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写完,苏亭最后收笔之时,陈瑄就指着那字说道:“小谷子,你这字怎么变得这么扁了?”
苏亭知道他们会质疑,当然自己也是想通过这聚会,在教训杏儿陈姗的同时,可以推广下自己的隶书。但是现在杏儿落空,陈姗教训不了,所以心思也放在了眼前的毛笔字之上了。
“哦,最近很喜欢这样写来,觉得扁一点,别有风味。”苏亭解释。
欧阳柳韵慢慢行近,看着这隶书字体,满脸喜意。
“亭儿,这一横如此写来,后面这收笔竟好似燕子剪影一般。”
苏亭笑道:“欧阳小姐果然厉害,我称这笔画叫做蚕头燕尾。”
“蚕头燕尾!”欧阳柳韵略一思索,脸上放出了光彩,“果然妙极!这一横变成这样,添了些典雅,一波三折,又有变化,果然比那些什么无聊人的王体张体,强多了。”
说完看看苏亭赞道:“亭儿,在书法一途果然当得大师之名,书法圣手名不虚传,只怕这种字体被这些贵族小姐们知道了,想必也会纷纷仿效。”
苏亭嫣然一笑,她要得就是这种效果。
正欣喜间,陈瑄突然插口道:“小谷子,你写的这些什么丝啊思,君啊君啊!难到你小小年纪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哈哈笑起来,笑得很不怀好意。
苏亭顿时脸就垮下来,她不过借着这首诗来表现自己隶书字体罢了!哪里管是什么意思,就算是表现闺妇思夫的,那又如何,哼哼,算起来她都二十好几,奔三十了,思思又何妨!不过,他懂意思么?就他那纨绔样,他懂得这首诗到底说什么?
把笔一搁,苏亭想跑去放纸鸢去,懒得理会这家伙,可是在搁笔的一刹那,她突然有了个想法。
“欧阳小姐,这写过的毛笔不知放到何处才好,放在砚台上,滑滑溜溜容易掉下来!”苏亭故意叹口气说道。
欧阳柳韵是个妙人,见到苏亭这样一说,竟然就从苏亭狡黠的小脸上看到了什么东西,“不知道亭儿是否有什么好的主意?”
苏亭笑起来,对这欧阳柳韵道:“我是有些想法,不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说来听听!”欧阳柳韵的好奇心也起来了。
“我想到了一种东西。放着写过字的毛笔,正好适合!”苏亭笑道。说完就往横桥旁的一棵大树走去。
欧阳柳韵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就见到苏亭走到树下,想了想,在衣袖中摸了摸,然后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对着一条旁逸斜出较粗的枝条砍了下,碗口粗的树枝就被轻松砍下。
苏亭拿着那树枝,刷刷刷几下,一个简单的山字形状就出现在眼前。然后又走回亭子,在亭子正中的石桌子上面一摆放。把那写过的毛笔就往山字两竖之间放去,这里就称之为笔格。一个简单的笔架就完成了,当然是非常粗糙,难等大雅之堂,可重要的不是它的粗糙,而是它的创意,尽管是苏亭剽窃的。
欧阳柳韵顿时就明白了苏亭的想法,把那简单笔架拿起来,好好看了看,又思索一阵,才说道:“亭儿,如果我们欧阳府大批生产这样的东西,你会不会阻止呢?”
苏亭顿时笑起来:“当然可以!”作为一个书法爱好者,她对于书法普及的渴望远比金钱来得强烈。
欧阳柳韵正要多谢苏亭,哪里知道陈瑄叫起来了,“不行不行,这赚钱的玩意可不能让你们欧阳府占去了!你们欧阳府中已经富得冒油,怎么可以还抢陈府的生意!”
一旁看热闹的欧阳帛这下子也插嘴道:“陈瑄,你说这话可不对,亭儿整天在你们陈府,也没有见她告诉你们这东西,如今和我妹妹一见面,就马上想到了,足见这东西是和我欧阳府中有缘,所以注定是我们的。”
陈瑄哇哇叫到:“你说这话真是欺人太甚,欧阳府中的下人都吃得比我陈府中三等丫鬟要好。招收婢女仆役的时候,奔你欧阳府中的比我陈府中的要多上几倍,你竟然还想抢着陈府的生意!”
欧阳帛扇子摇摇得意笑道:“这就说明了我们欧阳府中对待下人更加仁慈,这就得益于本公子的仁德爱民!”
陈瑄冷哼一声,道:“我可不管,这笔架什么的今日是一定要入了我陈府……”
苏亭在一旁汗如雨下,今日这陈瑄吃错药了吗?什么时候竟然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苏亭怀疑地抬头看看天色,见到天边有了一丝黑云,心里一愣,看来再过一两个时辰有可能会下雨,还好,有马车。
两人的争吵已经白热化了,嘴角抽搐的众人只有旁观的份,两人一边争吵着,渐渐动起了手脚。最后竟然在一旁开打,苏亭还以为他们打着玩,但是渐渐大家都觉得不妙起来。这两人竟然越打越大力,带起了狂风,从桥这头往桥那头飞去。
苏亭看看欧阳柳韵,这里就数她最厉害了,让她去阻止吗?陈瑄!想起来,她简直有了拍死他的冲动,怎么就这么没有大脑呢?除了笔架,还有砚滴等等东西啊!再说了,他不是从来不关心家里的产业吗,什么时候陈大少爷也开始忧国忧民了!
两个打着打着的人,旋到了另一桥边,苏亭远远地就只见到一红一蓝两个身影在腾挪跳跃,一会儿红色在左边一忽儿又到了右边,灵动如猿猴,衣袂翻飞处,两个影子看起来都异常的挺拔潇洒。
苏亭对欧阳柳韵叹口气问道:“欧阳小姐,你能够分开他们吗?”
欧阳柳韵本来看得很仔细,脸上也是无奈的表情,但是渐渐却凝重起来,苏亭更担心了,莫不是这两人还当真了,真要打出个子丑寅卯不成。
欧阳小姐转过脸看向苏亭,脸上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亭正奇怪,就听到耳边细细的声音传来:“你慢慢看,不用担心他们!”
苏亭听着是欧阳柳韵的声音,但是却不见她嘴唇翕动。瞪大眼看了她一阵,心中思索,莫不是腹音?还是千里传音?
抬头望向桥另一头的两人,他们竟然越打越往高处飞腾。苏亭目瞪口呆看着时时向上的两人,心里琢磨,在外面陈瑄的本事是七层,应该在八米之内才对,可不要露陷了啊!
事情突变,这恼羞成怒打架的两人突然在八米高度对起掌来,眼看着两掌就要交接,只怕打中了对方,陈瑄就会从八米高度陡然下跌,下跌的速度越快,就意味着陈瑄受伤的程度越深。虽然他可以假装,但是只怕也会吃点亏了。
苏亭无奈地闭上眼,愿上帝保佑你!虽然这里没有上帝,她也不信基督教。
异变陡生!
这两人在空中本该交接的掌力,在一瞬间就滴溜溜转变了方向,两人的身子一下就面向了一旁的大树,正对着那高大的树木拍去。同时陈瑄另一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把锋利长剑,在掌风拍到之前就对着那树木奋力一划,一道银色的亮光闪过,仿佛流星一般绚烂,树梢整个削了下来。伴着树梢飞溅的竟然还有可见的一束血花!在绿叶的衬托下,那一抹红色异常妖艳!
正在这时候,掌风拍到——
两人这下子全力施为,只拍得那树叶簌簌下落。闷哼一声,两个人影从树叶间掉落。
陈瑄欧阳帛同时落地,陈瑄的长剑换了只手,欧阳帛手中扇子开合,两人就往对面两人攻去。
对方落地的两个人影一个径直往后倒下,另一个却兔起鹘落往后方逃去,一跃就是十米,不过身手不大灵便,看来是刚才措手不及受伤了。
陈瑄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就在十米之外,前面那人越跑越慢,陈瑄却越来越快,超过十米,十一米,十二米……
那人惊恐地看着眼前凶神恶煞一般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日里见到的那个嚣张不学无术的大少爷。
“你,你,你……假装……”那人口不成句。
陈瑄冷笑看着他,对他不屑地看了一眼,“你知道了,也不算是冤死了!”
“陈府弟子不……不得……自相……”那人抖如筛糠。
陈瑄长剑毫不留情入体,那人睁着死不瞑目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命运就终结在此时。
“哼,陈府子弟不得自相残杀,那我那天资聪颖的兄长是如何死的!”陈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一丝不屑,还有一丝伤痛。
他的兄长,长老口中五百年难遇的奇才,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却不是死于炎家之手。他做着纨绔子弟的形象,这才保住这条小命。也难怪陈府要衰败,内忧外患……
陈瑄抽出长剑,在他身上擦拭了一番,眼中有了一抹萧索。他又何尝想自相残杀,可是——攘外必先安内。
欧阳帛摇着折扇,叹道:“权利欲望永远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陈瑄回头对着他笑道:“多谢欧阳兄帮助,说起来上次在炎家手中也要靠着你才得了一命!”
欧阳帛却笑道:“就算我不来,你也死不了,你隐瞒的何曾只有这点!我看不透你!”
抬头望天道:“权利我不要,阴谋我不想,还是美人在怀的好,温香软玉,才是人生一大乐事!”
苏亭呆呆听着他们对话,觉得突然看不透这两人了,原来每个人都会隐瞒很多东西,表现在外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如果只看人的一面,就是偏听偏信则暗。
欧阳帛话锋一转,看看正在一旁发抖的杏儿,笑起来,一抹妖魅在嘴角闪过。
“杏儿,美丽的杏儿,你怎么呢?冷吗?”
杏儿嘴角颤抖看着草地上面一个还在挣扎的人影。
苏亭这才注意到竟然是陈姗!胸口中了一剑,正向外咕咕流着鲜血。此时出气多进气少。
无神的双眼看着走进她的苏亭和陈瑄,看到陈瑄,眼中陡然涌现出愤恨。
“你……”说一个字,口中血就涌出,让她没办法再说下去。
陈瑄居高临下看着她,睥睨的眼神,仿佛这天下间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他前进的步伐。
“你该死,竟然想杀我的人!”陈瑄冷冷说道。
陈姗陡然睁大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般,头微微向上抬:“我哥……不会……放……”
陈瑄冷笑道:“陈立吗?他今日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你放心,他很快就会去阴曹地府找你!你们两兄妹就好好呆在阴司,不要再出来祸害陈家人!”
陈姗一阵急怒,不断喘息,伸出手指,指着陈瑄想说什么,霎时间就垂下手臂,只有瞪大的双眼表示着她的死不瞑目!
陈瑄不屑看她一眼,转过头看着杏儿,杏儿全身颤抖,匆忙跪了下来。
“少爷,少爷,是,是,是陈姗威胁我!对,是她威胁我!她威胁我!”杏儿此时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原本就是一个套,一个局,而她却陷入局中,成了瓮中捉的鳖。
陈姗看看欧阳帛,就见到欧阳帛双手一扬,一件东西就从他手中掉落。苏亭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件漂亮的珊瑚蝴蝶簪,这簪子似乎有点眼熟,苏亭想了一阵,就想到了原是上次陈姗到自己那儿时候,头上戴着的。
杏儿猛然磕起头来,“少爷,少爷,这簪子是陈姗她硬要给我的!”头嗑在泥地上,也咚咚作响,转眼就沾满了泥土。
陈瑄冷眼看她一眼,懒得听她多话,只问了一句:“张妈知道吗?”
杏儿一愣,急忙说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娘她不知道。求少爷放过我娘!放过我娘!”杏儿口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