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出口,脑子里翻转撞击的是千夫指万人唾,排斥拒绝充斥了她全身心的每一个细胞。
“不——我不要不要————”
她推开他,想逃离,逃离他不断注入的那股力量,是爱的温柔,还是爱的残酷,还是两种都有的……爱的煎熬!
他揽回她,紧紧拴住她的腰,大掌托起她的后脑,湿热的唇重重地覆了上来,她无法抗拒地被深深吻住,急切地舌绕上她的小舌,允弄挑捻揉压,无所不用其极地,用力地渲泄着他满腔的急火,不留任何空间地紧紧追随着她的逃避。
惊恐大眼的眼里,最后闪过的是他黑亮蜇猛的双瞳,刹那间被满天炫放的烟火取代,仿佛灵魂被炸裂,变成无数颗流莹飞火,四散飞扬,划下一道又一道凄厉的火痕,便又堕入无边的黑海中,无力地……沉沦了。
“童童……”
轰——
“我。”
砰——
“爱。”
啪——
“你。”
震耳欲聋的鞭炮轰鸣声,仿佛是数十万顿极的火药一齐爆发,在这持续的十秒钟内,任何声音都不复存在。本来被光罩故意扭曲光线而制造的黑夜,也被股庞大骇人的壮丽烟火给染成一片刺白。
颜色,和声音,全部消失了。
所有的人都望着天穹,被这突如其来,与仪程表上所写的“新人入场”前的“烟花炮竹表演”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的实在难以想象的景象,给震呆了。直到悠扬的婚礼进行曲缓缓响起,取代了一切裂耳的轰鸣声,天光恢复成正常的蓝天白云淡淡朝阳,人们还未从刚才的爆炸性烟花表演中回过神。
红毯的一头,美丽的白玫瑰从天而降,随着身着雪白婚纱的美丽新娘,缓缓踱入宾客们惊艳的目光中,羞涩的白纱垂下,可爱的蝴蝶结在白锦上娇柔颤抖,迤遥如凤尾般的长长裙曳,被两个可爱的小天使牵着,清脆的铃儿声,一声一声荡过每个人的耳朵,悄然洗去了之前的震撼,添上一抹柔情的悸动。
穿过了一道又一道鲜花拱门,迎向红毯彼方,等待已久的幸福。钟声敲响了,歌声高扬了,所有人的笑容,都似最美丽的彩色泡泡,迷蒙了眼眶。
欧阳雪柔突然顿了顿脚步,抬头看向前方,蕾丝拼嵌的美丽头纱,掩去了世界真实的面貌,她只看到红毯尽头模糊的黑色背影。
幸福是什么模样的?是紧紧攥在她手上的代表着爱情与纯洁的花束,还是每个人脸上祝贺的笑容,亦或者是众望所归的彼岸,还是一个人眼底那眷恋不舍的永恒……她的眼睛,瞬间湿润模糊了。
——难道你真甘心嫁给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万一他和我爸一样在婚后真爱上了其他女人,你该怎么办?看着他夜夜拿着别的女人的照片相思?子裔传承成功后,就永远跟你分房分床睡,让你只能拥着一被衾冷渡过每一夜?
没有人知道,在这五十米长的红毯上,新娘子的脑海里翻来覆去挣扎着的却是这样的矛盾和委屈。没有明白,因为她已经被教导了整整20年,必须成为姜家的媳妇儿。宿命的枷锁沉重无比,脆弱的她根本没有力量去挣脱。她没有黛兰的狠,没有童童的倔强,没有婉儿的坚强,所以她活了20年,连情爱的滋味也未曾认真品尝过,就要这样冰冻自己一生的幸福了么?
如果,如果上天能垂怜她,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希望……希望这个婚礼彻底破坏,彻底取消!
……
童童眨了眨眼,目光又恢复一片清明,耳边那充满祝福的欢快音乐,却似一柄利刃,重新掀起了她心底深藏的恐惧和绝望。没想到自己半年来参加了一场订婚宴,一场结婚典礼。自己的幸福之路,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情,何以堪?
“童童,我要你好好看着我。”他抬起她的脸,四目相对,“一直看着我,只有你。认真看,决不能移开眼,全部的我。”
他转头,目光落向太和殿上,正对着他们的白玉石栏边,那个身着警卫服的男人,勾唇一笑,黑眸中蓄满了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自傲和得意,“向冬海,不是你的彼岸。”
闻言,她浑身一震,发现他的目光所凝处并非司仪台,顺着望去时,正看到石栏边的男人缓缓举起了手上的长枪,又黑又长又粗的枪口正对着他们这一方。
“冬海?不……不要——”
砰——砰砰砰砰——
青烟喷出时,她转身一把将他推倒,根本没有仔细去观察他们四周站了多少他的亲卫兵和亚国的警卫,都一动不动。更没有去看白玉石栏上立了一排的警卫,每个人手上都拿着那种又黑又粗的长枪。
当她稳稳地压在他身上时,心跳得快要蹦出喉咙时,听到喇叭里传来司仪兴奋的声音,“恭喜皇帝皇后陛下,正式结为连理,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抬起头时,她发现身下笑得就像一只奸计得瑟的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道,“宝贝儿,他们打出的是礼炮,你看看,多漂亮!”
大掌一转她的小脸,就看到黑枪放出的礼弹,居然在空中化成了五颜六色带翅膀的红心,绕着正拥吻的新郎和新娘,组成了一个心中有心的活动图案,就和背板上印的彩图一模一样,现在变成了真人秀。满场的嘉宾都在赞叹这别出心裁的布置,掌声爆响。
他抱她站起了身,俯身咬她的耳朵,“既然这么担心我,就乖乖看着我待会儿的表演。不准乱跑,让我分心话,就绝不是再跌一跤这么轻松了。”
“泰奥……”
女人羞涩地闪躲着男人亲昵的攻击,初时的抗拒好像不曾发生过,男人将自己的西装重新披在单薄的箭头,细心而认真地梳理过她微微散乱的黑发。女人揪着男人的雪白衬衣,柔美的侧脸氤氲在一片淡光中,信赖不舍,全融在了这个简单的肢体动作中。
已经放下了礼弹抢,垂下头,手紧紧握着枪柄,用力得虎口开裂,渗出温咸的液体。那个男人已经知道了,而童童也亲眼看到了。他只有一时气氛想要威胁那个男人,可是那男人居然反过来利用这一招,逼出童童的真心?!
不,那不是事实。一定是他刚才对童童说了什么威胁的话,若是童童不去扑倒他,他就可能对自己做出不利的事。所以童童才会有那看似情不自禁,实则是为其所迫才有的保护行为。对,一定是这样!
刚才天黑时的行动,失败了。他没空等着那个叫爱玛的女人指示,必须另外想办法。那个男人太自大,过于自大的家伙总是会有疏漏的时候,他就不信今天找不到其他机会就走童童。
婚礼仪程进入了第二个阶段,亲友送上贺词,嘉宾献上贺礼,间杂着一些特别的歌舞节目。泰奥拉着童童,重新坐回了他们的位置。
“还有一个小时,就轮到我和凯文的表演。”他轻啜一口红酒,漾了漾杯底的红液,目光悠游到台上。此刻,正是欧阳雪柔的父亲,欧阳家前大家长讲话,瞳眸一眯,迸出一丝冷光。
正喝着热粥的童童,紧张地看向他,这才发现一直未见到一个人,“一个小时?凯文他人呢?”
“他和我的人正在找婉儿。我们当初分析,他们要想杀我们俩,不可能还继续躲在那个核磁护屏里,必须出现早做准备。毕竟跟三国皇帝最强的亲卫队做对,绝不是轻松的事。所以,这里有一个时间差,若是能在这期间将婉儿找到,这场仗不战即胜,根本用不着我们去楼顶吹冷风。”
那么说,绑匪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藏好人质,埋伏好阻击手;而他们争取的就是在绑匪埋伏好之前将人质找到,并解救出来。
只是……一个小时!
“真的能找到吗?黑龙……”那唯一一次的回忆,每每想起触碰到她的那只恶心的大掌,她就不寒而栗,而且她还刺伤了他的一只眼睛,当时他要报仇的愤怒模样狰狞恐怖,成了她偶尔的恶梦。
“这次三国一起抓他,就不信抓不到!”他一口饮尽杯中物,撇气似地将杯子掷回桌子。旁边的侍从急忙斟酒!
“三国……也许能抓到吧!千万别再像上一次,两国联手了被他逃走了。那次在第九区时,听说他在全国包围下也能逃走……”童童喃喃自语般地回忆着之前听到与黑龙交战的几次结果,没发现她越说,男人的脸色越黑。
“方童童——”
一声低喝,一道金光突然晃过眼角,她的右手婉就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喂,你又叫什么。我只不过说的是……事实……咦?”原来勾着她的正是同腕上的金镯子一对的黄金小手杖。
黑黑的俊脸凑过来,连张薄纸都插不进来的距离,瞪着她,“你是专门戳我脊梁骨的吗?”
“我哪有!这明明就是事实,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这女人!”他张口咬了她嘴角一计,抽身时咬牙道,“真是不可爱!”
小脸一下烧了起来,红到耳根后,却听到台上的喇叭叫道,“下面,是来自南海菲国的大使先生,送上菲国著名的国宝级贺礼。”
司仪话一落,泰奥突然拍起巴掌来,嘴角的笑意恶劣得无法无天,却也性感得让人眼睛抽筋。成功地引起了周遭宾客的注意。没办法,他们这一桌就他们俩个人,本来他就是众人想攀附的对象,要不是周围亲卫兵太多,怕不知道多少人端着酒杯就想上来拉关系的了。
由于他们是贵宾中的贵宾,靠前台最近,这方一骚动,很容易地让台上的人都注意了过来。
在童童疑惑时,他拿着小金杖勾过她的手腕,镶满宝石的金杖与金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璀璨夺目,瞬间就让所有人嗡声低议起来。连正走上台的菲国大使转头看来时,差点一个步子没踏稳,跌下那个三米高台。
当下,童童总算知道了。这臭男人是故意的,她刺激他,他就把气儿都宣泄到了所有人头上。偏偏刚好就有这么个机会,不用白不用。她看到台上的人都僵着了,宾客里很多通晓消息的,都议论起来。
“那不是菲国的国宝碧珊丝镯子和美利达手杖吗?听说是送给亚国皇帝皇后的礼物,怎么会……”
“嘘,小声点。这么明显的事实你还看不出来,欧国和亚国,当然先巴结欧国了。”
“皇帝陛下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亚国人吧?”
“呵呵,你就不知道了。那个女人可是女王订婚宴上的一计黑炮……”
男人的手,似欣赏世纪珍品般地,温柔爱怜地抚着女人皓白的手腕。黑亮的钻眸微微一眯,朝着四下扫了一眼,凌厉的冷光瞬间打消了所有人的低语。这绝不是夸张的说词,欧国是惹不起的,但更惹不得的就是罗斯切尔德家族的事儿。这个支撑着整个欧国三百多年兴衰的家族,在全球的经济实力可以轻易掀起一场可怕的风暴。
角落里,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侍从脸上。
“混账东西,连个人都给拉丢了。那么好的机会,你都给我办砸。滚!”
“公……公主殿下,小的我……”侍从的一只手臂是无力地垂下的,那是黑暗中人被抢走时,被一只手狠狠一拧,轻易就折了。那个人好似故意放他走,否则他想自己肯定没法再站在这里汇报情况。
“任务没完成,你还敢跟我要报酬?!”
“殿下,至少……”他看看手臂,不想当废人啊!
“恶心,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