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人围攻剑子仙迹,剑式凌厉,刀招无情,剑子仙迹拂尘挥扬之间,攻守皆备,白衣穿梭,心想:“这些人武功颇好,却奈何得了剑子吗?”剑子仙迹未出杀招,意在阻不在杀,只与众人纠缠,欲看出武功路数。
四人欲捉花独照,趋退之间,一人说道:“不懂知恩图报的药人!若非无争山庄蔽荫你一辈子,十四年前的你早是一副枯骨!”
花独照一声冷笑:“恕我难以接受你们要求的报答方式。我的未来再与无争没有任何关系,我的一生也不会埋葬在无争山庄里!”素手一扬,撒出一把粉末。
四人猝不及防,异味入鼻,不香不臭;忽然脚步踉跄,一阵睡意袭来,碰碰四响,已倒地不起。
花独照见剑子仙迹穿梭于众无争人马之间,情急之下看不出他实占上风,只道他脱围不出,跟着跃进战团来到他身边,道:“借你武功一用。”
剑子仙迹来不及问她何意,只见她一手在拂尘上扫过,另一手手指往自己人中一抹,一股呛辣之气自鼻子冲进大脑,又流向全身,丹田升起一道热流,令原本沛然的真气刹时滚得更加强巨,在身体里如万马奔腾,不泄不快。
爆喝一声,身形变得更加快速骇人,掌起掌落之间,一股沉雄霸气的内力压向众人,逼得众人难以进招;拂尘过处,唉叫声四起,片刻地上躺满了或震伤或昏厥的无争门人。
真气怒流,意犹未尽,剑子仙迹一声长啸,劲猛真气自体内爆发而出,足下一震,轰然巨响,飞沙走石,土叶弥天,天地一片混吨。
半晌,回归平静。
花独照被震得老远,满脸惊骇地张望身周,只见数十参天大树或倒或歪,或断或倾,树林成了旷野,草地成了废土;剑子仙迹卓立于一个巨大凹地之中,凛若天神;无争门人歪七扭八地横卧在地。
花独照一时愕然无语,剑子仙迹缓步至她身旁,道:“拂尘上抹的是什么?”他未点穴未下重手,想来是她动的手脚。
“哦,那是我从旷男怨女提炼出来的迷药,叫『昏昏欲睡』。”
剑子仙迹道:“嗯。那你在我人中抹的是什么?”
“那是我研究出来,可刺激潜能,短时间增强功力的药,叫『雷霆万钧』,这是我第一次试验,不知道竟有如此效果。”
眼见四周一片狼籍,花独照再如何不谙武学,也知道身旁之人决非泛泛之辈,呆呆地看着剑子仙迹,道:“你……你不是说你武功普通吗?”
“耶,做人要懂得自谦啊!”
“唉……”花独照发了一会儿愣,道:“那、那咱们快离开吧!”
正欲离去,众昏迷的无争门人中突然窜起一人,手指一弹,一道毒粉往剑子仙迹激射而去。花独照先嗅到淡不可闻的腐臭之气,明白是阈血毒粉,白衫倏动,已挡在剑子仙迹身前。
剑子仙迹更为迅捷,猿臂一伸,将花独照扯到身后,他身材颀长挺拔,完全遮挡住娇小的花独照,毒粉沾染一身。拍出一掌,将弹毒之人打出林子,只听见一声惨嚎,一声哔哩哩笛音,再无声息。
“剑子!”
花独照急急搀住往下坠跌的剑子仙迹,剑子仙迹低声道:“后面有人,你快走!”
只见不远处黑点晃动,竟像又有不少人手,花独照道:“撑着点!”将剑子仙迹拉到背上。
剑子仙迹伏在她纤背上,深怕压垮了她,道:“你背不动的。”
花独照摇晃一下,稳住身子深吸一口气,双手往后扣在剑子仙迹腰带上,防他滑落,施展轻功奔了出去。
奔出十来丈,未听见人声呼喝,空中却传来一声声笛音互通有无。花独照不敢松懈,奋力疾奔。来到一处叉道,左边道路平坦,显是常为人径;右边生满膝盖高的荆棘。顿了一顿,满头大汗中,只觉左方吹来一阵凉风,心念一动,从怀中取出一小纸包,侧头问道:“你手使得上力吗?”
剑子仙迹举起右手,道:“可以。”
花独照将纸包塞在他手里,道:“待会儿你我任一人衣衫给荆棘扯破,就撒了此粉。”
“嗯。”
花独照将双手往下扣在剑子仙迹膝后,极力撑高他的身体,冲入荆棘之中。
密密麻麻的荆刺刮得小腿疼痛不堪,花独照咬牙不敢喘一口气,听得一阵布帛撕裂声,白裙一角已扯破挂在荆棘丛中。
剑子仙迹打开纸包,将里头粉末撒了出去,刹时幽香弥漫,风吹来,将香味吹往右方扩散。他伏在她背上,一时还以为她体香大盛,接着恍然道:“是月下独照?”
“嗯,他们带有异虫翁白头,乃寻着我身上香味而来,我将独照花晒干磨成粉末,用来引开他们。”说着离开荆棘丛往左移动,钻过一堆拍打在身上的枝叶,踏上左首平坦道路。
“好个调虎离山之计。”
数十无争门人追至双叉口,带头那人正要命令兵分两路,蓦然瞥见右边荆路中挂有白衣一角,幽香阵阵,领路的翁白头纷纷往右飞去,双手一摆,领众人追入右道。
奔出数哩,已不再听闻笛音催人,亦不见任何无争之人。又走几步,忽有淙淙水声,循声而行,来到一条小溪旁。
花独照见此地隐密,遂将剑子仙迹放落在溪边,自己也跌坐在地。不待喘气,赶紧拿出白玉瓶倒出一颗芬芳的暗红药丸,喂入剑子仙迹口中,这才松了口气。
花独照道:“想必秋凉里亦蛰伏了许多无争人马,既然原毒已取得,也不用再去曝露行踪。”
“早知会中毒,在海东城里那一口水就可以不用喝了。”剑子仙迹忍不住好笑,却见花独照衣裙下襬布满丝丝血痕,惊道:“你受伤了!?”再见自己身上完好未伤,心中一震:“她……她竟护我如此!”
花独照道:“不碍事。”偏头看着他,满脸疑惑不解。
剑子仙迹给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有时间发呆,不如快点处理脚伤。”
花独照不理会他,道:“你……我说过毒药对我无效吧?”
“是又如何?”
“那你为何替我挡下毒粉?”
剑子仙迹一愣,当时只是出于本能反应行动,并未深想,便道:“如果你的体质突然失灵那该如何?我若中毒还有你能救我,你若中毒我可没有办法。”
花独照想了想,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你会拿自己的生命去救别人?生命珍贵,若为他人死,难道不会后悔吗?”
剑子仙迹道:“当你很重视一个人时,会希望所有灾难都远离他,即使自己受苦也在所不惜,这是每个人都有的情感。”
花独照睁着一双水汪大眼,奇道:“你重视我?”
“唉,我重视我的朋友。”转头避过她的视线。
花独照愣愣地注视着他,好似要将他重新认识一般。剑子仙迹躲不过她两道灼人的视线,不知该看向何处才好。
半晌,花独照喃喃:“朋友……”转头看往一旁野花,视线却透过它,“我以前有一个朋友,我们很要好。”
剑子仙迹鲜少听她提起自身事情,仔细看着她,道:“嗯,那个朋友呢?”
“她死了。”
剑子仙迹无语,一会儿才道:“你以后会遇见更多人,也会交到更多朋友。”
也不知是否听见他的话,花独照说道:“我、我还有个爷爷,他……”顿了顿,摇头不语。褪去布鞋,掀开腿上布料,将双足浸入溪中,说道:“这水很是清凉舒服呢。”撕下一块裙襬,沾水仔细擦拭小腿上伤口,再从青瓷瓶中倒出止血粉抹上。
剑子仙迹关心她腿上伤口,然想男女有别,只好背转过身子。本欲问她无争山庄是何组织,因何追捕她,她与他们是何种关系;想起她背着他逃命的情景,与她提起故人时的神态,思潮迭起,忽然觉得她身上的谜团一点都不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亭间有深意
阳光普照,照不进亭间凉飒;茗馨袅绕,绕卷住满园悠然。
疏楼龙宿慵懒地倚卧在栏干上,烟管离口,吐出一丝轻烟,与茶壶顶热气蒸升纠缠,徐风吹过,拂开了烟茶之香。闲然开口:“嗯,好香的味道。”
剑子仙迹倾上两杯香茗,道:“我煮的茶当然香。”
“非也,”疏楼龙宿摇头,“是另一种花香,彷佛与那个花独照身上的香气一般,而且──是从汝身上散发出来的。”
剑子仙迹任他猜测的眼神在身上溜来转去,泰然饮了口茶,道:“省下猜疑,那是她用独照花粉制成的香囊,让我方便通行于豁然路障的。”想起花独照说的:不停地摘花让你通过路障,我可要心痛死了!干脆一劳永逸,做个香囊省事。
“哦,香囊。那汝房里那朵置于清水中凋然欲谢的白花可以扔了?”
“耶,怎可如此糟踏他人之礼?”
疏楼龙宿侧过头看他,“那么吾送汝一颗珍珠,汝也会随身携带,万般珍惜吗?”
剑子仙迹嘴角挂着笑意,道:“龙宿心意剑子铭感五内,只怕剑子在一时穷途末路之下,会拿去当铺换肚子温饱。”
疏楼龙宿凤目一瞪,道:“为何是典当吾之物?”
“小小香囊怎抵得过华丽盖世的疏楼龙宿身上明珠呢?”
“汝!汝真是伤透吾心!”语气里尽是不满。
剑子仙迹哈哈大笑,飒爽的笑声回荡。
疏楼龙宿坐到石椅上,放下烟管,拿起茶杯道:“话说回来,汝最近常去豁然之境找她。”就口一饮。
“我关心解药的进度。”
“哦,还真是有心武林,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的大忙人。”
剑子仙迹道:“唉,如果某个隐居逍遥的好友肯助我一臂之力,我会轻松许多。”
疏楼龙宿珠扇轻摇,挑眉道:“汝是指不解岩那个闷人吗?”
“我是指疏楼西风某个闲人。”
“哈!承蒙剑子如此看重,龙宿自然也学着关心世事。”疏楼龙宿站起身,半倚亭柱,续道:“实不相瞒,吾也真好奇花独照与无争山庄的诡异关系,所以今日特别邀请她来疏楼西风做客。哦!”抬头看往剑子仙迹身后说道:“真是说花花到。”
剑子仙迹啊的一声,迅速回头看去,但见树影婆娑,却哪里有什么人影?
“哦哦哦,反应那么大,很失望吗?”疏楼龙宿一脸揶俞。
剑子仙迹颇有杀气地斜睨他一眼,沉声道:“龙宿你玩我?”
“耶,吾总得把握这千万难得一见的机会啊!育,花姑娘,汝来了。”
剑子仙迹哼了一声,“别诳了,我不会上当第二次。”
却听得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上什么当?”
剑子仙迹大吃一惊,回过身只见花独照徐徐而来,立定亭外,一脸疑惑好奇。
“龙宿你!”
疏楼龙宿紫扇半遮面,撇过头道:“吾关心世事啊!”
花独照见两人气氛怪异,奇道:“你们谈什么?”
疏楼龙宿说道:“吾与剑子正在谈论一朵会走路的花。”
花独照大奇,“会走路的花?这怎么可能呢?什么花这么特别,我也要瞧瞧!”
“汝该问剑子,这花只有剑子了解。”
花独照满脸期待地看向剑子仙迹,剑子仙迹一时语塞,道:“唉,独照你别听龙宿胡说。”
疏楼龙宿晃到他身边,“哦,独照?嗯嗯,叫得好自然熟稔啊!”
“我不也叫你龙宿吗?还是你希望我以后称你疏楼公子,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