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斗小民- 第26节

　　　　等到饭菜上桌的时候，外面也传来王瞎子的声音：“累死俺啦，八斗啊，快出来，你二大爷来了——”

　　　　啥时候多出个二大爷？在八斗哥的记忆之中，好像老爹孤身一人，没啥亲戚啊。

　　　　出门一瞧，王瞎子果然领着个老头，看样子有七十多了，呆头呆脑，乱蓬蓬的头就跟鸡窝似的，脸上黑黢黢的竟是泥垢，上身穿着一件破西服，里面光着膀子；脚上的鞋一只是破安踏，另外一只则是“不走寻常路”。

　　　　俺这二大爷混得惨点——胖子把那老头身后背着的破丝袋子接过来放到墙根，里面哗啦哗啦的，估计是装着几个矿泉水瓶子啥的。至此，胖子也猜测出二大爷的身份——捡破烂的。

　　　　“八斗啊，这是俺在半道上碰见的，跟俺是本家，正在城外垃圾场捡破烂呢。人们都叫他破烂王，也是老孤棒子一个人，你看看能不能先跟俺作两天伴——”王瞎子这人虽然不着调，但是胖子善良的本性绝对是受他传染，看不得人真正受苦。

　　　　胖子也只能点头，先弄了一盆热水，叫垃圾王洗洗头脸。刚涮了几下，盆子里面的水就快赶上墨汁了，一连气换了三盆水，破烂王这才有点人模样。

　　　　在他洗脸的过程中，拉布拉多小黑和小白狗不停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估计它俩是从来也没有闻到过气味如此丰富和古怪的人吧。

　　　　“行了，一会吃晚饭洗澡去吧——”胖子看看二大爷这情况，只能去澡堂子解决了，于是把饭桌抬出来，就在当院吃。要不然就二大爷这一身味，估计别人谁也吃不下了。

　　　　破烂王明显是有点老年痴呆，也不说话，就是嘿嘿乐，饭量却大得出奇，眨眼间三碗大米饭下肚，看来很有希望将胖子挤下霸占已经的大胃王宝座。

　　　　最后没招了，只好不再给他添饭。看着老头被岁月的风刀霜剑割得无比沧桑的面孔，胖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先弄俩钱成立个养老院吧——



………【第四十三章　洗澡】………

　　　　吃完饭，王瞎子就领着破烂王去洗澡，李小曼一连接了几个电话，最后索性把手机一关，然后说是回警局值班，也离开胖子家。

　　　　八斗哥这才将床底下的dV机掏出来，挨个翻看。其中又有一个里面是床上功夫片，男主角都是李成龙，女主角则换了好几个，看来这家伙最崇拜的明星肯定是冠希哥。

　　　　“俺也把这个传到网上，叫你小子身败名裂！”八斗哥嘴里叨咕着，不过这样的事他还真不能干，泄泄愤罢了。

　　　　看到最后一个机器的时候，八斗哥眼睛一亮：好像就是这台啊！

　　　　兴奋而又紧张地翻阅一下，开始是自己那个弥勒佛，后来是在大街上瞎拍的一些东西，然后八斗哥就看到他最想找到的那一幕。李成龙这个家伙不知道是自大还是白痴，居然没有删除！

　　　　反复看了几遍，中间又暂停几次，八斗哥却把眉头拧成个大疙瘩：虽然连那辆车的车牌都能看清，不过车内的司机却看不清楚，只能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想要真正作为证据，估计有点难度，难怪这段内容没被删除。

　　　　胖子的兴奋劲一下子就没影了：看来还得想别的法子。

　　　　于是把这些机器都装进麻袋，其中有三张内存卡被胖子单独存放，然后就扛着麻袋去了干娘家里。等到李成龙觉察到丢了东西，保不齐要怀疑他，胖子性格上大咧咧，但是脑子一点不笨。

　　　　看到这么多一样的东西，王老太有点纳闷，不过他对胖子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所以也就没有刨根问底。

　　　　“王浩呢，给他挑一个，过两天上学的时候拿去；再买一个笔记本电脑，现在上大学，都用这个。”反正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胖子索性送给王浩一个。不过王浩并没在家，王老太说是他叫同学找去吃饭了，毕竟过两天就要去北京上学，这几天小伙伴们聚聚。

　　　　八斗哥也就坐在板凳上，跟王老太唠家常。自然就说起要动迁的事情，胖子笑嘻嘻地说：“您这独门独院的，地方这么宽绰，估计到时候怎么也能分个三居室。”

　　　　王老太也乐呵呵的：“到时候把我三个孙子孙女都接来，咱们也住大高楼。”

　　　　唠了一会子嗑，约好后天来吃饭，送王浩上学，胖子瞧着外边天也黑了，就往家溜达。这时候兜里电话响了，胖子摁下接听键，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有点低沉：“您是高八斗先生吗，有位王先生是您的父亲吧？”

　　　　胖子嗯了两声赶紧问：“请问啥事啊？”

　　　　“您还是来一趟吧，我们这里是碧水园休闲洗浴中心。”

　　　　放下电话，胖子一拍大腿：碧水园啊，那是这片最豪华的池子了，肯定是俩老头洗完澡钱不够，被人家给扣那了——

　　　　于是赶忙先回家取了钱，然后又跑到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费劲巴力钻进去。一般时候八斗哥很少打车，一来费钱，二来在车里比较窝囊。报出碧水园这个名字之后，司机大哥嘿嘿两声：“兄弟，那的妞挺正点啊——”

　　　　八斗哥只能无奈地抓抓后脑勺，嘴里哼哼两声。说起来八斗哥年龄虽然也二十好几了，不过还是挺纯洁的小处男。也就是小时候在河边柳树林里猫着，偷看几回镇子里的王二丫洗过澡。

　　　　下了车，只见碧水园霓虹闪烁，门口的停车场都满了。胖子溜达进去，直接向前台的服务员询问：“俺叫高八斗，你们这有人给打电话，叫俺来领俩老头。”

　　　　噗嗤一下，那位服务员小姐笑出声：“你说的是那个瞎眼老头吧，在3o8房间呢——”

　　　　八斗哥心里一哆嗦：还开房啦，老爹不会是当了一辈子老跑腿，然后来到这受不住诱惑，老牛吃——

　　　　急急火火上了三楼，都是单间，一来是有客人需要服务的，二来也有跑这偷情的，所以一个个都房门紧闭，唯有3o8房间敞着门。

　　　　胖子往里一探头，只见王瞎子正在床上坐着，光着膀子，下身只穿了一件浴池提供的裤衩子，拉着对面一个中年妇女的手掌，嘴里正白话呢：“俺是祖传的摸骨术，大妹子你这手有骨没肉。话说这有骨没肉吃不够，所以大富大贵是不要想了——”一边说，还一边在人家手上轻轻摩挲。

　　　　有骨没肉吃不够，好像以前老爹啃猪爪的时候就这么说过——八斗哥先汗了一下，然后就听王瞎子继续白话：“哎呀，大妹子，你掌心这道纹不好啊，相法有云，掌心生有横断纹，幼年必定守孤贫——”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咳嗽，王瞎子嘿嘿两声：“八斗来了——赶紧交钱吧，一共三百二十块！”

　　　　胖子走进屋，小眼睛打量一下那位中年妇女，面容比较憔悴，穿着有点暴露，身材臃肿，估计也就是王瞎子点了他，换成一个睁眼睛的，肯定不要她服务：“阿——大嫂子啊——”

　　　　本来想叫一声阿姨，结果临时又改口叫成大嫂子：“您说都这么大岁数了，干点啥不好——老爹，您老更没正事，不好好洗澡，还学会搞邪门歪道了呢！”

　　　　一气之下，胖子把这俩人都先损两句。王瞎子却不干了：“俺还以为是免费的呢，说是要松骨，俺走了一下午真有点累，稀里糊涂就上来了。被这个大妹子一顿踹股，骨头差点散架，真松了。完事还要钱，没法子只能把你给找来了。这破地方，下回说啥也不来了——不过这大妹子人挺好，你把钱给人家吧。”

　　　　这下胖子也听明白了，老爹估计也没干啥坏事，就是按摩那一套，于是心中稍安。瞥了那位中年妇女一眼，本来还想再刺她几句，可是见她低着头两眼直，面容凄苦，胖子的心也软了：“算俺倒霉，下去算账吧。”

　　　　那个妇女批了一件衣服，跟在爷俩身后，王瞎子还装呢，拿着个竹竿乱敲打，气得八斗哥真想把它折断。

　　　　到了前台，胖子刚要掏钱，然后就听到有人喊“八斗叔”，扭头一看，正是王浩，跟着两个小男生，估计都是同学啥的，吃完饭也来洗澡了。

　　　　王浩他们有三个人，都礼貌地过来跟胖子打招呼。忽然，其中一个瘦瘦小小、戴着眼镜的男孩子失声叫起来“妈——你怎么在这？”

　　　　胖子一回头，只见那个中年妇女呆若木鸡，身上的外套也滑落到地上，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胸脯子。



………【第四十四章　尊严】………

　　　　“正男，妈——妈来洗澡——”中年妇女终于清醒过来，口中结结巴巴遮掩，不过她的那副神态，除了王瞎子，谁都能瞧出她是在说谎。

　　　　“你不是在这松骨按摩吗，刚才还差点把俺这把老骨头松散架呢——”王瞎子的反应到底是慢了一些，把实话端出来。

　　　　八斗哥这个气啊：你要不是俺老爹，非得一脚踹旁边去——

　　　　瘦小的男生瞪大两个眼睛，无比愕然地打量着自己的母亲，似乎眼前是一个从来也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渐渐的，眼睛里面开始喷火，熊熊怒火，似乎要把前面的两个眼镜片烤化。

　　　　“我——你——你不是我妈——”小男生抬起巴掌，在空中比划几下，最后狠狠扇在自己的脸上，那一声脆响，如同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中年妇女的心上。她身子一栽，就瘫软下去。

　　　　“王浩，追那小子——”胖子一把扶住中年妇女，嘴里嚷嚷一声。

　　　　“楚正男——”王浩和另一个男生撒腿就追，先后冲出了碧水园。

　　　　大厅里面响起一阵尖叫，胖子这才向怀里的中年妇女看去，只见她面色铁青，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身子直挺挺的，正在抽搐——

　　　　“刘姐好像有心脏病——”旁边一个迎宾小姐说了一声。

　　　　“快找药啊——”胖子吼了一嗓子，一般有心脏病的，都会随身揣着效救心丸之类。

　　　　那几个女子立刻惊慌失措跑去，中年妇女现在穿着“工作服”，药物肯定没在身上。

　　　　王瞎子这时候也不瞎了，一边吆喝着八斗掐人中，一边掐着中年妇女的手腕子号脉：“不好啊，估计是急性心梗作，快送医院吧——”

　　　　“快打12o——”胖子朝着前台的服务员喊了一声，同时右手的大拇指摁在中年妇女的鼻子下面，使劲往下摁，手指甲都快把皮肤掐破了，可是中年妇女抽搐依旧。

　　　　这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慌慌张张跑出来：“这成什么样子嘛，快点把人抬到屋里，不要影响正常营业——”

　　　　剩下的几个服务员都以敬畏的目光看着此人，有两个还低声说：“吴经理，刘姐心脏病作，好像不能……”

　　　　“什么叫不能，是她的烂命重要还是生意重要，快点动手！”这位吴经理吼了一嗓子，然后又向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招招手：“大家不用介意，里面请——”

　　　　“请你妈了个巴子——”这家伙好死不死地站在八斗哥身前，八斗哥手上忙着呢，腾不出来，蹲在那飞起一脚，一个扁踹。

　　　　吴经理整个身子飞起来，然后重重摔在服务台上，又滚落下去，砸在地上，登时脑袋磕破好几处。等他站起来之后，用手抹了一把脸，结果脸上全是红艳艳的鲜血，看起来无比狰狞：“报警，快——报警——”

　　　　“先打12o——”胖子又吼了一嗓子。

　　　　服务员小姐拿着电话的手一个劲哆嗦，最后吧嗒一下，话筒掉落。倒是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