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习的时候我已经看得明白,只要你不要户口,很多小公司都有工作机会。
而且,我已经规划好,就算没有考上研究生,还可以参加春季的第二学历招生考试或者在职进修班的研究生考试。怎么样都要给自己弄个资本。
年轻就是好,总觉得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磨砺,前方的路也可以慢慢走,就算走了一点儿弯路,也会满不在乎地从头开始,父母从来没给我任何压力,但从他们旁敲侧击地问我职业规划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过完年,刚过初五,公子润就来了。一开门,就看见他手里拎着一堆花花绿绿地袋子,穿着笔挺西装,神情严肃地站在我家门口。我眨眨眼,有点儿认不出来。
老妈极其热情地把他迎进来,嘘寒问暖的架势让我想起一名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趁着公子润去洗手间的空当,我尾随进去,问他感受如何。我还没开口,就见某人正偷偷地擦汗——敢情都紧张成这样了。
公子润悄悄问我,晚上是该在家里睡,还是自己出去到宾馆睡?我说:“你没经验啊?”他说他也是第一次,我乐得不行,说:“你去宾馆吧。”他正经地点点头,说:“也好,太紧张了可能会睡不着。”我扇了他一巴掌,告诉他别做梦了,我妈都把屋子收拾好了,让他跟我爸睡一间屋子。
公子润看起来脸都白了,说万一自己说梦话怎么办?我说下场取决于梦话的内容。那家伙考虑了两三秒后问:“我们能不能住一间屋子?”我说:“那你就等着我爸把你打出去吧!”
小孩真是太纯洁了,一直到吃饭时都显得惴惴不安。老爸老妈跟他聊了很多,他倒是有问必答,甚至连自己每月挣多少钱,年底奖金怎么拿,每个月花销大概是多少,都汇报了个一清二楚。
老妈本来想让他把财权交给我,想想第一闪见面不太好意思,就没说,老爸又跟他聊了聊政坛内外、国际风云什么的,丫对答如流却上下眼皮打架。
老妈细心,按照对我的经验对公子润说:“子润,太晚了,早点睡吧。”
通常这种请求发出之后,我和我老爸会磨叽一小时左右才能躺到床上。我妈一辈子都是这么过的,所以说完以后就心安理得地看电视,热水什么的都没管。
过了一会儿,公子润过来,悄悄问我:“你们家热水怎么开啊?”
我妈正跟着电视揪心,我只好过去给他打开。坐好没有半个小时,他已经穿着家居服,脸洗得干干净净,揪着手指头站在我和我妈面前,“阿姨,我先睡觉去了。”
老妈吃惊地张大嘴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孩子太乖了,让睡觉就睡觉,真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孩子!
送他去睡觉,本来我是想多聊一会儿,问问他今后的打算之类的。可人家盖上被子,趁我转身熄灯的工夫,已经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我关门出来,老妈指指屋子,我点点头,说他睡着了。
老妈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半天才冒出一句话,他妈妈真有福气!
第二十一章 爱你是我的全部?
也许两人相处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对彼此永远是唯一,那些对于异性的暧昧心绪或许总是无可避免的。
公子润在家里住了两天,在老妈的通力协助之下,总算让老爸点头认可。买了一起走的火车票,我再三拜托爸妈不要送站了,实在是看着站以上远去的背影有些心酸。最后老爹老娘连楼都没下,在窗口挥挥手就把我送走了。这级别降得也太快了吧?
在路上,我们又聊了聊公司的事情,公子润这才告诉我,这次进京他准备辞职。住的地方他年前就联系好了,他的一个高中同学在北京上学,毕业以后的外企,现在租着一个两居室,其中一间租房的人到三月份才能回来,这几天我们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我们?”我比划一下,“你是说我和你?”同居?非法?
公子润显然明白我的意思,眼睛一瞪,“那你住哪儿?还不是省钱嘛。”
是啊,当然省钱了,省了一半的钱。
我悻悻地想着,没想到这么严重的问题在这么庸俗的原因下土崩瓦解,真是礼崩乐坏、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嘟嘟囔囔地念叨着就算是答应了。一个小时以后,我终于想起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常沛说,过完年就给你提主任,下半年你可以跟一个项目,如果做成了就是公司高层!你干吗辞职?”
公子润似乎不太耐烦这种问题,“嗟来之食,不稀罕!”
“谁嗟你了?”我奇怪他的想法,他有很多想法都是莫名其妙。
“又不是靠自己本事挣来的,我才不去呢!”他还是不好意思说出“裙带关系”四个字,但这句话已经很明白了。我想起以前骂他是吃软饭的,这个人竟然火冒三丈地咬人,现在我终于确定“软饭”是这个小子心里不可磨灭的底线。
他说:“哼,谁看啊?!做好了,是你靠着别人撑腰,做不好了是你能力不够,根本没人来赏识你!”
“你试过了?”
他点点头,“过去那半年,多少流言蜚语。秀秀也不知道节制,我一点儿不比他们出力少,做得也不比他们成绩关,最后别人说什么,哼!”
“那你奖金怎么样?”
“还行吧!”他说,“这是我应得的。”
我知道他是骄傲的,我们这一代比上一代理幸运的地方就在于:虽然现实很残酷地敲打我们,但这种敲打还不至于让我们放下骄傲和自尊去乞求什么。
我如是,公子润亦如是。
所以我可以在被人下黑手之后毅然离开,公子润可以放弃少奋斗三十年的机会重新开始。因为我们心里总有一点点理想从不曾破灭,那就是我们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做事。
过了一会儿,公子润说:“我觉得常沛有问题。”
这家伙心眼不大,误会都扯清了,还不忘说人家坏话。我吃着香蕉,没空还嘴,支着耳朵听。
他说:“你记得去年我请假很难的事儿吗?都说这事得董事长亲自过问,元旦的时候我问秀秀,秀秀说她爸虽然疼她,但在工作方面并不怎么插手。其实她能有那么多机会,都是别人看在她爸爸的面子上主动给的。也就是说,老陈转述的常沛的话是不正确的。我曾经找过几次常沛,向他请假,或者希望看在以前一起来的份儿上,能不能出差来北京?他都说不行,好说歹说吧,我是没来过。而且,我问他你的情况,他都说很久没见你,偶尔过去也是送送东西。但你昨天不是告诉我说,常沛周末就去你那里吃火锅了吗?我觉得他在撒谎!”
我脸上有点儿热,说不准是人家常沛喜欢我呢!
这点儿心思我没胆量告诉他,公子润继续说:“秀秀说她从档案上找到我家的,但后来她说漏了嘴,原来是常沛告诉她的。常沛是销售总监,可以查阅我的个人档案。元旦前,她打到常沛说了什么,常沛就把我家的地址告诉了。”
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告诉他我认为的答案,“常沛对我有意思,所以用秀秀去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吃你的香蕉吧!”公子润丢给我一个极其蔑视的目光,“你看小说看多了吧?也就是你们女人能想出这种主意!”
说得好像这是个很下三滥的想法似的。我摇摇头,吃着他削好的苹果,桌前已经一堆果皮,我还在吃。那家伙似乎劳动上瘾,一边说话一边忙活,真是个勤快的孩子。我琢磨着以后家务活似乎也可以这样分担……
公子润想了一会儿才说:“其实这半年,我一直怀疑常沛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对手。”他已经削掉了苹果皮,现在正在削苹果肉。我已经吃了一个香蕉、一个梨和一个苹果,实在没力量去挽救它了。“一开始我们关系挺好的,比竟起点是不一样的。公司虽然重视我,但我的背景、学历、经验都不好常沛。你走以后,秀秀开始追我的时候,常沛还问过我究竟选个,我当时已经告诉他秀秀跟我不合适。后来我听说他背后撮合,就觉得奇怪。如果是追求你的话,他没必要这么绕弯子,那是你们女人的心思,男人不会像你们那么做的。所以,我怀疑他另有企图。”
“什么企图?”
公子润摇了摇头,大家都很聪明,便聪明人未必能看破每一次博弈。我不想想常沛的坏处,因为没有他我不知道会怎么度过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半年。
车到站,喧嚣的车站一如既往,西站门口的人流汇成一条条溪水流向四面八方。公子润的朋友在劲松,地理位置很好。
他的高中同学瘦瘦的,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上身穿着一件厚厚的卫生衣,下身穿着一条大棉裤给我们开门。
公子润打头,我跟在后面。那人开门就说“靠,你让我又死一次!”
我探出脑袋(因为前面那人个子太高)打了个招呼。他同学立刻石化,哐当一声就要关门,幸好公子润已经一脚跨进门,伸手挡住。好人惨叫着,把自己锁在里屋。
公子润不紧不慢地说:“我跟你说了,要带我女朋支来的。”
呵呵,他的女朋友?感觉还不错!
里面叮当一阵乱响,不一会儿,出来一个干净利索、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好像还抹了发蜡,“你好,我是石东平,公子的朋友。清华毕业,怎么称呼?”说着伸手好像是要握手的意思。
我还没来得及伸手,公子润斜着伸出手来,啪的一下打飞石东平的手,说“洗手了吗?!别说你是清华的,她讨厌你们那种学校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这里几乎没有我辩解的余地,公子润已经把我领进隔壁一个小一点儿的房间。东西基本齐备,貌似以前有人住过。
公子润把东西放下,长嘘一口气,躺在床上说:“哎呀,累死了!没事,随便找地方坐吧。我以前周末就住这里。”
哦,我记得我似乎还怀疑过他住在段姜那里,真是小人之心,小人之心啊!
整个房子并不大,客厅放着一台电视、一个沙发和一张圆桌,墙边贴了几把椅子,算是全部的家当。除了沙发,其他的家具都有一层灰尘。地上凌乱地扔着一些废纸袋和碎果皮,我看了眼石东平的屋子,比我们的稍微大些。里面有一个电脑桌、一台电脑和一个衣柜,再加一张双人床,房间朝南,非常明亮。可惜被子没叠,地上横七竖八地扔着若干单只或双只但不成对的鞋子,倒是入门的地方有两双皮鞋干净整齐地摆着。从门前一过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公子润倒不客气,捏着鼻子让他收拾。石东平两手一摊,无赖地笑笑说:“你也知道我还没女朋友,等我找到女朋友之后再收拾吧!”
公子润的这间小屋朝东,一张加宽的单人床,床脚带四个轱辘,还有一张小桌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在家里,我是什么都不干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谁让我干活我跟谁急!可是,在这里,连公子润都撸起袖子收拾,我总不好站在一边傻呆着。
其实,在北京的这半年我早就把自己训练出来了,收拾卫生并不难。做着做着,这两个大爷就凑到沙发上,开着电视嗑起瓜子了。等我拖着地从他们脚底下过的时候,才发现好像有些不对。我站起来,叉腰看着公子润,公子润连忙一拍石东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