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对不起,我立刻就能原谅他!
老板瞅了我N眼,摇摇头说:“真搞不懂你们,一个个搞得你死我活的,都为了多大的事儿啊!对了,上次公子喝醉了,在我这里多付了钱,你给他带回去。”
“我不!”我推开老板的钱,“我再也不理他了!”
“不理他你还忠贞不二,傻丫头!”老板一股脑儿地塞给我。
我直着脖子冲老板嚷嚷:“我是他家丫头?我……我连灵魂都卖给他了?!不行啊!”
长得丑就是这种结局,还不如人民币漂亮。
杨燃天见我出来,匆忙挂了电话,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前面就是校门,安全得很。”我讨厌手机,虽然我很虚荣地拥有一个。
“穆茵……”他说,“对了,你男朋友呢?我怎么没听你介绍过?”
我斜了他一眼,“死了。”
“死了?不会吧?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
“分手了,不就是死了嘛。”我踢着地上的土。此时的我的确是一副失恋的颓废模样,衣冠不整,鬓发蓬松,腆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一副暴饮暴食的土样。
“谁那么胆大,敢甩了你?”杨燃天悻悻地问。
“很遗憾当年没尝尝,是不是?”我语带威胁,他要敢吐露半个字,不管是与不是我都要报以老拳。
可是,他只是摇摇头,路灯下,隐见笑容一闪。说不清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我想起两个字——沧桑。
沧桑,不一定需要多大的年纪,当你经历了,并且无可挽回的时候,再次回忆起来,那表情就可以用它来形容。
我一时无语,心中思绪翻腾,直到走到校门口才说:“当初……对不起,我不能过去。”
杨燃天似乎叹了口气,站在台阶下说:“为什么?原因呢?”
“我爸不让我晚上出去。”这是事实,但不是那天的理由,真实的理由是:我不想被人选择。在收到纸条后,我无意中知道他同时把相同的邀请发给了另一个女孩——穆茵。他的意思很清楚:谁去,他就选择谁。
我不想这样去争!
但是,今日想来,这么多年我似乎一直在后悔。所以才在感情的事情上,一次次地冲出去又冲出去。错过一次,就怕错过第二次!
杨燃天抬头向天吐了口烟,长叹一声,苦笑道:“也好,都这样了。你……介意吗?”
我点点头,泪水潸然而下,好像有人在哽咽,我顾不上那人是不是我。
“对不起!”杨燃天低下头。他的手指粗糙有力,揩去我脸上的泪水,“我……没什么好解释的,真的对不起。那天,我一直希望是你。真的!……”
哽咽声越来越大,杨燃天揽过我的头,我倒在他怀里,大声地哭了出来。好几年了,我竟然还是说不清自己的心事!
灯火辉煌的校门已经黯淡下来,海边湿润的空气像一场毛毛雨的雨后。我推开杨燃天,让他离开。没必要继续下去,可是他走了,我去哪儿?站在大门口,我茫然地立着。
杨燃天说他希望那天是我,可最后还是把穆茵揽在怀里。其实希望是希望,事实上无所谓是谁吧?也许他不是没有后悔过,也曾想过那天如果我去了,结局不会像今天。可是,那又会是个什么结局呢?让今天的杨燃天站在穆茵面前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凉了。
“你想在这里站多久?”公子润从阴影中钻出来,“他是谁?小叔叔?”
“初恋情人。”我不介意大嘴,并且骄傲地敢于佩戴它,尤其是在公子润面前。想必他都看见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的。
我发现最近的心情很没头绪,从来没像现在这么乱过。
多年的好友突然变成情人,最后发现不过是一场游戏,自己还在里面推波助澜,说起来倒不是全然的无辜。
很久以前的情人突然跑过来,试图恢复曾经的友谊,这一次我再做什么才是合情合理呢?
至于这个阴阳难测的公子润,有时候似乎对我有点儿意思,但第二天就拽个女的跑你面前秀恩爱,时不时地还拿话刺人。我不就踹他一次门嘛,至于在这时候雪上加霜吗?
我心里乱糟糟的,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怕我坏你好事?”公子润听起来很危险。
可是,我已经乱了方寸,心乱如麻,“你来干什么?看别人调情很有趣吗?”
“我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装的?调情?你……你也说得出口?”公子润挑高了调门,“要不是看那家伙居心叵测,我才懒得理你。”
“我同学有什么居心叵测的,人家早工作几年就成了流氓了?”我口不择言,忽略了公子润话里的东西,“别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好不好?大家找工作都难,我还不至于像你一样把自己女朋友往人事经理床上推!”我知道我冤枉他,可是,只有给他泼这样的黑水才能让我觉得解气!
“你胡说什么!”公子润果然暴怒,“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这样!大早晨起来的,你和段姜鬼鬼祟祟地在贵宾楼干什么呢?我都听见了,也看见了。不就是一份工作嘛,你倒算计得周全,拉我做垫背的还怕不保险,干脆连这么不要脸的招数都使出来了。段姜上床也是段姜去,你以为她会保举你过去?小白脸!想不到堂堂公子润也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当自己女朋友的二爷!真有尊严啊!”
“孟露,你不要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敢作敢当,打人算什么,你理屈吗?”
“你!……”公子润噎了一下,我听见粗重的呼吸被恶狠狠地压下去,然后他竟然轻轻地笑了一声,“有什么不敢当的。你自己心知肚明,就你……连给段姜提鞋都不配!推荐你去,白给大家丢人。人家看都不会看你的简历!不就是交了个北京的男朋友吗?说得跟天天去北京似的,也不看看自己那点儿内存够不够数,被人玩儿完踹了吧,没辙了吧,现在看着初恋男友有本事了,又哭哭啼啼地抱人家大腿了?我看,你还是干脆点儿,直接找一秃顶要死的老男人,往床上一躺,干死了直接继承遗产,别说北京了,全世界随你玩儿!”
啪!
我们都愣了。
我打了公子润。
嘴唇有点儿哆嗦,手掌酸麻肿胀,这份力气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我只觉得两腿发软,可脑子竟然很平静——打完了很平静的那种,“至少我是自力更生,不像你吃软饭的,要靠女朋友!”
打蛇七寸,揭人揭短,公子润最怕这个,我拿来说得好不痛快!
“你再说一遍!”公子润踏前一步,就着灯光,我终于发现他似乎也不是好惹的。
但是骑虎难下,我只能梗着脖子立在原地。可是,这样凶恶的他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亦是二十年来从未见到过的。
我如此对他,今日他却这般对我,脖子僵硬着,心却酸软得好像一颗烂柿子。
“我说,”我艰难地控制嘴唇,但是似乎哆嗦得更厉害了,“我不要脸,你吃软饭,大家半斤对八两!”说到后来,我竟然能笑出来!也许只是咧咧嘴,天知道!
“你……”斗口舌,男人比不过女人,尤其是公子润这种沙猪极品,不敢打,不敢骂,最后只能你你你地了事。
我转身就走,胳膊上突然像挨了一家伙似的不受控制地疼起来,整个人跟飞起来一样天旋地转。
第一反应是公子润动手了!
竟然敢打女人!我挥舞着空着的另一只胳膊奋起反击,却被剪在身后,随即老老实实地贴在一具温热的身体上。有个圆形的物体,肉乎乎地撞了我的头。
唇上,被人狠狠地咬住!冰凉凉的,没一丝温情。
昏头涨脑间,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烂柿子,终于被人踩在脚下。他真的觉得我人尽可夫吗?
感觉有温热的东西叩开我的牙关,一路长驱直入。我笨拙地应承着,却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开始他似乎是在泄愤,咬得我生疼,我躲闪着、哭着,泪水混杂在交错摩擦的面庞间。呼吸的间隙,我就着黯然的灯光,公子润的脸就像一张被扭曲的现代派图画,赤裸裸地散发着最原始的欲望。
渐渐地,他慢了下来,却加深了亲吻。舌头挑逗着我的神经,一点点地碰触着我的。我忘了所有的争执,被这种挑逗勾引着,试图用自己的舌头抓住他,却笨拙地总是被他闪过,偶尔会从他的喉咙里冒出两声近似笑声的咕哝。我昏沉沉地把全身的神经集中在他碰触的地方,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飞了起来。
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胀胀的,满满的,随着每一次嘴唇的接触就悄悄地释放一点儿,一波波地在混沌的大脑中绽放出绚烂的烟火。
初吻就这样在不堪的情况下不翼而飞。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臂已经环到我的腰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胳膊已经抱着他的脑袋。
公子润推开我一些,我们大口地喘着气,好像刚刚潜水归来。他抹抹我脸上的眼泪,低低地问:“第一次?”甚至还带着笑意。
我死鸭子嘴硬,“N次!”
夜色深沉,灯光黯淡,他低下头,罩在我的头顶,宛如夜空。我只能绝望地抬头,从茫然的虚空中寻找自己的坐标。
“对不起。”他道歉,“我没想这样。”
眼前有星星飞舞,我的理智渐渐回来,“没关系,自找的。这不算什么。”手下的肌肉一僵,我推开他。每次都是自作自受。
不应该去找谢亦清,不应该激怒公子润,或许更不应该联络上杨燃天。这季节,不应该的太多。可是我才二十二,到哪里去知道那些个应该?!
“孟露。”公子润松开手,“找工作的事,我……对不起。他们要一个人,系里让推荐两个。我就……”
“我知道,谢谢你推荐我。刚才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我在卫生间听到的,段姜是去面试。我只是太生气了,所以才乱说。”全身的筋骨都像被抽走了一般,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喋喋不休。也许今天晚上应该开间房,直接把公子润拿下,明天就会全不一样?
“对不起……”公子润抬起手臂,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尴尬地摸摸嘴唇,“我是说……做我的女朋友吧!”
他突兀地拦住我,好像下定了决心,“我喜欢你!”
全身像触电一般酥麻,等了四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句,但是已经迟了。毕业的时候,谁知道明天会去哪里?我又该怎么延续这段感情?
我没把握,相信他也没有把握。
“算了吧!”我低下头,“现实点儿吧,还不知道工作在哪儿呢!”
公子润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你还打算进北京?”
我点点头。
“为了谢亦清?”
我摇摇头,“他不值!”
“那为什么?”
“没有理由。”我转身离开,摆摆手,“谢啦!总算不虚我喜欢你四年!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我们,还是朋友。”我在嘴边拢住手,夜色很深,校门口有一条极宽阔的马路,偶尔有车飞驰而过。我大声地喊着,“听到没?公子润喜欢我,他喜欢孟露!孟露喜欢公子润!喜欢了四年了!啦啦啦……”
声音从环形广场的墙壁上弱弱地弹回来,在夜色里弥漫着。我只敢这样背对着他宣泄着,然后快步地跑开。
这一切,都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