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不好惹- 第31节

云妗的声音少了以前的软糯，添了些许低沉，说话的语气也不复初见时的温和怯懦，隐隐带着些许刚硬。洛飞听得一愣，不由认真地看向云妗，这才发觉虽然不甚明显，但是云妗是真真实实与以前不同了。

微微眯眼，洛飞眼中的认真转瞬即逝，慢慢泛起笑意，很是高兴的模样，然而很快又换上一贯的玩世不恭，挑眉回答云妗的质疑：“差点成为我妻子的人，我总要关注些。说起来当年若非我暗中相助，三小姐是万万逃不了的。”

花想容闻言，本就紧张地挺直着的肩背一僵。她一直以为她与那个人是靠自己的本事逃出去的，却原来是有人帮忙，而这个帮忙的人竟还是将要成为她未婚夫的人。

花想容桃花眼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朵雕花，眸中渐渐泛起水光，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到如今她才彻底看清，当年的自己真真天真得可笑。

她不想进宫，一心以为是自己的容貌闯祸，甚至不惜以毁容相逼，却原来宫里头那个人其实根本没有看上她；遇见赵郎，她以为是遇上了可托终生的良人，放弃一切地随他逃家，却原来赵郎看上的不过是她的家世。

☆、洛飞的邀请

云妗蹙眉看着这样的花想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将原些花想容说的一些话与如今接收到的讯息串联起来，云妗已经大致猜到了前因后果。

云妗转眼看向洛飞，只见洛飞一副仿佛早有预料的神情，云妗忍不住怪责道：“世子既然曾好好了解过，应当也于当时便知那男子是个负心之人了吧？”

洛飞笑笑，打开折扇放在胸前扇了扇道：“那个男人满眼里都是野心，哪里会是儿女情长的人，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只是陷进爱里的女人都是被蒙蔽了双眼的，自己看不出，还不容许别人说半点情郎的坏话。”

云妗抿抿唇，沉静地看着洛飞，语气并不激动，却有着不容忽视的质问意味：“可倘若世子不暗中相助，想容也不会落得那般田地。说到底，不过是世子自私。”

洛飞脸色一冷，随即又勾起一贯的笑容，只是看向花想容的眼中殊无笑意：“哦？我倒不知我如何自私了。三小姐大可想想，你做决定之时难道没有人劝过你？”

花想容头又垂下来些，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确实是有人劝过她的。那日，她随同母亲去庙中烧香，曾抽了一支签，解签之时那庙里的高僧就曾说过：贫贱夫妻百事哀，要她慎重。只是那时的她又如何听得进去。

花想容只觉得悲从中来，眼泪落得更凶，洛飞却还不放过她，声音沉沉地响在她的耳侧：“那位高僧的话，三小姐应该还记得吧，敢问三小姐可有听进去了？三小姐又是如何回答那高僧的，宁死也要与那人在一起是不是？”

洛飞一句句说着，收敛起眼中的压迫转向云妗道：“云儿你看，若我不放她走，恐怕她那时就真死了。”

云妗眼神黯了黯，不得不承认洛飞的话有理，一时不知接下去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

三人气氛怪异地坐着，直至小二前来上菜，洛飞动了动，将手中把玩的折扇放到桌上，招呼云妗和花想容吃饭。

云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瘦肉放到花想容面前的碗中，轻轻推了推发呆的花想容：“想容，都过去了。吃饭吧。”

花想容咬着唇，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默默地拿起筷子夹起瘦肉放到嘴边咬了口，慢慢咀嚼，看样子该是没事了。

云妗轻舒口气，低头看看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却没有食欲，只是看着发呆。

“云儿这是打算往何处走？”洛飞似乎是已经吃过了，此时并不动筷，一直抬眼看着云妗，忽然开口问道。

云妗蹙着眉，提筷夹起一筷青菜放到碗中，听洛飞问，不由抬起头看向洛飞：“去墨城。”

洛飞皱眉，明显不同意云妗的做法：“云儿你这是去送死。”

云妗将青菜放入口中，再不说话。

洛飞皱着眉，眼看云妗神情坚定，想来是劝不动了，洛飞想了想，蓦然笑道：“看来你是一定要去的了，那我就舍命陪美人了。”

云妗张口想拒绝，洛飞急急打断道：“你好歹也算得我义妹，做哥哥的怎能让妹妹独自去犯险？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想来你也是无处可去的了，去了墨城出来之后要随我回玉衡去。”

☆、花想容的请求

那日，云妗终究没有给洛飞确切的答案，只淡淡含混过去。洛飞也没有生气，仍是陪着云妗上了路。

洛飞嫌云妗的装扮太丑，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给云妗带上。

面具是眉清目秀的公子哥模样，云妗细细将面具戴好，换上一身男装，看起来虽然没有男子的刚硬，但也丝毫不显女气，有一种介于男女之间的中性美。洛飞与花想容看了都好好惊艳了一把。

有了洛飞同行，云妗与花想容二人再不必为生计发愁。加之洛飞租了辆马车代步，行程顿时加快了许多，没几天便进入了墨城。

一进城，三人首先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云妗并不急着去取物件，吃过午膳后便留在房中小憩。花想容不想午睡，又不愿离开云妗身边，于是问小二要了纸笔安静地坐在桌边练字作画。

洛飞来敲门时，云妗正侧着身，面朝墙壁睡得正香。花想容搁下笔起身开门：“公子有事？”

毕竟是在明枫国境内，称呼世子终归不妥，因此云妗与花想容都改口称洛飞为公子。

洛飞现在门口，目光越过花想容向着室内看了一眼，道：“原想叫云儿出去走走，既然睡着，那便罢了吧。”

洛飞说完，扭身正要走，花想容眼光闪了闪，忽然喊住洛飞：“公子留步。”

洛飞顿了顿，转回身挑眉看着花想容，狭长的眼睛里透出玩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何事？”

花想容回头看了熟睡中的云妗一眼，走出房间，转身将门带上，这才转向洛飞，眼神哀求：“我想求公子一件事。”

洛飞不置可否地转身向外走：“不用站在廊道里，我们可以找一处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洛飞的语气一贯的轻佻，花想容还从中听出了某些不便言明的意味。猜到自己的行为必定是让洛飞误会了什么，花想容咬咬唇，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离客栈不远的一座茶楼中，洛飞选了二楼靠窗的厢房，从窗口看出去刚好可以看见客栈门前的动静。

花想容颇有些拘谨地坐在洛飞对面，微垂着头似乎在想该如何开口。洛飞也不急，兀自端着茶杯悠闲地品茶。

许久，花想容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恳求地看向洛飞：“我想求公子，待回了亓城帮我向我的爹娘说几句好话。我……我想回家。”

“你想回去，大可自己去求你的爹娘，求我何用。”洛飞放下茶杯，眼底的鄙夷之色愈发深浓。

花想容难过地摇摇头，原该是脉脉含情的桃花眼里此时全是惹人怜惜的哀色：“我爹的性格强硬。四年前我那般做，定是伤透了他的心，在他心里只怕真当我死了，若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为我说话，他必是不愿认我的。”

洛飞觑了眼花想容，转头看向楼下的街道，蓦然看到云妗的身影从客栈中闪出淹没进人群里，不由站起身，随手丢了些碎银在桌上，再未看花想容一眼，径自走开。

☆、夜入王宫

其实，在敲门声响起时云妗就已经醒了，只是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云妗有心要避开洛飞与花想容二人出去，却苦于没有机会。终于，花想容似乎有什么话要与洛飞说，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客栈。

云妗闭着眼，直到再听不见二人的脚步声才坐起身，重新将揭下来的人皮面具戴好，扯下几缕长发遮在眼前，挡住自己特征性的凤眸，起身离开房间。

顺着廊道走至楼梯口，云妗站在楼梯上向下扫了两眼，确定洛飞与花想容不在后才下楼，径自出了厅堂。

客栈所在的位置离王宫不甚远，云妗散步似的随意走着，没多会儿便走到王宫前。

云妗在王宫正门处站了站，估算了下从正门进去的可能性，又转身走向王宫的侧面，眼睛不时地观察寻找着王宫守卫的薄弱点。

洛飞丢下花想容一人在酒楼，匆匆赶至客栈门前时已经不见了云妗的踪影，犹豫一阵，仿佛笃定般直奔王宫的方向，果然在王宫的正门前看到了静立的云妗。

洛飞也不上前，就那么悄悄地跟在云妗身后，眼见云妗转身远离王宫，转进一处僻静的小巷子，洛飞不由蹙蹙眉跟进去。

然而刚刚才见进去的云妗却突然没了踪影，洛飞警觉地左右看了看，蓦然听到云妗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公子怎会在此，想容呢？”

洛飞放下心来，嘴角挑着笑意，转过身面向云妗：“三小姐正在茶楼品茶呢，若有一阵等不到我，应该会自己回客栈去。”

云妗一听便知洛飞是随意地就将花想容丢下了，不由有些不满，然而还未开口，洛飞就接着道：“云儿是想进宫去？现在天还明，只怕是进不去。等晚间我陪你进去。”

云妗摇头拒绝，又听洛飞颇为无赖道：“我有手有脚，你不肯也没用。”顿时将她堵得无话可说。

两人结伴在王宫附近走了走，又到就近的餐馆中吃了晚膳。天很快暗下来。

洛飞带着云妗来到一处偏僻处，询问地转头看向云妗，却见云妗轻轻一点足，身轻如燕地转眼翻进墙内。

洛飞挑挑眉，眼中划过惊异。长年不回宫去，他都不知妹妹身边伺候的宫女竟有这般身手。

惊异只一瞬，洛飞回过神，立即飞掠上墙头，跃进墙内。

这一处墙内正是云妗结识明珠的石院。云妗站在墙角的黑暗里看着黑灯瞎火的石院，眼里神色莫名。眼见洛飞跟了进来，云妗就起步往漪云宫方向去。

两人小心地躲避过巡夜的御林军，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漪云宫。

漪云宫一如云妗离开时的模样，除去少了人气，几乎什么都没有变。

轻盈地闪进漪云宫，云妗看着满殿熟悉的装饰，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哀伤，转瞬即逝。

越过大殿进入内殿，云妗直奔梳妆镜前，拉开最底层的一个抽屉，拿出里头存放着的各色首饰，最后掀开一方锦帕，从中取出一把长不过一尺二三的袖剑藏入袖口。回头向着正四处乱看的洛飞点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洛飞不由一愣，他一直以为云妗前来是为了沐晞夜，没想到却只是为了这柄看起来并算不得名贵的袖剑。

☆、纵使对面亦不识

沐晞夜挥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渐渐只觉光线越来越昏暗，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桌上的奏章还剩下少许，沐晞夜低头看了看，突然没了耐心，站起身走出御书房。

完颜菱正在门外候着，见沐晞夜走出来，躬身行了礼，道：“王上，霖河一带的洪涝灾害已经治理得差不多，剩下的一些扫尾事宜已经交由当地的官员处理。”

沐晞夜皱皱眉，对完颜菱的态度实在无可奈何，只得视而不见了，点点头道：“一路来辛苦，就先退下休息吧。”

说着，沐晞夜也不再与完颜菱说话，自顾越过完颜菱往漪云宫方向去。

纵然恨，他却总还是在想要休息的时候不自觉地往漪云宫去。

今夜的月半隐在云中，星子也很稀疏，所以室外并不甚亮，沐晞夜也不带人，一个人随意地走向漪云宫。走出没多远就发觉完颜菱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