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不好惹- 第16节

“什么好东西？”完颜菱边问边拿过纤纤手中拎着的木盒打开。

木盒中装的正是那个丝毫不起眼的圆球。

完颜菱眨眨眼，疑惑地抬头看看云妗，又低下头，伸出手指在圆球上戳了戳。

圆球受力从中间裂开，暖玉碧月莲在完颜菱惊艳地眼神里慢慢绽放。

“好漂亮。”完颜菱止不住赞叹，忽而又贼兮兮地用肩顶顶云妗，“这是哪位倜傥风流的公子哥儿送给嫂嫂你的呀？好精巧的心思，真是懂得哄人开心。难怪师兄要有危机感了啊，嘿嘿。”

完颜菱说着，看看手里的碧月莲，又转头看看桌子上那些，顿时显出一脸鄙夷：“可师兄也忒俗气了，跟这个简直没法比。”

云妗摇摇头，一边告知完颜菱这碧月莲是自己买的，一边走到桌边随意地看着那些珠玉，从中挑出几件精致的交给纤纤收起来。

终归是沐晞夜的一番心思，纵使她不喜欢，也总是要留下一些的。

“嫂嫂你不诚实哦。这要真是你自己买的，师兄哪会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又吩咐我去珍宝阁里取这些来给你？”完颜菱嘟嘟嘴，怀疑态度显露无疑。

是这样么，这算不算，是吃醋呢？云妗想着，心下泛起丝丝甜蜜。

完颜菱看到云妗先是有些发呆，很快嘴角又勾起一丝淡淡的笑，不由瞪大眼睛：“不得了，嫂嫂，你不会真给宫外头的公子哥儿勾去魂了吧？”

云妗回神，拿起一对造型优美的翡翠耳坠伸到完颜菱眼前晃了晃，道：“别口没遮拦的，我只是看着这些高兴。”

完颜菱撇撇嘴，满眼不屑：“这有什么好看的，俗气死了，嫂嫂你平时不是什么首饰都不戴的么，怎么也会喜欢这些？”

云妗低头继续看东西，嘴角噙起一丝笑：“我是喜欢王上的心思。”

“早知你喜欢，孤应当早些让菱这么做。”云妗的话音刚落，沐晞夜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醋意翻涌（2）

完颜菱朝天翻了个白眼，闲闲地挖苦沐晞夜：“不就是一些既贵又俗的玩意儿嘛，一点诚意都没，师兄你好得意么？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这才叫心思。”

完颜菱说着，动作迅速地把两半圆球合起，然后演示给沐晞夜看。

沐晞夜的眼中亦闪过异彩，不得不承认完颜菱说的话很对，相比之下，他拿出来的东西真真逊色太多。

眼见沐晞夜的脸色开始不对，云妗不自觉地退后一些，口中讷讷地解释：“没有什么心思不心思，这个是我自己买的。”

然而沐晞夜却不放过她，声音有些冷：“那个人，是谁？”

“是……是一位故人。”云妗咬咬唇，终究没有说出洛飞的身份。

洛飞的身份太敏感，还是不提为好。

沐晞夜眯起眼，眼中多了别样的神色：“你们感情似乎很好。”

“师兄你干嘛？刚还说要哄嫂嫂开心，这会儿又这样吓唬嫂嫂。”完颜菱动动身子，微微挡在云妗和沐晞夜之间，不满地插话。

沐晞夜看看完颜菱，撇过头轻哼。

他干嘛？他还不是心里不舒服。

若他没有走到宫门口去，还看不到云妗和那个男子依依惜别的模样。

那时，云妗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神情，却能清楚地看到那个男子眉眼间的亲昵。

再加上这般独具匠心的礼物，怎能不让他怀疑。

沐晞夜越想越觉得来气，语气愈发不好：“你们在宫门前可是难分难舍得很呐。”

云妗缩缩身子，刚刚才泛起的满腔欣喜瞬间化为乌有。

默默垂下眼睫，云妗畏缩地摇头否认：“我们没有，我们只是在道别。”

“吃醋就吃醋了，大大方方承认嘛，干嘛非得把好好的氛围弄得这么僵。再说下去，嫂嫂又要钻进牛角尖啦。”完颜菱看着两人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着急。

这两个人为什么就非要这么别扭呢？一个不好好说话，一个有话也不说还要外加胡思乱想，唉！

完颜菱无奈地叹口气，继续道：“嫂嫂离家这么远这么久了，好不容易见到那么一个熟人，当然要亲近点呀。”

沐晞夜薄唇抿起，许久才吐出一句：“以后，不准再去见他。”

直到看着云妗乖巧地点了头，沐晞夜冰寒的脸色才终于解冻。

完颜菱松松气，又举起手中拿着的碧月莲：“嫂嫂你说这是你买的，那我就厚脸皮的问你讨啦。我真挺喜欢。”

云妗不出声，转眼看看那碧月莲，到底有些不舍，可心下也明白完颜菱的意思，未免惹沐晞夜不快，只好点头答应了。

完颜菱喜滋滋地说要拿回房去看看放在什么地方好，一溜烟跑了，还顺便把宫人们都挥退下去，大殿里只留下云妗和沐晞夜两人。

云妗原以为沐晞夜至少要和她说一会儿话的，谁知沐晞夜看了她良久，只淡淡丢下一句“出去逛了一天该是累了，休息吧”，就走了。

云妗的手，再次握紧那张药方。

☆、安得与君相决绝（1）

直到晚膳时分，沐晞夜也没有再出现。

云妗遣人去请完颜菱一起吃晚膳，又被告知完颜菱出去了。

偌大一张桌子上只得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云妗顿时没了胃口，随便吃了一些，就吩咐撤了。

很快，天就完全暗了下来。

云妗想，沐晞夜大约是不会来了。心下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至少她又有了一晚上时间来想，如何处理腹中这个孩子。

梆子敲过一更，云妗刚准备躺下休息，平日总随侍在沐晞夜身边的吴总管突然到来，说是王上请她去映月湖边。

云妗心里奇怪，黑漆漆的，去映月湖做什么呢？然而也不敢怠慢，赶紧换了衣裳，梳好发鬓跟着吴总管赶去。

映月湖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宫人们都退得远远的，沐晞夜独自站在湖边看着在月光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吴总管示意云妗过去，拦下纤纤等一众人与其他宫人们站到一处。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沐晞夜回转身子，朝云妗招招手。

云妗乖乖地走到沐晞夜近前，不出意料地被沐晞夜一把搂住。

沐晞夜的脸色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显得有些神秘，搂着云妗更走近湖边些，云妗这才看见湖中竟停着一只小船。

沐晞夜也不说话，紧了紧搂着云妗的手臂，轻轻一跃便落到船上。

小船只微微摇晃两下就平稳地向前驶去。

顺着水流转过一处转角，云妗漂亮的凤眸蓦然睁大。

只见水雾蒸腾的宽阔湖面上错落有致地铺满了碧月莲，也不知沐晞夜在花瓣上动了什么手脚，不管是已经完全绽放的花盘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都闪动着微光。

小船分开荷叶驶入其间，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碧月莲的茎很高，两人半躺下身子，碧月莲花便如开在天空，花上温润的微光映衬着天上疏疏朗朗的星光，直如入了瑶池仙境一般。

云妗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沐晞夜，沐晞夜却执拗地把头埋在云妗颈窝，不让云妗看到他的表情。

云妗努力了良久都没能成功看到沐晞夜的脸，于是只得放弃。

躺在沐晞夜怀里睁大眼看着莲花许久，云妗温润的眉间闪过坚定，轻轻开口：“谢谢你。”

“嗯，怎么谢我呢？”沐晞夜这才微微抬起脸，唇齿时轻时重地啃咬云妗的脖颈。

云妗顺从地侧过头将颈间白皙的肌肤展现在沐晞夜眼前，手不自觉地按上小腹，闭上眼道：“回赠一个孩儿好不好？”

沐晞夜的手一顿，突然抽离，推开云妗坐直身子。

骤然失去身后人的扶持和温度，云妗的背重重地磕到船底，一阵钝痛传来，云妗却似乎没有感觉，只是仿佛畏冷地缩起身子。

云妗不敢睁眼，怕睁眼看见的，是沐晞夜冰冷的神色。

夜很静，沐晞夜一直未出声，云妗耳边只听到船底潺潺的水流声。

时间每流过一分，云妗的心就更冷一分，甚至开始后悔提及孩子的话题。若不提，至少今晚还是幸福的，至少以后她也可以装作是幸福的。

☆、安得与君相决绝（2）

低头看着失去他的拥抱而习惯性缩起身子的云妗，看着云妗的右手用力而又小心地放在小腹上，沐晞夜的眼神倏然变幻不定。

要云妗有孩子是他犹豫多时做出的决定，可当云妗真的告诉他她有了孩子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抛开身份，他别提有多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可是终究，他是一国之君，他有他的抱负。不管现在如何的相安无事，将来，明枫国终究会和玉衡国兵戎相见。

而云妗……

沐晞夜闭闭眼，新婚隔天温颜呈给他的资料又在他眼前铺开。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云妗，明枫国前骁骑将军云萧独女。云氏有一重宝，为先王所夺。先王恐云氏心怀怨恨而将重宝之消息泄露，遂遣暗卫屠尽云氏满门。当其时，云妗出世不足两日，少有人知其存在，由奶娘抱出府外，侥幸逃过一劫。

他于她，有灭门之仇。

或许现在的云妗并不知道这段过往，可将来呢？

如今就一心把自己当做是玉衡国人的云妗，将来若知道了这些，还会对他死心塌地么？

何况如今的云妗都未必对他死心塌地。

先前御书房丢失的，正是那一件重宝。虽然明珠已经伏了罪，也牵扯出了聂倩儿，可聂倩儿背后的那个人却全无踪迹可寻。

这宫里聪明的人不少，但心思缜密，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的却不多。而他相信云妗必是其中之一。

倘若真是云妗策划，那么以那样狠辣的手段，只怕将来这个孩子会成为云妗手里最有利的筹码，早早地取他而代之。

要怎么办，怎么办？沐晞夜不断地在心里问着自己，望向云妗腹部的眼神时而柔软，时而凶狠。

云妗放在小腹上的手渐渐握拳，直握得指节惨白。

忽然，云妗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右手倏然抬起，变拳为掌，运足内力狠狠击向自己的肚子。

沐晞夜一怔，下意识地伸手，堪堪在云妗的手第二次落下时握住云妗的手腕。

为什么要阻止她？

阻止她之后呢，转头再赐她一碗藏红花？

若是那般，要叫她用怎样的面目再在这王宫里继续存活下去？

云妗强忍着的眼泪奔涌而出。

沐晞夜一手死死握着云妗的右手手腕，一手伸到云妗眼前替云妗擦去眼泪。然而眼泪却越来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完。

沐晞夜只好重新将云妗抱到怀里，手仍是不敢放松地紧紧握着云妗的右手腕，脸凑到云妗耳边，许久才艰难地开口：“不要这样，我没说不要这个孩子。”

“可你也没说要！”云妗狠劲挣扎着想把右手从沐晞夜手里抽出来，难得地歇斯底里。

“我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沐晞夜侧过头亲吻云妗的眼角，轻声说着拙劣的谎言。

这样的理由，云妗又怎么可能相信。

云妗紧闭着眼，偏头避开沐晞夜的唇，整个人极力地倾着身子想从沐晞夜怀里脱离出去。

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锐痛，有什么东西坠坠地似乎要从她的身体里流出去。

这个孩子，终究要离她而去了吧？她和他，终究是走到尽头了。云妗想着，再没有力气挣扎，沉沉地昏倒在沐晞夜怀中。

☆、安得与君相决绝（3）

云妗突然安静下来，沐晞夜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心又骤然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推推云妗，云妗却全无反应。

沐晞夜着了慌，急急伸手想把云妗横抱起来，触手是一片黏腻。

就着清冷的月光，沐晞夜这才看到云妗月白色的裙上晕染开一圈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