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痛,竟被人正中期门穴!
一时间内气散漫,周身无力,仰身直坠地面。叶还君闭上眼,已做好了砰然落地的准备了。他幼年时曾因母亲的一时疏忽,从流景阁二楼摔下来过,断了二根肋骨还折了腿,那种疼痛叶还君现在还记忆犹新,不想今天还要重新品尝一番。
不想那白影再次扑面再来,伸手在叶还君腰间一揽,白衣翻身一带,扶他落了地。叶还君还未站稳,那江东来一个剑步上前,伸手疾点了他三处大穴,他下手极重,指法故意带了十分的劲力,叶还君闷哼一声,只觉一阵穿身伤骨的痛,身体却是一动也动不得了。
“小寂干得好!”那小姐上得前来,拉住那白衣人的手,笑道,“不愧是勾轻风的女儿!” 这位小姐此刻眼中带笑,白肤杏眼,若不是脸上那突兀的鞋印,指不定是个美人。她收起笑,瞪了一眼叶还君,对一旁的江东来道,“江师父,等会儿把他交给父亲,看他怎么死!”
这女子正是陆云海的女儿陆芷清,别看这名字清和文静,却其实是娇横惯了的。这次八大派围攻重天教,她自不知这事的轻重,千方百计换装混进了人马队里,直到准备围攻幻月境时才被大护法江东来发现,这陆芷清知道这江东来素来疼她,下了好一番罗磨硬泡的功夫,才让江东来答应继续替他隐瞒。江东来为护她周全,特地命这方小寂要与她不离寸步,自己去搜查时, 也让她在外等着,可这小姐她哪里耐得住等待。再说这方小寂轻功轻灵,脑子却不轻灵,,三两下便被她给甩了去。直到听到陆芷清在这窄深的墙巷里大声叫自己的名字才赶过来。
叶还君看了一眼摛他的白衣女子,方小寂。她看上去比这位红衣小姐还要小些,差不多与叶还君一样的年纪,她没有红衣女子白皙,生得也没有红衣女子精致,但杏眼巧鼻,乖驯可爱,她的嘴唇微微抿着,看着叶还君。叶还君也看着她,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被这么一个看上去有些笨,有些木讷的女孩子给摛住的,他脸上不禁露出又恨又气的神色来。
“你是魔教的人?”江东来看着叶还君哼笑道,“你们教主在主殿门前已快死了,你却躲在房梁上?你这魔教弟子是怎么当的?”他的话说得轻松自在,却难掩其中的讥笑嘲讽。
一句话说得一旁的叶还君面如土色,之前原有的生动神色也快速消散去了。他像是不信,喃喃问道:“你说谁快死了?”
“魔教教主苏是容啊,怎么?你小子连你家主子都不记得了么,你可不要说你不是魔教的人,我可是亲眼看你从魔教的藏书阁里逃出来的。”那紫衫男子嘻嘻笑着,嘴角带几分玩味,他细细打量了叶还君,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这个样子……我真想不出来你应该是魔教的什么人……”
叶还君此刻脸色苍白如纸,眼上睫毛轻轻颤着,却是根本听不进任何一句话了。
紫衫人只当他是怕了自己,嘴角勾了勾笑,目光转到那红衣的小姐的身上,顺眼瞧了芷清手中的白玉:那玉形如麒麟,体如凝脂,精光内蓝,是玉中的极品,他突然皱了眉,伸手拿过来,翻转着又看了一遍,道:“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块玉……”说话间,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盯着叶还君问道:“你是不是姓叶?”
叶还君站着,却似根本没有听到。陆芷清看着叶还君,那如扇眼睫轻轻抬起,满眼烈火仇恨,却又似满眼绝望平静。
“不说?”江东来“唰”地摆开玄铁扇,笑道,“那我也只好去问你母亲了。”
4
黄泉 。。。
重天殿前剑光冲天,决杀还在继续,但苏是容的剑已开始变得迟缓沉重。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已快结束了,快结束了,但到底什么时候真正结束却无人知晓,所有人都是孤注一掷的激奋之情,只盼着这女魔头快些倒下去。
地面早已变成了血红色,远远看去,那些躺在地面的尸首就像是躺在一张美艳无边的红毯上一样,周围的红色细流蜿蜒开去,将这张红毯铺漫得更大。
苏是容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一身血红的衣裳早已没了原有的颜色,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绝望中,苏是容突然长喝一声,猛然凌空而起,旋身荡开一剑,这一剑非同小可,近身的十几人的剑齐齐脱手,随着一阵丁零当啷的落地声,众人都急急退开三步。
然而这一剑也终于耗尽了她最后的真气,身体不支,摇摇欲坠,她用剑勉强撑起身体,脸上带着狠狠的笑,眼睛里露出睥睨的神色。
众人忌她的剑威,一时也摸不透她还剩多少气力,踌躇着不敢再随便上前,僵持之间,四周只听得到沉沉的喘气声和刀剑发出的嗡嗡颤响。
陆云海站在她的对面,他的身上已有七处刀伤,与苏是容比起来,实不算多,陆云海知道,再来一次,她必死无疑,她的力气最多只能再杀十个人了。他看看苏是容,突然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他十几年前见过她几眼,那时她还是“苏家小姐”,与叶青鸿一起,偶尔会露出天真的笑脸来,如今仇恨已消磨掉了她之前有过的影子,全然不是同一个人了。
“你和青鸿……后悔么?”他突然问道。
“我这辈子从来未曾如此快意过。”
“如此,好的很。”陆云海一剑峰一震,似无言的号令,众人杀气再次汹涌,剑光扑天盖地向她疾掠而来。
苏是容勾起嘴角,轻轻合上了眼,她,确是已经太累了……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一道轻猛寒冷的剑光,一洒鲜冷决绝的血花,衬着身后温柔如海的夕晕,苏是容的头颅被高高抛起,最后,跌落于地。
叶还君向前伸着手,他的眼睛映出母亲最后的身影。
“竟然瞬间强行冲破了穴道……的确不简单。”站在叶还君身后几步之遥的江东来笑了一笑,“可惜啊,还是晚了一些。”
众人都安静下来,陆云海也没料到苏是容会放弃反抗选择引颈就戮,但这意外本身对众人来说也不具任何意义,他慢慢放下了剑,众人也都跟着松了这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几丈之外的少年:还是一个孩子,不可否认,长相十二分地漂亮,雪青织衣,未沾一丝血气,但站在这一屠戮场里却是十分的不合衬了,加上那一脸空洞的表情,更是让人难受。他眼睛盯着地上苏是容的头,向这边走了过来,他走得极慢,身体摇摇欲坠,走到跟前,慢慢跪下,伸出双手捧起那颗头颅,将它抱在了怀里。
他泪如雨下,却紧紧咬着牙不发一声,眼睛紧闭,似要将那哽泣声都奋力咽到肚子里去。
江东来走上前,附在陆云海身边说了几句,陆云海边听边看着那少年,脸上各种表情一一而过,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但只不过片刻,他的脸色就回复了往日的颜色,他站了片刻,眼光扫了众人一眼,举步朝叶还君走去。
“苏是容是你什么人?”见叶还君不语,他又道,“是你娘对不对?”他此言一出,众人轰然,这苏是容竟还有个孩子。
“陆堡主……这孩子你要……”
“我知道该怎么做。”陆云海话音才落,叶还君只觉眼前剑光一闪,胸口一凉,那还带着血的剑已当胸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众人虽惊,却无人发一语。
陆云海猛一抽剑,叶还君颓然倒了下去。
“魔教余孽不可留。”他收剑回鞘,抬头,却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他将眼睛转回到苏是容身上:“如今苏是容已死,江湖首祸已除,这全是靠了八大派和江湖侠士相助,陆某在此感激不尽,九华堡自此与魔教再无瓜葛可言。”他的扫了一下倒地的叶还君,又道,“这一战不可谓不惨,幻月镜和重天殿都死伤无数,各位掌门尽快将伤者安妥了吧。”
众人虽奇怪这少年的事,却也无要过问的打算,经这一战,众人也无气力再管这看上去无关紧要的事,反正已经死了,又能如何?陆云海话一出,众人也便都开始着手安妥伤员了,主殿后面空旷又无血腥气,众人都开始向殿后走。等殿前人都已散去,陆云海走到那少年身侧,抱起他的身体交给了江东来,低声说了几句,那江东来微微颔首立即离去了。
5
恩怨 。。。
梦里有梅香,浓浓的梅香。
是幻月镜的大片绿萼梅开了吧,叶还君抬头,看见满天的梅瓣随风扬扬洒洒,飘舞似雪。
“娘,你说幻月镜下雪的时候爹爹就回来了。可幻月镜什么时候会下雪啊。”
一片梅瓣停落在肩头,透白如玉。
“娘?你在哪儿?”
“幻月镜从不下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还君猛然回头,一瞬间物换景移,母亲穿着腥红的衣袍坐在重天殿的奉台上,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娘。”叶还君唤了一声,声音在这空旷无声的殿内来回颤响。母亲低下头,抿起嘴笑起来。
她身上的红色突然蔓延开来,下一刻,这可怕的颜色莫明燃起火焰来,只一瞬,整个重天殿都被浸在了烈焰之中,母亲坐在上面,依旧笑着。笑叶还君伸出手,向母亲跑过去,可母亲却往后移,越来越远。叶还君拼命嘶喊,可母亲却似没有听到,她依旧笑得开心。几根粗大的房梁带火咂下来,整个世界坍塌了……
“娘!”叶还君大叫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方小寂原本正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汗,他这突然一叫,她吓了一跳,身体立即跃开三尺,连手中的汗巾也赶忙扔到了一边。
“你……醒啦”轻轻的声音,带着几分憨味。叶还君的意识还有些不清,他侧头看了看站在他床边不远处的女子,闭了闭眼,他想,这女孩子好生面熟,在哪见过?他正想着,那白衣女子突然开门出去了。
叶还君摇了摇头,只觉周身几个大穴疼痛异常,他猛然惊醒,低头一看,怀中一大片干涸的血渍,脑中赫然掠过母亲血淋淋的头颅,他“啊”了一声,呆立半晌,眼前一幕幕,全似一场大梦。环顾四周,红桌木椅,雕花窗格,却像是在客栈,他惊疑不解,只觉头痛欲裂。
瑶图,对了,他必须尽快去找瑶图才是。
他正欲起身,门却呯然开了,四个人先后走了进来,这四个人,他全认识,白衣的就是刚才跑出去的,方小寂,他想起来了。红衫的是他在巷子里遇见的小姐,紫衣的是江东来,而那穿黑衣的,正是一剑刺入他胸膛的人,陆云海。
全不是好人。
叶还君一跃而起,周身一阵酸麻疼痛翻涌而来,他咬牙忍了,一个掠身,就要破窗而去。他身已近窗,不想眼前白影一掠,那方小寂堪堪拦在了他前面,叶还君想也不想,一掌击去。不想这方小寂轻功了得,内功却是平平无常,两掌相碰,啪得一声,竟被叶还君击得飞出了窗外,可她在空中一个旋身,身影飘移,终于还是稳稳落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而叶还君刚出完那一掌,立觉身后指风而至,他几乎是立即认出了那是江东来的点穴手法,一个幻影移步,险险避开。他右手扶着窗枢,高踢了一下左腿,噌地一声,只见从那左腿黑靴里闪出一凌刀光,一柄短刀应声而出,高抛而起,陆云海瞳孔一缩,还不及反应,那叶还君已接住了那柄短刀,一个旋身,将刀架在了陆芷清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江东来大怒,正欲抽剑,旁边的的陆云海却伸手按住了他的剑柄。
那陆芷清直到感受到颈上的刀凉,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