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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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风月-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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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主回来了。”晚儿从厢间走出来,帮下解□上端庄华厚的外衣,一手递给屋内的小婢,回头对刚坐在镜前解发的陆芷清道,“今早陆先生派人来找过堡主。”

陆芷清解下一支玉钗,淡道:“没告诉他我这几天有事要忙吗?”

晚儿走过来替她用干巾擦了擦发梢,道:“是。但陆先生那边好几天没过去了,堡主现下还是去问个安的好。”

陆芷清冷笑一声:“他也不乐得见我,只怕我误了他的剑法罢了。”说着拢了拢头发,对镜呆看了片刻,淡道,“去就去吧,给我找件素色的衣服。”陆云柏不喜华服艳装,或许凛凛端庄的外表会给他高高在上的错觉,所以做为徒儿,每每去见陆云砶,陆芷清都是无妆素衣。

迈出厢槛,晚儿刚打好伞。却见院门勿勿进来个人。“张医师?”晚儿见他神色惶忧,轻声问,“出了什么岔子么?”

张忡抬头看了一眼陆芷清,站在门外细雨下颤声道:“是……是方座使她她……”

“她什么!又呕血了?!”陆芷清轻喝一声,道:“前几日不是叫你们去求南伽草,到底有没有去办!”自方小寂重伤回堡起,陆芷清便开始觉得这九华堡养的十几位医师全是庸医,看他们天天里里外外忙得脚不沾地,那榻上的方小寂却无一点起色,三天一惊,两日一乍,整日一副惶然绝望的脸色,叫人看了不禁火从心起。

“就是这南伽草,入口不到半刻钟,她直说全身麻疼,全吐了出来,现下人又昏过去了,我亦不知如何会这样,只是三休菀如今乱做一团,堡主快去看看吧。”张忡一口气说完,低头屏息再无一响。

“你不知如何会这样?!你不知难道我知?我能怎么办?!”陆芷清怒极,下得两步石阶扬手打了张忡一面,骂道:“你们一群就这么无能!小寂若有什么差池,我先叫你死!”说着甩袖冒雨便往三休菀走,晚儿连忙追上替她撑伞,大步流星之下,伞面挡不住一点雨丝。

近得三休菀便听得里头传出来的叫嚷哭闹声,晚儿一皱眉,于前推门而入,远远见一堆医师婢女挤在厢口,那厢里传出倒桌破瓶的声音,好似有什么热闹一般,听得一女子道“你竟这样瞧我,我不活了!这样有什么意思……!”。陆芷清正皱眉,又听屋内有人大喊一声,一着杏黄衫衣的女婢从厢门口大叫着挤出来,乱衣乱发,一眼见到门口的晚儿眼睛一亮,连哭带爬着跑过来大声道:“晚儿姐姐快救我!大医师他要杀我!”晚儿扶着她,还未问怎么回事,却见周如举着铡药的细刀跑出来,面色通红,竟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只听他道:“不是你还是谁?不想活了?那我便成全了你!”。那侍婢见状大喊一声躲到晚儿身后,直叫:“快救我!快救我!”

周如已是六旬之老,如今眼喷怒光手拿铡刀,晚儿乍看之下心生惧意。“混帐!”眼见周如举刀要落,却听一声清喝,素衣简发的陆芷清推开愣在门边的晚儿,一个剑步上前抓住周如的手腕,一个反手竟将周如甩跌在地上。四周众人这才抬眼看到陆芷清,一个凛神,急忙都跪了,口里敬声道:“堡主。”

陆芷清此刻心里是十万分的怒火,看着一众医师女婢,恨不得挖个大坑尽数踢进去埋了才干净,她内里有气,狠话冒到嘴边却又觉得灰懒倦怠,咽了口闷气几步进房里去了。

方小寂躺在榻上,昏昏沉沉不见清醒,面色白如纸,黯如灰,比之前日又差了许多。陆芷清抬眼看着周如进房来,狠狠攥了拳头,努力平声静气问:“怎么回事,我前几日看她气色渐好的,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张忡说是因食了南伽草之故,你是不是用错药了?”

“堡主,方座使是气血不足肾水过甚,南伽草能去水气凌心,无洩气血,使气亟夺,我断不会用错药。堡主……”周如上前几步低头道:“是方座使的药汤里被人下了别的东西。”

陆芷清闻言一惊,抬头皱眉道:“什么意思?”

“方座使的药汤里被人下了蛊毒。此蛊属性极阴,与南伽草阳性相冲,才会导致方座使一时气血攻心。”周如拿过一旁案上的药碗,用手沾了沾碗底的药渣,黄白指尖便沾了几处青色的小点。周如将指尖递到陆芷清面前,道:“这青色的便是细蛊,如何来的,我是一概不知。”说完抬眼去看旁边的沐春,便是方才被他追着杀的小婢了,“熬药的是沐春,一手的汤药全从她手上过的,不是她下的,又是什么人?”

那名叫沐春的听完扑通一声便瘫跪在地上,哭道:“我真是冤枉!我与方座使无怨无仇的,我吃饱了没事要去害她?那药又不是只经我一人之手,我熬好了不还叫小水送到这,又是京儿喂下去的,这一路谁知又过了谁的手,怎么出了什么事要叫我这别菀的熬药的来背?”又道,“一定是周如你下错药了吧!我即是新来的,你也不能这样欺负我!真要我背这黑锅,我……我宁死也不会认的!”

陆芷清越听越怒,一个冷眼递过去,沐春才算噤了声,她扫了一眼一众婢女医师,除了沐春,其余的在九华堡不是三年也有五年,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皱了皱眉,不经意却瞥到躲在门角的水十方,想到沐春说的话,便问:“小水便是他么?”抬眼看沐春,“他不是这菀的人,你怎会让他送药?”

“是我让他来的。”身旁晚儿道,“这少年是小寂救回来的,平时很会粘她,听她病了,一定要过来照顾,我看他小小年纪一片真心切切,才让他过来给小寂送药。”陆芷清闻言不语,打量着水十方,眼底却是一片阴冷,方小寂初带他来堡时她未曾细细看过,只觉方小寂待他极好,看他惧生怕人又不会说话,所以也从未放在心上,只当收养了一个孤儿。如今突然出了这一事,让陆芷清不由心生疑窦。

“你过来。”陆芷清朝水十方招了招手,水十方怯怯看着她,却是退了一步。陆芷清一皱眉,起身便走过去,水十方见她过来,踌躇几步,竟一个掉头便往菀外跑了。陆芷清几步追上去,抓举起他的手腕,清喝道:“你跑什么!”水十方却不管她说什么,只一个劲地挣手,他仍旧不会说话,只在眼眸里折射出明显的恐惧和厌恶。陆芷清又何尝不是,心中不喜,手劲不禁使重了力。只听水十方嘴角轻咝一声,陆芷清只觉掌心温湿,一低头,便见有红色的血液正从指缝慢慢渗出来,撩手一看,竟见水十方的腕上有道崭新未愈的细刀口,被她一握之下迸了开来,陆芷清见其腕上血流不止,不禁问:“谁伤的你?”

未等水十方回答,突听屋内有人道:“方座使醒了!”水十方一听,连忙挣了陆芷清的手,一路挤开门口的医师跑了进去。近得床沿也不减势,瞧了一眼刚醒的方小寂,一个跃身竟爬上了方小寂的床,緎白的毯被,他连鞋也不脱。“小水你做什么,快下来。”晚儿看着要去拉他,水十方于里一个撩被,竟钻进了方小寂里侧的被窝里。

众人一时无语,方小寂却是不以为然,感觉被窝里的人用手抱着她的腰,不禁拍了拍他,却是问:“谁欺负你了么?”

“是我。”陆芷清语带笑意地走进来,之前的愠怒全然不见,只有一番浅笑晏晏。她坐于榻边,好似刚来一般向方小寂问好:“你身体好些了么?听人说今早的药好像有什么问题,害你呕了血。”

“没事。”方小寂轻摇了摇头道,半眯着眼迷糊道,“胃里有些恶心罢了,刚刚睡了一觉。”说完抬眼一扫,才发现床前围了不少人,一愣,道:“怎么都围着我?有什么事么……”话音刚落,突来一阵猛咳,沥肝吐胆,竟止都止不住,一个俯身,没来由得又是一大口血。周如拿过一旁的白巾,替她拭去嘴角的血渍,陆芷清帮她拍着背,脸色苍白着极是难看,众人一旁静默,都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小姐……”方小寂刚躺好,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听人说你今天去止剑宫了是不是?你见到叶还君了没有?他好吗?”

“见到了见到了。”陆芷清嘴角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笑道,“他很好,比你好多了。等你好了,你去见他。”

方小寂闭眼摇了摇头,只道:“那你可记得替我说声抱歉?我真的不是有意没回去找他,他不会不原谅我吧……”

“等你好了,去向他赔罪就是,他要再敢怪罪你,我替你打他!”陆芷清笑道。方小寂闭着眼睛笑了笑,喃喃道:“那他一定还是在生我的气了……我生病了,他会来看我吗?”

陆芷清握着她的手,浅笑不变,道:“我看他还在生你的气,不会来的。”话音刚落,门口突进来一劲装侍卫,近得陆芷清的耳旁低声道:“天下庄掌法来见。”陆芷清一皱眉,只听方小寂道:“小姐有事,去忙吧……”

陆芷清一笑起身,道:“那我过会儿再来看你。”一转身刚走两步,突听方小寂又唤她,忙回身走近轻问:“什么事?”方小寂弯弯嘴角,苍白着脸道:“小姐,以后我睡着的时候,替我好好照顾水十方,不要叫人欺侮他好不好……”

陆芷清微愣了一下,笑道:“好,我答应你。”说着拍了拍方小寂的肩,道,“我看你又开始乱想什么了,你呀,只管好好休息就是了。”起身一挥手,示意众人都退了,又回头给周如使了眼色,直走到菀外,才道:“她的病不容再有差池!回头告诉那一帮医师,别一副生死不关已的心态,若救不得她生,我便叫他们一个个都陪她死!”

转头看了一眼晚儿,轻斥道:“看你平时机灵的,却把水十方往三休菀送,别人见是你送来的,还不是信任有加?却不知他是个来历不明的!”压了压火气,冷道:“这下蛊之事等秋后算帐也不迟。回头你去吩咐,别在小寂跟前提起此事,若被小寂知道了一二,我便唯你是问!”走了几步,顿了,又道:“将那沐春调离三休菀,她要敢再近此菀一步便撵她出去。还有,那水十方来历不明,一举一动都给我好好盯牢,方座使吃喝的药汤,一根手指都别让他碰着,便是他眼睛瞥到一点,都要给我倒了重新熬!”

95

孤雨 。。。

晚儿微低着头,对陆芷清的怒斥声声应是,撑着伞,听那雨滴在伞面上嗒嗒脆响。自陆云海死后,陆芷清的脾气收敛沉稳不少,平日已鲜有能让其皱眉的境况,不想一遇上方小寂的事,总是容易怒言沉眉。晚儿抬头瞧陆芷清,看她一眼轻愁满脸倦色,想她今日一早去了止剑宫到现在都未歇息过,心中不免有有些心疼,开口安慰道:“堡主放心吧,方座使吉人天相,这一场伤病很快就会熬过去的。”说完垂目下去,竟生出底气不足的感觉。

陆芷清未回她的话,只转头问一旁的传话人:“你说天下庄掌法来见,人在客房了么?”

“人还在在堡门口。”那传话人拱手道,“他不愿入堡,说是只要堡主一句话,问完就走的。”晚儿闻言插话问道:“堡主会客,要先换衣么?”陆芷清一身素装本是欲向陆云柏问安的,中途在三休菀一来一回已湿了大半裙襟,如此见客不免有些不妥。

“不必了。”陆芷清一挥手便往堡口方向走。一路细雨斜飞,扑衣沾裳,行到堡口大门时已是半身湿透。那堡门门口驻着两匹高头大马,马上之人一身雨尘,周身湿透,显是冒雨而来,黝黑的脸色被雨水淋得有些发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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