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不好惹- 第12节

云妗觉得委屈，多时没出现的眼泪又涌上来。

“哦，仅此而已？”温颜的语气上扬，突然严厉起来，满满的咄咄逼人，“娘娘为何在御书房附近逗留？”

“我只是……只是在想事情，没看路，所以恰巧走到了那里，又撞见我宫里的一个宫女……”这些话本就是事实，云妗很想说得理直气壮些，可在沐晞夜冰冷的视线里终究聚不起那般的气势。

“那倒真是巧了，怎么就在那会儿御书房里丢了重要的东西呢？”温颜似笑非笑地打断云妗，不轻不重地问，仿佛只是闲话家常。

云妗咬唇，徒劳地否认：“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沐晞夜终于开口，却是冷硬的命令口气：“你说，你碰见了一个宫女？把她叫上来。”

☆、一波又起（4）

秀儿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这样的阵仗，早吓得趴跪在地，连话都说不利索，一句请安的话结结巴巴许久才说完。

云妗的心陡然下沉，这根本不是她上午碰见的秀儿。

虽然样貌确实是，但是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上午的那个秀儿即便是害怕也没有显露出这般不知所措的神情。

“秀儿，你今天可有去过御书房附近？”依旧是温颜发问，此时的温颜俨然成了沐晞夜的代言人。

秀儿整个人几乎要团成一团，说话断断续续，却十分肯定：“没……没有，奴婢……一直……一直呆在……漪云宫里，哪儿也没去。”

温颜隐晦地瞟向云妗，嘴角不可遏制地扬起弧度，连带着语气也软了些许：“可有人作证？”

“有的，我……一直都……和小厨房的布公公……在一起……好多人都看见的。”秀儿依旧有些结巴，每说一个字都让云妗的心更沉上几分。

“不必再叫人证了。”眼见温颜似乎又要叫人，云妗突然出声，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视沐晞夜，然而一接触到沐晞夜无情无绪的目光，那种孤注一掷的勇气轰然崩塌。

“不必再叫人证了。”云妗喃喃地重复一遍，眼神有些空茫。

挣扎什么呢？有人设了局，而她毫无所觉地入了局。

在这个王宫里，她赖以生存的就是沐晞夜的怜爱。只有怜爱，终究没有信任。

若信她，怎么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兴师问罪？其实他心里早已经认定是她了吧？

那么，她还挣扎什么呢？

云妗闭上眼，声音有些飘渺：“王上，要怎么处置臣妾呢？”

就这样吧，早点结束也好。

云妗这般说话，显见是认了。只是云妗的神情，沐晞夜看得心里一揪。

“收押。”沐晞夜仿佛再也不想看见云妗一般，冷冷丢下两个就径直越过云妗离开，甚至连一个正眼都吝啬再给。

云妗安静地跟着侍卫走进曾经收押过睿妃的牢房。

靠在牢房毛糙的木栏上，云妗的眼泪如泉般涌出，要用双手用力地捂住嘴才能忍住不哭出声音。

姐姐你看，原来这般快。

云妗缩紧身子，头埋在双膝之间，贴着墙壁一动不动地坐着。天升天落，云妗都似毫无所觉。

直到听见开门的声音，云妗才抬起头来。

“菱，是你呀。”云妗嘴角动了动，仿佛是想扯出一个微笑，到底没成功。

完颜菱看着云妗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心里既心疼，又禁不住有些埋怨：“嫂嫂，分明不是你做的，你怎么就认了呢？”

云妗仰起头，后脑靠在墙上，目光透过小小的窗子不知落向何处：“不认，又能怎么样？有人给我设了陷阱，我已经踩进去了。早晚，是要进到这儿来的。”

“这样，也好。”抿抿唇，云妗嘴角终于漾开一个笑，无端地令人心疼。

“好什么呀！”完颜菱气得柳眉竖起，顿了顿又软下语调，“嫂嫂，是要放弃师兄了？”

☆、一波又起（5）

“放弃么？呵，原本就不该有期待吧。”云妗掀掀唇。

“嫂嫂总觉得师兄不信你，可你又何曾真的信过师兄？要是相信，又怎么会什么话都不愿与师兄说，由着师兄这般误会你。嫂嫂如若肯说，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完颜菱叹气。

云妗飘忽的目光一凝，骤然又散乱开来。

说？她能说什么？说她是被人设计的？

她有什么值得别人设计的，她又用什么来证明自己是被设计了呢？

这样苍白的辩驳，说了也是无济于事，那为什么还要说呢？

云妗摇摇头，闭着眼不肯再多说。

完颜菱等了阵，气呼呼地转身出了牢房。

云妗心中所想，完颜菱多少能猜到些。

说到底，会变成这样，症结还是出在沐晞夜身上。

要是事情发生后，沐晞夜能给云妗哪怕一点点与他独处的时间，而不是直接领着温颜前去问罪，云妗就不会把话全部埋进心里了。

终究是沐晞夜令云妗失望了。

完颜菱风风火火地往凰羽宫走，却在半道上遇见了沐晞夜、沐君宸以及温颜。

看样子，他们似乎是要去牢房。

“这么气鼓鼓的，谁惹你生气了？”沐君宸抬手拉住只当没看见他们的完颜菱。

完颜菱斜眼看看沐晞夜和温颜，用力甩脱沐君宸的手：“放开！我这会儿不想看见你们，尤其是某些人。我想，嫂嫂应该也不想看见。”

沐晞夜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出奇地没有训斥完颜菱，自顾往牢房去。

沐君宸和温颜连忙跟上，完颜菱想了想，也反身跟上。

“不是说不想看见我们，怎么又跟来了？”沐君宸疑惑地看着一言不发跟上来的完颜菱。

完颜菱狠狠剜了他一眼，并不理他。

牢中，云妗仍保持着完颜菱离去时的姿势。

阳光穿过窗子照在云妗的半边脸上，而云妗的另半边脸却隐没在阴暗里。光暗对比下，云妗柔和的眉眼竟显出丝丝清冷。

云妗其实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以脚步声的嘈杂程度，云妗也猜到来者不只一人。

最后的一点期望在须臾间泯灭。

云妗突然不想动，眼睛也更闭紧了些。

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夺眶的泪水，镇定而连贯地说出话来：“想必已经搜过宫了，东西定是在我房间里找到了吧？什么都不用问了，我无话可说。直接告诉我打算怎么处置我就是了。”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在他眼前哭，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完颜菱见此不由暗叫糟糕，心里不免唉声叹气：嫂嫂啊嫂嫂，平时你在师兄面前胆子就那么一点点，怎么偏就这会儿突然胆大了呢？这样冲，师兄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沐晞夜眼中松动的神色瞬间隐去，冷笑出声：“聪明如你，又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房间里？说！到底把东西藏去了哪里？”

没找到么？难道并没有人刻意算计她，她只是恰好成了别人的替罪羊？云妗讶然睁眼，恰撞上沐晞夜直直投来的目光。

☆、一波又起（6）

沐晞夜素来都是冷静之人，即使现在在气头上，也敏锐地发现了云妗眼中的惊讶和猜度。

沐晞夜觉察出蹊跷，可云妗迅速从他身上掠过的目光，显得那样毫不在意，他不禁有些口不择言：“怎么？你是打算告诉孤，你不知道么？”

沐晞夜的眼光太冷，云妗本能地低下头闪避，正想着要不要说出心中所想，沐晞夜冷漠的声音就传进耳中。

云妗一怔，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她原来还没有绝望。明知道眼前的人不会相信她，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解释。

“东西又不是嫂嫂偷的，嫂嫂要是能知道东西在哪，那不成神仙了。”完颜菱不满地插话，恨不得敲开沐晞夜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云妗的神色那么明显，她就不信沐晞夜没看见，既然看见了就该知道这事有隐情，怎么还是用这种态度说话。

沐君宸也看出了不对，紧接着完颜菱出声：“王上，看云妃娘娘的神色，应是确实不知东西在何处，这件事怕是另有隐情。”

“那可说不准。也许她确实把东西藏在房中，而后她的同党见她入狱，就将东西取走。一来或可助她脱罪，二来又不会让东西回到我们手中。”温颜冷冷地唱反调。

“这……似乎也有些道理。”沐君宸沉吟，立即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话，言语间隐隐倒向温颜。

完颜菱听着，只觉得气往上冲，连脏话都冒了出来：“有道理个屁！嫂嫂才进宫多久，哪来的同党？何况嫂嫂那天只是在御书房附近走了走，根本没靠近，怎么能偷得东西？”

“明珠。”温颜不慌不忙地报出一个名字，“如若二人没有联络，云妃又怎能才进宫没几天就找到明珠，还把她接回自己的寝宫里？”

“王上，我记得明珠的易容术堪称一流。想来定是明珠易容成云妃的模样四处招摇，而云妃则潜入御书房窃取资料。云妃的轻功诡异卓绝，要潜入御书房并不是难事。”温颜说得异常笃定，仿佛亲见一般。

完颜菱冷笑：“哦？那明珠岂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哪儿不好招摇，非要招摇到御书房附近去？你也说明珠易容术堪称一流，而那秀儿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明珠易容成她的模样定无人能看出不对。”

温颜的话倒提醒了完颜菱，完颜菱很快提出另一种可能。

完颜菱与温颜的字字句句，云妗都认真地听在耳中，此时心中已是笃定她碰见的那个秀儿定是明珠假扮。

明珠为何要去御书房偷东西？她虽然曾是奸细，但自被遣去石院后就应该是枚弃子了，她如今是在帮谁做事？

还未等云妗深想，沐晞夜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说话，是在想如何脱罪？”

哈？合着她刚刚说的那些都白说了？完颜菱瞪大眼盯着沐晞夜的后背。

云妗不自禁往墙角缩了缩，脊背紧紧贴在石墙上，咬着唇角摇头。她不敢说话，怕一出声，就会忍不住哭起来。

☆、一波又起（7）

怎么？已经连话都不肯和他说了么？沐晞夜眼神晦暗，沉沉地笼罩着云妗。

“师兄你就等着后悔去吧。”完颜菱再也看不下去，愤愤地冒出一句，调转身子出了牢房。

完颜菱的话重重敲在沐晞夜心上，沐晞夜闭闭眼敛下莫名而来的怒气，把到了唇边的伤人话语尽数咽回去。

“你们先出去。”沐晞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云妗，却是与温颜和沐君宸说话。

温颜还想说什么，沐君宸向她摇摇头，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出去。

沐晞夜打开牢门走在云妗面前，挡掉了牢房中唯一的一点阳光。

云妗整个人都被罩在沐晞夜投下的阴影里，瑟缩着身子仿佛恨不得嵌进墙里去。

沐晞夜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妗，语气很不好，带着浓浓的命令意味：“你刚才究竟在想什么？说！”

云妗身子一抖，嘴巴好似有了自己的意志：“我在想明珠为何要去御书房偷东西……”

“你的意思是，你当天确实碰见了秀儿，而那个秀儿是明珠假扮？”沐晞夜说话时，眼里似乎泛起希冀的神色，只是那神色太过隐晦，待云妗要仔细看时已经消失无踪了。

云妗不知道沐晞夜这样的语气算是信她还是不信她，只得讷讷地点头。

“孤便姑且信你。”沐晞夜弯下腰，双手捧起云妗垂着的头，指尖滑过云妗眼角，摸到一丝湿润。

在温颜和完颜菱的争论中，沐晞夜心里其实已经偏向完颜菱的说法，只是云妗好似不在意的态度令他生气，到此时他才发现，云妗原来在哭。

他怎么就忘了，云妗有时很惧怕他，总会不自禁地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哪里是他所想的不在意。

想到此处，沐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