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不好惹- 第60节

左青雅似乎有什么心事，扭着头盯着不远处的一丛花草发呆，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行人走来。

原芷不敢招惹云妗，左青雅却是不放在眼里的，见左青雅坐得如此不雅，原芷转脸对着原沅道：“姐姐你看，这将军世家出来的小姐和我们就是不一样，连坐姿都这么独特。”

左青雅闻声回头，一脸的不耐烦，张口似乎想赶人，一眼见沐晞夜在，赶紧起身整理仪容，恭恭敬敬地给沐晞夜行礼。

完颜菱看清是左青雅，明显愣了下，放开挽着云妗和沐晞夜的手，走到左青雅面前上上下下打量：“青雅？你怎么会在王宫里？”

左青雅与完颜菱的关系大约很好，见着完颜菱，左青雅的眼里顿时泛起水光，忍了许久才收回去，很是艰难地摆出笑脸：“菱你回来了？真是好久不见了。日后你若有空可要常去我的青奂宫去坐坐。”

完颜菱担忧地看着左青雅，好一会儿才笑着道：“我们正要去梅园赏梅呢，你也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左青雅待要拒绝，完颜菱已经拖着她往前走，将沐晞夜一行甩在了后头。

原氏姐妹见此不约而同地偷眼看向无甚表情的沐晞夜，心中直道完颜菱与左青雅这大不敬之罪是受定了。

然而，沐晞夜却如同没看见一般，转头看了看云妗，两人并排着继续往前走。

云妗看着完颜菱侧着头与左青雅说话，回宫以来第一次主动与沐晞夜说话：“雅妃似乎有什么不对。”

沐晞夜欣喜地偏头看看云妗，又转正头看着左青雅因为与完颜菱说话而侧过来的脸，点头：“是孤拆散了一对鸳鸯。”

云妗蹙蹙眉，又听沐晞夜继续道：“她的意中人是左毅的副将，你也见过的。”

云妗点点头，印象里，左毅的副将苏壹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虽然一般，但笑起来的时候很真诚，脾性很好，是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左青雅会看上倒也不奇怪。

眼看梅园近在眼前了，沐晞夜突然转头凑近云妗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待有些事做完，我会将她赐婚给苏壹。”

云妗一愣，侧过头看向沐晞夜。

沐晞夜勾起唇角暖暖地笑：“我知你心里定不高兴。等事情结束，不仅是左青雅，其他的三个我也都会遣出宫去。”

云妗愣愣地看着沐晞夜，骤然收回目光径自越过沐晞夜走进梅园，淡淡抛出一句话：“这是王上自己的事，与我何干。”

听闻沐晞夜如此承诺，说云妗心中不喜那是假的。

没了灭门之仇的包袱，云妗其实已经开始软化，只是重逢以来与沐晞夜针锋相对惯了，这种境况，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沐晞夜嘴角的笑容僵住，转眼看出云妗的步伐似乎有些凌乱，心情又立即好起来。

☆、线索

沐晞夜与云妗姿态亲昵，原氏姐妹都看在眼里，虽然听不见沐晞夜与云妗说了什么，但就是直觉地知道于她们来说绝不会是好事。

姐妹俩对视一眼，正挖空心思想着该怎么引起沐晞夜的注意，梅园中蓦然传出一阵悠扬的笛音。

循声望去，只见绰约的梅林深处，千月一袭白衣亭亭而立，半闭着眼认真地吹着笛子，表情恬静得仿若谪仙。

完颜菱撇撇嘴，抬手指着千月，回头不满地看向沐晞夜：“我说师兄啊，这个又是谁，怎么我才离开没多久，你身边就多出这么多美人儿？”

沐晞夜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会完颜菱，倒是左青雅轻声道：“那是月妃千月，是原山南国的公主。”

听到山南国，原本漫不经心地看着园中梅花的云妗突然将目光集中到千月身上。

云妗回宫以来一直不愿与这些妃子深交，也懒得花心思去了解，直到这时才知千月竟是山南国的人。

从月宫逃出来后，云妗从没停止过对月宫所在的查探，可时至今日都没能探查到准确位置，只是猜测很有可能在山南国境内。

待有机会，可以叫想容去探探千月的口风。云妗心下打定主意，不动声色地把眼光移开。

此时，千月已经被众人惊动，忙忙地收起长笛，快走几步到众人面前，恭敬地给沐晞夜行了礼，还特别给云妗见了礼。

沐晞夜随意地点了点头，不想与这些莺莺燕燕纠缠，直截了当地打发她们走开：“孤对这些花无甚兴趣，你们也不必随同在孤身边了。”

可是，除了左青雅，千月和原氏姐妹哪肯走。

原沅立即撑起一个艳丽的笑容看向沐晞夜道：“真没想到这么远，走得都有些腿酸了，我们陪着王上坐坐吧。”

沐晞夜皱眉，一直远远跟在众人后头的吴总管适时走上前来躬身回禀：“王上，宸王爷进宫来了，正在御书房候着呢。”

沐晞夜怀疑地扫了吴总管一眼，侧头看向云妗：“大约是那件事有了结果，你随孤一起去吧。”

若放在平时，云妗必定不会答应，今日却破了例，毫不犹豫地点头。

眼看着沐晞夜与云妗走远，千月等皆是一阵失望，连寒暄都懒得寒暄，直接各自离去。

看着这样的情景，完颜菱突然叹了口气。

左青雅莫名其妙地转头看向完颜菱，就听完颜菱自言自语：“我不过是叫吴总管撒个小谎让师兄脱身，没想到师兄一走，一个个全走了。看来这些花的吸引力还真是小。”

撒谎……欺君？左青雅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完颜菱。

完颜菱看着左青雅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抬起一只手拍着左青雅的肩安慰道：“放心啦，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兄还要感谢我撒了这个谎呢。我这可是在为他制造机会与嫂嫂独处啊。”

说着，完颜菱又叹了口气，满口抱怨：“本来这梅园多好的谈情说爱的地儿啊，我好不容易把嫂嫂拉来，那一班人也太没眼力见儿，真是。”

左青雅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下去。

☆、不忘

沐晞夜与云妗离开梅园，云妗在去御书房的半途上站定，向沐晞夜告辞：“那些政事，我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回漪云宫去了。”

沐晞夜笑笑，伸手拉住正要走开的云妗：“你在宫里呆着闷不闷？要不我们出宫去走走。”

云妗蹙眉，猛然甩开沐晞夜的手，沐晞夜立即又伸手过来牢牢握住她的手腕。

沐晞夜收起笑容，颇为疑惑地看着云妗：“怎么生气了？”

云妗抿着唇不答话，用力想收回自己的手，无奈沐晞夜握得紧，怎么也脱不开。

云妗气怒，抬头冷冷地看着沐晞夜：“王上难道不需要去做正事？”

沐晞夜一愣，握着云妗手腕的手非但不松开，反而更紧了些，转了身将拉着云妗往龙吟宫走：“君宸如今都不在墨城之中，如何进宫来。”

云妗原还挣扎，听了沐晞夜的话，顿时安静下来，转头看向吴总管。

吴总管赶紧上前几步解释：“娘娘，是郡主传音给奴才，叫奴才撒了个谎。宸王爷确实没有进宫。”

云妗垂眸，又用力往回缩手：“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沐晞夜松开手，云妗就沉默地跟在沐晞夜身边。

到了龙吟宫各自换好衣服，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带，就两个人相携出了宫。

不同于宫里头的沉闷，宫外的一切都显得鲜活。

沐晞夜沉默地与云妗并排走着，许久才出声：“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云妗想了想，放弃宽敞的大街，转了个方向钻进一处小巷中，沐晞夜赶紧跟上。

三转四弯的，云妗突然停在一家店铺前，店门大敞，店内陈列着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正是曾经洛飞带着她到过的那家。

云妗在走进门的同时看到店主老头从后堂出来。老头还是四年前的样子，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老头仰着头看看云妗，又偏头看看紧跟着云妗走进来的沐晞夜，突然发出一声惊咦：“怎么换人了，臭小子呢？”

云妗微有些惊奇地看着老头：“你记得我？”

老头晃了晃脑袋，不满地瞪着云妗：“怎么不记得，你这丫头是看不起老人家么？你还没回答我呢，臭小子呢？”

“他不在墨城。”云妗淡淡答话，眼睛扫着架子上陈列的东西。

老头哼哼两声，目光投向沐晞夜：“这谁呀，你趁臭小子不在另结新欢了？”

云妗蹙眉，时隔四年，老头的口没遮拦、胡说八道竟然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我记得告诉过你，他和我是义兄妹。”云妗说着，眼色沉沉地看向老头。

老头打了个哆嗦，看了脸色同样不好的沐晞夜一眼，满口道：“哎，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要原谅老人家的记性嘛。那这是你男人？”

云妗没有理会老头粗俗的话语，移开目光再次看向架子。

老头呼出一口气，边爬上椅子坐好边摇头晃脑地嘀咕：“你男人真行，把你调教成这样。以前多温柔一姑娘啊，现在可好，瞪瞪眼都能把人吓死，唉。”

老头是说者无心，沐晞夜听了，心中的愧疚却一下子泛上来。

云妗在架子上梭巡良久，终于选定了一件梭型的物件，取出随身的匕首小心地在外壳上刻字。

老头见了顿时不爽，猛然从椅子上蹦下来，蹿到云妗跟前抬高手要从云妗手上将东西抢回，边抢还边嚷嚷：“哎哎，你不要破坏我的宝贝啊。”

沐晞夜默默上前将大吵大闹的老头拉开，眼角匆匆一瞥，只见梭型物件上“永记君恩”四个字已经成型。

其实，对于洛飞，云妗并不是没有动过心，只是还没来得及发芽，沐晞夜又再一次进入了她的生命。

此生，注定只能辜负了。

☆、温存

从老头的店铺中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各自怀着心事，沉默地沿着街道行走。

直至日头升高，云妗抬头看了眼暖阳，转过头面向明显仍在走神的沐晞夜：“前面是天楚楼了，我们去吃些东西？”

出宫来就是为了哄云妗开心，云妗的提议，沐晞夜自然不会反对。

两人快走几步进入天楚楼，并没有在一楼的大厅停留，直接上了二楼寻了处靠近栏杆的雅间，只需稍稍侧头，街道上的场景便尽收眼底。

等待上菜的间隙，云妗先点了壶酒，自己斟满一杯，想了想又为沐晞夜斟上一杯。

沐晞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抬眼直直看着云妗，伸过一只手盖在云妗放在桌边的手上：“妗，对不起。”

云妗垂着眸，并不将手收回，另一只手虚虚握起拈着酒杯，食指指腹仿佛无意地顺着杯缘滑动。

“你这样，是想我说什么呢？”许久，沐晞夜才听见云妗的回应，声音清清淡淡，没有平素的冷硬，却也听不出情绪。

沐晞夜抿唇，突然想起还在北方大陆时，云妗重伤醒来时与他说的话。

云妗说他的愧疚不必说与她听，她是真的不愿意听他的对不起的吧？说再多对不起也回不去当初了。

盖在云妗手上的手微微收紧，沐晞夜收起眼中因为老头的话而一直未曾褪去的歉疚，取而代之地是一种坚定：“我没有想要你说什么，我只是想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云妗意味不明地“哦”了声，轻轻动了动被沐晞夜握着的手：“有人来了。”

沐晞夜却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隐约间有种近乎小孩子的执拗：“有什么关系，夫妻俩亲近些很正常。”

云妗蹙眉，用力往回缩手，谁知她越用力，沐晞夜的手就握得越紧。

就在两人较劲的时候，雅间的门被推开，天楚楼中的伙计端着托盘走进来，偷偷瞄了眼桌面上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动作麻利地将托盘中的菜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