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只见花知落身体一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了封行水怀里。封行水顺势横手将其抱起,运气腾掌一递一送,花知落应力如一瓣白梨般被送回了辇骄。她的身体刚落回骄榻上,封行水便砰然送了那骄辇一脚,只见骄辇得势急退七丈,眨眼没入了身后止剑众侍之中。擦地历尘之间,腾飞一路白梨落英。
封行水回身抽剑,剑刃横在天下庄那名粗人胸前,眼含笑意道:“我这三百人马今天要踏过天下庄的大门,这样的热闹趣事,够资格让楼庄主现个面吗?任刀主?”
“止剑宫代宫主是吗?”任督风朗声哈笑,声音粗犷,“你真有种!”他说完一个转身,劲风一甩往庄里阔步而去了。庄门口十名玄色重衣者连忙拔剑,一字排开横剑拦大庄门口。
十柄剑的气势强,强不过庄外嚣腾三百人马。十柄剑的星芒寒,寒不过封行水手中一泓冷霜。
封行水前进一步,十柄横剑后退一步。
他今日来不是来灭天下庄,因为他只带了三百人马。他也不是来杀楼重,因为三个封行水也没那个本事。纪焉看着一路逼进天下庄的封行水,莫明所以:如果他只是不想花知落沦为人质,就应该抬着骄辇快回止剑宫,然后做好最高戒备,等着天下庄冲杀过来大杀一场。
重甲磨响,脚步纷沉。天下庄主庄的两侧,四百弯刀庄护急速而出,在主庄十丈之外列队沉色。弯刀齐出,刺耳的金属声披惊沥胆,甩出的那一片雪光,如耀九日。
主庄的百级高阶上,慢慢从庄里走出一个人来。
暗金色的缎衣,腰间红纹袅绕,他的身体单薄如秋叶,平和无色的脸面被半张描红面具遮去了大半。他冷冷清清地站着,目光微垂,负手轻看着阶下对峙的人马。
不动如山,不语如海,如日在升,如月在恒。
他轻轻看了封行水一眼,转身回庄中去了。
“楼重!”封行水大喝一声,长剑一震,三百止剑人马向百级高阶直冲而去。披甲持刀的四百庄护迎面而上,飞身削颅,俯身斩马,庄前十里空地上,转眼成了七百人的修罗场。
“代宫主如此热血!我等怎能静观一旁?还愣着干什么!” 看那混战如此激烈,远远站在庄外的纪焉终于开了口,他面对着自己带过来的五十多号随从,命令道:“花二宫主是封宫主最关切的人,骄辇在这放着成何体统?!快些将二宫主带回止剑宫去!以免宫主的后顾之忧啊!”他话音一落,这五十号侍从争先恐后地扑到骄辇旁,都道“我来!我来!”,众人互不相让,一时间百手齐出,那骄辇颤颤危危地被人抬起来,被簇拥着往来时路疾走,那左摇右晃的样子简直是要被拆开了。“哎呀小心小心……这叫我如何放心得下啊……”纪焉一边说着一边跟随在那骄辇后面走,那还在身后浴血的止剑宫人,他似乎倒是极放心得下。
“纪焉你个龟儿子!”混战的人马里突然冲回来一个人,他疾走到庄外,指着纪焉骂道,“你去哪里!不来帮忙!”
这人是封竞,封行水的亲弟,除却封行水,他算得上纪焉的第二根眼中钉。他远听到封竞的叫骂声,回头抛给他一个嗤笑,转头继续走。封竞远远看着气得七窍都升了天,他抡圆了手臂用力一掷,手中那把金丝大砍刀呼啸着往纪焉的脑袋飞了过去。刀风破空,纪焉一个旋身轻松避了开来,那刀擦鬓而过,“擦擦”两声穿过前方的大辇,将那裹绣的骄壁顶端穿出两个大窟窿。骄中的花知落此刻若是坐着的,早不知死成什么情形了。
大砍刀咣当落地之时,封竞已经拦上了纪焉。“给我回去!你还是个男人吗?!你个不知廉耻贪生怕死的娘们!”
那纪焉许是平日被他明里暗里骂得多了,此刻听着都懒得生气。他哼笑一声:“回去干什么,多五十个人送死?代宫主那么奋勇就让他奋勇。你难道不知道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你!”封竞指着纪焉的那根手指抖得颇为僵硬,“我大哥死了代宫主的位置也不会是你的!”
“哦,难不成是你的?”纪焉拍了拍封竞的手,道,“我劝你啊别没事跟着代宫主瞎起哄,他现在一时冲动,陪上他的性命不要紧,你的性命可得自己珍惜啊!否则到了地府后悔都来不及。”
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啊,封竞气到极致,突然想开升华了:我干什么对这种人生气?他转身捡起地上的砍刀,道:“丢了性命?哼……也许我真会后悔,但是……”他语气轻弱下来,慢慢与纪焉擦身而过,那表情,好似已将一切看开似的。突然,他猛一转身提腿往纪焉的屁股上狠踹了一脚!那纪焉哪里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出,身体一个前倾,当下就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这样我就不后悔了!”封竞大声狂笑,一个提气往庄内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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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嗡鸣,销金断玉,封行水的剑利,剑亮,挥甩之间无人能挡。他一人率先冲破了人海,百阶之间几个起跃,带血持剑落到了主庄门外。
主庄空清。
楼重一人侧坐檀榻,他在品酒。
“为救花知落?”冷清的声音,单薄无情,一如他的身体。
“我今天不是来救她”封行水的剑横着,血水滴答下落,他脸上有笑,带着十分的自信,“我是来杀你。”
楼重的的眼轻闭着,好似在品酒中余味。他右半张脸戴着面具,雪白之质上,红墨描出的右眉斜飞英挺,一如他的左眉,沉寂中带着行云流水的冷尊清傲。
他睁眼,略带悲悯之色地看着封行水,那眼神,如佛俯看世间的苦难人。“杀我……”他道,“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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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 。。。
封竞提刀回来时那七百人在主庄的空地上依旧打得火热。而混战的人马中却不见了封行水,他记得他走开时封行水正和任督风杀得起劲,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刘竞心中一疑飞纵入场,起手一刀将陈康旁边的庄卫劈翻在地,他抓得点空隙大声问道:“代宫主呢!”
“我不知道……”陈康柱剑于地,喘着粗气左右望了一眼,周围人影翻转来去,剑挥刀砍个个杀得不亦乐乎。一刀劈来,陈康连忙回剑挡格压剑进逼,翻身连踢几脚,眨眼又杀远去了。“封行水!”封竞大喊一声,话音未落,突见主庄百阶高处飞掉出来一个人影,绸衣蓝袖,不是封行水是谁?封竞眼前一亮心中一紧,提气飞身本能去接应,不想近得他的身体却突觉不对:封行水的周身此刻正夹带着一股狠戾莫明的真气,类似于某种可怕的掌气余势,滞留在封行水身上还没消散。此刻的封行水如一块千斤巨石下落,压得没有准备的封竞体内真气错乱冲撞,他没能减缓其坠地之势,身在其下,稳稳当当成了封行水的垫背。
两人砰然落地,封竞听到身下石理地面喀然迸裂的声音,一股势气自两人鼓荡而出,周围猝不及防的几人立时被撞飞几丈之远。
封竞头晕目眩喉头泛甜,他推了推身上的封行水,勉力道:“你……如何了?”封行水未有答话,周遭一圈庄护却率先反应了过来,“杀”字喝出,七把弯刀急掠近身,对着封行水的脖子唰然齐劈了下来。刀风破空,躺在封竞身上的封行水蓦然转醒,手中泓剑一紧,举手“铛”然格住一众弯刀,身下封竞手握砍刀,尽得全力抡刀一挥,七人见下盘受胁,心中一惊,轰然疾退了一丈。封行水借机翻身而起,他一手握剑,一手抓起地上的封竞,行功运气,一个甩手将其送到了最近的一匹赤兔马上,他一个飞纵掠出战局,翻飞上马大喝一声“撤!”,连看也未看众人一眼,率先甩鞭呼啸着冲出了天下庄。
众人一时有些呆愣,封行水的撤退风格,往往都是“众人快退我来殿后!”。如今这般一人先走了,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不适应是一回事,要撤还是得抓紧。主庄空地上的三百马匹眨眼回坐了八成,众人打马回冲,马蹄纷踏,势不可挡,那拦在庄门口的几十人回手之间被斩于马下,马蹄踏飞而过,转眼面目全非。
马匹呼啸着破庄而出,入得白梨大道一路飞行,封竞陈康在前疾驰,放眼远望,隐约可见封行水的身影。不过那身影在大道尽头一转,竟往东面去了。封竞陈康看着心中一疑:回止剑宫不是应该往西面么?“陈康你先带人回止剑宫,代宫主身中掌伤,不知要干什么去!”封竞大声对陈康喊话,得了点头示意后一个挥鞭与众人分道,追着封行水往东边去了。
至于止剑宫的二把手纪焉呢,他当时正走在白梨大道旁,前方五十人抬着花知落的八抬大骄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纪焉走在众人之后,抬头看着缤纷飘飞的白英,一首颂花咏春的七绝律词已到喉头。“天……”他刚吟出一个字,心情正沉醉着,突然“呼”地一声,一匹赤兔马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纪焉几乎被吓了一跳,盯睛一看,那马上之人不是封行水么?他正想着“这人怎么还没死”,另一匹赤兔马又“呼”地一声疾驰而过,不过那马上之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抓住机会骂了一句“纪焉你个龟儿子!!”,然后跟着封行水扬长而去了。纪焉心中的脏话刚涌到嘴边,耳边又来一片马蹄声,止剑宫近三百马匹呼啸着从他身边拉风而过,留下一团腾飞的烟尘。纪焉还没反应过来,烟尘中又回来一个人影,却是陈康。他翻身下马,几步冲进了骄辇,飞掠出来时手中正抱着花知落,他带着花知落上马,掉转了马头连看都没看纪焉就打马跑了。
尘埃未落,又来一行人马,却是天下庄的人。带头的是任督风,腰中挂着砍刀,粗砺不雅犹如他的人,他奉命来追封行水,大道尽头却遇还没走远的纪焉。封行水不过就是回剑宫,只要往止剑宫去就不怕追不到人。止剑宫与天下庄这回算是撕破脸了,这来不及逃走的纪焉,不杀太可惜了吧。“姓纪的你跑得也太慢了吧!”任督风看了纪焉一眼,脸上泛笑,眼有狠戾,沉默些许,一个“杀”字脱口而出。
“慢着!任刀主要追止剑代宫主是吗?”纪焉伸手往东边一指,道,“他往那边去了。”他说着脸上泛了笑,“那不是回止剑宫的方向,他算到天下庄会追杀于他,怎会笨到回止剑宫呢。”
任督风一愣,朝他所指之处看了看,那东面的方向果然有两道清晰的马蹄印。“没回止剑宫?”任督风一疑,笑道:“那你该知道他去了哪里?”ZEi8。Com电子书
“我怎会知道。”纪焉道,“你最好快些追去!否则永远别想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说着笑了笑,“我这五十几个人,也许你半柱香时间就能杀干净,但对一匹马来说,半柱香时间可以跑很长路啊……”
任督风看上去是个粗人,但能做天下庄的刀主,除了“粗”之外,自然有他的可取之处。纪焉与封行水的不和,任督风早在他送来花知落之时便已看出,他看着那两道往东而去的马蹄印,心中已有分寸。
他果然放过了纪焉,领着人马往东面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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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还君一觉醒来,外头春阳刚过正午。
沐浴,洗发,更衣,泡茶。
新嫩的茶叶在白瓷杯中悠悠浮沉着,香气轻淡若无,叶还君微湿着头发,支头坐在院内的石案前。他这样坐着,形态恣意,眉间没落。方小寂到底去了哪里?他微阖着眼睛想着,也许今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