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格在我右脚一步处挥手叫所有人安静,其实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胆子说话。
教授那布满皱纹的双眼一个个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球员,然后示意亚当斯拉过黑板。
“孩子们,我们无路可退。”温格严肃地看着大家,“重踏欧冠决赛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梦想,所有人为此努力了一年又一年,不要把遗憾留向以后,不要去想现在场上的比分,我们还有45分钟,我们还可以做很多事。”
温格敲敲黑板,“下半场大家无需多想,我们采用进攻里的A计划,大家不要管对手是谁,只要想着一件事,进球。”
“下半场,沃尔科特换下波多尔斯基,在左路利用你的速度,卡索拉换下萨尼亚在右前卫位置上和格曼打交叉换位,你们两个要组织起前场的攻势……”
我躬身把鞋带紧紧再次系了一次,我的生平绝学,我这几年以来的足球领悟,一切的一切,我必需在下半场把自己的足球水准发挥到极限。
我要进球。
当我再次从球员通道口走出,全场的阿森纳球迷立马报以欢呼和掌声,大家都在期待我,毕竟,这个赛季我为兵工厂献上了一个又一个进球,我很少让球迷们的期待落空。
半场换掉两人,助理裁判在场边举着电子牌,温格几乎从未这么激进过,教授终于也尽力一搏。
欧冠半决赛,这不是轻松就能来到的舞台,每一个机会,都要珍惜。
当皇马也在他们半场列队完毕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皇马在半场也做了调整,赫迪拉上场,换下了上半场进球功臣迪玛利亚。
我心里一阵寒意泛起,忍不住看了场边的穆里尼奥一眼,皇马变阵了。
本来阿森纳半场的换人是正好对了场上局面不能完全打开的症,卡索拉和格曼,两个核心让阿森纳能传出更多的威胁球,沃尔科特上阿森纳疲乏的左路有了速度,可穆里尼奥这个换人,却把阿森纳这一变数带来的优势完全化于无形,皇马在2球优势下转攻为守,而这支皇马的防守能力,我在上一场里领教的很清楚,一个字,
牢!
最后的较量终于展开,阿森纳在格曼和卡索拉的引导下开始一波又一波攻击。
我在前场奔跑着,开始用尽平生所学,穿插,停球,远射,假动作,拉扯,传球……
可在最后的这些时间,佩佩和席尔瓦像橡皮糖一样盯着我,他们轮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甚至两人一起贴着我,赫迪拉上场的用意这才展现出来,穆里尼奥竟然让埃辛在两大中后卫同时贴我的时候去补到中后卫的位置,而赫迪拉负责中场的其他防守。
这一战术在下半场15分钟,全场60分钟开始变得更加极致,纳乔换下莫得里奇,皇马布下八门金锁一般的阵势。
阿森纳的进攻一波又一波,可穆里尼奥就像猜对了温格所有的意图一样,皇马的防守不但非常有针对性而且质量极高。
我体力开始下降,我费劲全力,但怎么也无法甩脱席尔瓦和佩佩这两个顶级膏药。
怎么办?我问自己,这已经是世界最高水准的对决,佩佩和席尔瓦无论谁单拉出来,在当今足坛都是屈指可数的中后卫,现在两人同心同德,一起誓死盯死我。
我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破解方法,比如伊布、德罗巴、阿奎罗、桑卡玛,如果是这些顶级高手,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办。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甚至模仿过亨利、罗纳尔多、巴斯滕的动作,可我毕竟不是他们,大屏幕的时间指向全场81分钟,可比分依然是2比0。
阿森纳的枪手们终于开始急躁,沃尔科特在边路屡屡失误,卡索拉的传球也开始不准,维尔马伦有点不顾三七二十一的乱插上,迪亚比只好不停地补他的位置。
时间来到86分钟,穆里尼奥抱着手,在场边稳稳地看着场上,温格不停的走来走去,亚当斯不时地去找第四官员交涉着什么。
酋长球场变得沉默。
我的心和汗水一起,开始下沉。
我开始举手要球,不管怎样,我要坚持到底,我脑海里开始浮现起那场在利物浦的7比0,想起四眼给我说起过的杰拉德,想起在酋长球场主场更衣室里痛哭的时光,想起从预备队重回主力的欢快。
足球,带给了我生命太多太多东西,欢笑,眼泪,失意,重生。
我想我这一生,因为足球,已经无悔。
全场89分钟。
我看了一眼西看台。
逼急了的阿森纳,连左后卫吉布斯都开始压上,他补到中场断下厄齐尔的球,然后带球连冲了十几米,C罗冲过去断他。
“碰”我在大禁区线上都能听到两人在中圈拼脚的声音。
C罗毕竟技高一筹,眼见他就要断下吉布斯的球开始反击。
金发飘过,满头发胶都已经因为汗水凌乱的格曼杀了出来,跑得满脸发白的格曼从两人中穿过,撞走了足球。
合理冲撞,裁判没有吹哨。
格曼。
我和身后的席尔瓦亡命搏斗着,我们都相互紧紧拉拽着对方的球衣,我举手。
格曼,给我吧。
格曼带球,忽然一个变向,晃过了赫迪拉。
时间指向全场90分钟。
我奋力向禁区内内切,我以意念大喊着:格曼,一个大脚吊进来!没有时间了!
我汗水从额头掉进了眼睛里,可我来不及去管,赛前我怎么也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情况。
这是冠军杯半决赛,我还是轻敌了。
格曼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他趟开脚步,起脚。
我用尽全力咬牙,这球,我一定要抢到。
可格曼的姿势似乎不对,这家伙好像不是在准备挑传,而是在拉弓。
他要射门?我有些楞,现在格曼离球门起码有40米。
没错,格曼射门了,球向炮弹一样离开他的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过了皇马的防线,飞过我的头顶。
我传身,尽力甩开席尔瓦和佩佩,冲向皇马大门,这是一个“篮板球”?格曼是这么想的吗?
卡西利亚斯离球门不远,他判断着球的来路,准备一举摘下它。
然而,这个球最终出乎了所有的预料,一记“乓”的脆响响彻了成万上亿颗心脏。
球打在横梁下檐,从横梁和卡西指尖的缝隙里弹入了大门。
“GOAL!”酋长球场发出了震天的轰鸣。
我在裁判鸣哨后,冲入球网,捡起足球,抱在胸前,卖命冲向中圈。
格曼的天外飞仙给了阿森纳最后希望,尽管此刻场边举起了补时牌子,2分钟。
120秒而已。
阿森纳全队无暇去为格曼这个堪称神奇的进球庆祝,大家都在亡命的回跑。
120秒,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阿森纳全队迅速站好了阵型,皇马的球员们却在慢吞吞地走着。
酋长球场的欢呼声顿时变成了满场的嘘声。
滴答、滴答。
皇马球员在裁判的不断威胁下,终于悠悠地站好了队形开球。
阿森纳场上中前场6人疯狂地逼抢了上去。
C罗回传厄齐尔,厄齐尔一脚踢了给左后卫科恩特朗倒脚。
滴答、滴答。
我不知道还剩下几秒,只在心里祈祷那哨声千万不要响起。
皇马在场边举起换人牌。
满场的嘘声中,威尔希尔终于在中场一个冲顶碰到了球,球顶在埃辛身上弹出了边线,伊瓜因在场边等待着换下缓缓走下场的本泽马。
补时已经超时,裁判随时可能吹响哨音。
阿森纳全队几乎都在疯狂地跑着。
维尔马伦冲了上来,此时已经没有战术,维尔马伦一个界外球直接扔向了皇马半场,我们现在必需要处于攻势,不然裁判会马上鸣哨。
沃尔科特动作都变形地冲了上去,他在拉莫斯之前碰到了球,不过沃尔科特无法控下球,只能尽力把球往后一卸,卡索拉飞身一个飞铲,把球铲了起来。
卡索拉不愧是脚法如神,这么狼狈的铲球,居然把球铲向了右侧的格曼。
所有的枪手球员,现在都以生命最极限的能量拼着。
C罗和刚上场的伊瓜因一起夹着格曼。
我刚一压进禁区,如同这场比赛里无数次封死我一样,佩佩和席尔瓦又紧紧的贴了上来。
格曼费劲浑身所有力气,在倒地前把球扫给了威尔希尔。
主裁判左手摸住了哨子。
威尔希尔无暇考虑,他一脚直接吊向皇马禁区。
球的落点在点球点右边大概两米处。
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挤向那里,可在佩佩和席尔瓦两座大山下,我几乎动弹不得。
这一瞬间,满满的酋长球场似乎在旋转,我脑海里电影一样放过来到英国后的一切。
莫里诺,格曼,道森,齐柏林飞船,科尔尼……
我是谁?
我的双手已经被佩佩和席尔瓦夹住,浑身已经很难动,我费力地用胸部弹到了凌空而来的足球,我被迫背对着球门,身后是两个同样亡命的顶级中后卫。
裁判紧张的拿着哨子,从远处狂奔而来。
滴答、滴答。
用足球来表达自己,表达你的心。
我用双臂借着紧紧拉着我的两股力量往下一压,身体腾空而起,我的双腿翻起,对准了半空中的足球。
凌空倒钩。
在2012年新年刚开始,巴西的一座小教堂,我对着神明许愿:愿我的右脚像罗纳尔多一样无所不能。
我的右脚勾到了球。
满满的酋长球场,甚至整个北伦敦,忽然出发震动大地的,撕心裂肺的喊声。
赛后,这场比赛的客座评论员这样说道:“吴麟是一个带有魔力的球员,我从第一次看他踢球就感受到了这样的力量,真正在场上踢球与大家想像得不同,其实球和脚的撞击,是不规则地,球员经过训练,会懂得怎样把球踢向自己想要的位置,然而,只有极为稀有的人,才有在几分之一秒内,有预知让球对准飞进大门那个难以提前计算角度的能力,吴麟,他拥有这样神奇的潜力和天赋,他也是我平生最喜爱的球员。”
这个评论员的名字叫做—米克。麦卡锡。
第111章 角色
在21世纪的2014年,每天都有无数的故事发生,而这个世纪开始的整整14年以来,很少有球赛被人称作“史诗”。
但是在昨夜,至少在北伦敦的几个街区,这里所有的人都彻底无眠。
我和格曼瘫软在格曼家的沙发上,整整一夜,我们在香槟和泪水中度过。阿雅儿和翠丝塔两个女生一大早就在敷面膜,因为她们的眼睛都哭得有些发肿。
我起身拍拍格曼:“不行了,我得回家睡个死猪觉。”
疯狂的兴奋过后,是超级的疲倦,
“行,”格曼无力地对我挥挥手,帅哥英俊的脸庞此刻也是倦意满满,他从衣服里抽出车钥匙,扔给我:“开我的车回去吧,你现在已经是北伦敦的传说,我怕你现在出门又是一片暴/动。”
说起暴/动,昨天在我进球后十几秒裁判吹响终场哨那一刻,整个酋长球场几乎疯了,球迷们从海浪一样从看台上涌了下来,皇马的球员甚至来不及悲伤,就被紧张地防爆警察簇拥着奔下球场,而我们就像被地上忽然涌起的海潮托起一样,被无数只手举了起来。
说实在的,当时我都来不及狂喜,而是被人潮被吓到了,那样的场面,让我有些慌乱,你身下全是疯狂的手,满满的球场还有整个球场外,都是无尽的欢呼。
直到现在,我都还不完全知道我和格曼那两个进球意味着什么,但是昨晚北伦敦的这一片确实狂欢了一夜,连警察都被紧急调动,以避免这里过度狂热。
我拽过翠丝塔,跟格曼两口子挥挥手,往格曼家大门外走去,格曼现在像只小猫,他累得甚至懒得起身,在沙发上拿外套一蒙头,就开始大睡,真难把这家伙和昨夜那个让比赛战局瞬间改变的英雄联系起来。
开车驶过伦敦街头,昨天夜里狂欢的“遗迹”依然可见,碎纸、酒瓶、花瓣,一切仿佛在告诉我,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