
屋外冷风呼和,吹得窗楞咯咯作响,蜡烛的火苗被吹得来回摇晃,明明灭灭间,冷景黎脸色的笑意忽然有些凄凉。
“一切大哥做主便是,景黎没有异议。”
话毕,素白的衣摆在空中划出潇洒弧度,腰间环佩叮咚作响。
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尘归尘土归土,景黎也已经走了六年,这个陪伴了他一生的弟弟也不在了。
啪——他伸手折下一枝梨树枝,花瓣纷纷扰扰落在他的衣襟处。
“咳咳——”
“父王。”他肩上一暖,回身看去,发现是摩哥给他披上厚实大氅。
现在他的儿子比他的身量还要高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话当真是不假。
他的时日不多了,他自己知道。
“摩哥啊,以后高丽就拜托你了。”
印象中的父王一直是高高在上,一丝不苟,面色经常是严肃地泛着冷意,这样的话……是从来不会出口的。
“父王说笑了,您还能再为高丽守护几十年呢。”虽然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是他还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答应父王,好好的守护高丽。”
身后的青年如今已经及冠,白玉的冠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的刺眼。他口里微颤:“诺,儿子谨记父亲所托。”
“除了好好守护高丽之外,父王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交代你,那就是为臣之道。”他叹了口气,道:“你少年心性还是太过年轻,有些事情或许你现在还看不明白,但是父王要告诉你,今时今刻,高丽注定要当一辈子的臣子,别有什么不服气的,中原苏皇虽是我侄子,却总归姓苏,你定要谨记。”
“父王放心便是,儿子省得其中利害,定不会拿百姓生命开玩笑。”
听见儿子这样承诺,他便也放心了。
“凤仪东来,兴亡天下,只是这女娃命中犯水,谨记谨记……”
那慕容方士的话,似乎是应了……一切还真的是命中注定呢。
年老的君王缓缓阖上双眸,当年那倾了整个高丽的太子爷华彩,竟然再也无法寻到一丝一毫的痕迹了。
------题外话------
番外似乎上的有些晚了,读者亲表怪我啦,木马木马,每人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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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 物是人非事事休
晨阳照耀大地,来往的商旅在这观星楼里吃过饭便要继续赶路,因这里地处两国交界,
所以来往的人也多,这人一多消息便也传的快。
“哎,李兄,你知不知道,苍平要和高丽联姻了。”一青衫男子侧头问道。
被问到的那个中年男子端着茶杯摇摇头,老神在在地道:“我瞧这姻连不成。”
“此话怎说,李兄讲讲。”
看着青衫男子急切目光,他微微一笑,解释道:“前些日子,西唯太子刚刚拿出当年的文书,说高丽早就把那女公子许给他了。”
“嘿,这怎么抢公主的事情还挨辈传?上辈人已经抢一回了,这辈人又抢起来了。”邻
桌一灰衫男子听见他们的谈话,不由得笑道。
“许是那女公子倾国倾城呗。”
……
渐渐地竟是一小撮人谈论起来了。因这关外之地没中原那么讲究,所以王族的事情百姓谈论无可厚非。
“若是因此打起来就不好了…”一青年人不由得担忧道。
“唉,若真打起来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听着楼下人们的议论声,楼上一人轻声嗤笑道:“乱有什么不好,不乱才不好呢。”
渐渐的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脸色冷了下来,自语道:“冷青凝,你这辈子只能嫁给我,你逃不了的。”
忽尔,一黑衣人单膝跪地,沉声道:“爷,事情已经办好。”
一袭玄色衣衫的赫哲慢吞吞放下酒杯,修长手指轻叩桌面,问出的话却让黑衣属下始料未及。
“夙夜,你说冷青凝为什么不想嫁给我?”
名唤夙夜的暗卫,眉头皱了皱,思忖片刻才道:“定是那高丽的殿下不许。”
赫哲闻言点了点头,失笑道:“我倒是忘了,我苍平倒还背着他高丽一条命呢。”
夙夜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被赫哲抬手止了声,摆手吩咐夙夜道:“回去好好盯着,这回别再放人过去了,上回叫西唯得了消息,这一次将功补过,不然到时候别怪你主子我无情。”
夙夜俯首,语气里染了惭愧,道:“诺。”话毕,一闪身已不见踪迹。
盛夏六月,骄阳似火,似乎连空气中都染上了令人心里发闷的气息。
玄色深衣的赫哲盘膝坐在廊下,借着夏夜悠然的晚风,饮着酒。
酒香浓郁中,忽然有黑衣暗卫单膝跪地,在他面前。
赫哲抬眼看了他一下,问道:“冷青凝马上就要嫁给赵济扬了?”
黑衣人抬眸,眼底含着震惊神色,然后又低头俯首,恭谨沉声:“是,队伍六月十八从奉天城出发。”
他起身,衣袖间带着冷冽的风,冷哼一声吩咐夙夜:“召集二十个好手,他们想结婚倒还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呢!”
夙夜低头,恭谨抱拳:“诺。”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面对长案后优雅跪坐的主子,年轻的暗卫老实地埋了头,道:“那位公主说,即便是死,亦不愿意嫁给爷。”
嘭——
青瓷茶杯跌落在毡席上,淡青的茶水泼在暗卫的腿边,他一动也不敢动。
半晌,男子沙哑嗓音响起,带着疲惫:“罢了,你且去罢。”
“诺。”他应声退下,心里暗暗埋怨那个高丽的女公子有眼无珠,这样出色的男子竟是还入不得她的眼么!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看着窗外大朵大朵的紫阳花正开的好,心情却好不起来。
这么多年,心口的位置总好像是少了些什么,即便他寻到了这个叫赵宁的女子,一个背影与她有八分相似的人。
“王上,窗子下吹冷风,小心着了凉。”娉婷女子走过来,伸手便阖了窗子。
他如往常般从背后抱住她,暖意从她身上传来,直抵心房,却再也温暖不了他的心。
最近不知怎么的,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相同的画面。
当年的情形,历历在目。
他参加了她的及笄礼,素白的衫子穿在她身上,纯净的紧。
只那一眼便再也忘不掉,连最初的初衷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美好的小姑娘,眼底的单纯,是他不忍心毁掉的。
宗庙外的戏弄,真的是一场心血来潮,出来透口气的功夫遇见她实在是出乎意料。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娶她。
就为了那双眼睛。干净,是他没见过的。
即便是死了,亦不愿嫁给他。
也好,这样也好。
可是,阿凝,我还这是怕你忘了我这个故人呢。
“阿宁,去吧,若是兵败,拿着这些银两离开,隐姓埋名,至少一生无忧。”对于赵宁,这个不该卷入这场纷争的女子,他为她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么多了。
“王上…”赵宁笑的有些凄婉:“王上觉得阿宁是个怎样的女子,贪生怕死?即是嫁了苍平,便是苍平人,死亦不能忘。”她将手中一箱银两搁在一边,对着他俯身盈盈一拜,叩首道:“妾,定等陛下凯旋而归,若上天不垂帘,苍平亡国之日便是妾身赴黄泉之日,陛下无需再劝。”
低眉看着毡席之上的紫衣女子,他终究还是害了她么。
或许当年除了那背影,还有那个性吧,三分倔强,两分不服输。
罢了,随她罢。
只是冷青凝,这辈子你休想忘了我。
阿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竟是这般的喜欢你。
你欠我的,下辈子记得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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