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拉和姬潍思都按住了腰间的剑,只有仲维秋技高人胆大,并无特别紧张,但也不敢放马奔跑,三人跳到地上,牵着马慢慢地走过去。走得近了,雾气中果然有一个小院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只是三人身处雾中却感受不到丝毫水汽,俨然这山间白雾并非自然的水雾,这时就连仲维秋也将手轻轻放到了剑柄上。
忽然间,一个女孩子稚气未脱的歌声传到了三人耳里。
“三月的风,四月的雨,四月的你赠我青叶,你剑带少年气;
五月的歌,六月的曲,六月的我轻歌曼舞,我弦隐相思情;
七月的烟,八月的云,八月的信功成名就,信避言离别意;
前世的诗,今生来吟,今生的你踏马归来,你身在马革里。”
歌声哀婉,虽只是一个人轻轻哼唱,并无任何乐器伴奏,但听来也颇为引人入境。仲维秋一行人自从到了星野原后,在草原上听到的歌不是豪放的战歌就是朴质大胆的情歌,倒从未听到过这样凄婉的说故事的歌,由于院子里这一处小空间中奇怪地并没有被雾气充盈,走在最前面的仲维秋已经看到了小院里唱歌的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院中没有桌凳,那小女孩是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旁边还有一个头发又长又乱的老人,由于被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仲维秋一时也看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那小女孩显然也已经看到了这边三个人,她此时哼完一曲,并不理会三个忽然出现的外人,而是抓起身边的一个大碗,用碗中的大勺子舀出一勺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糊状食物,送到老人嘴边,“爷爷吃饭。”
姬潍思想上前发问,被仲维秋伸手拦住:“看看再说。”
那老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便张口去吃勺子里的食物,手脚都没有多余的动作,显得相当呆滞。小女孩一勺一勺地喂完了碗里的食物,然后扶老人起身回了屋,过了一会儿,她端了个小碗一个人走出来,碗中也是跟刚才老人吃的一样的食物。她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口,这才终于向仲维秋三人开口道:“那边的三位叔叔阿姨也要吃吗?”
也许是受了周围阴森森气氛的影响,仲维秋几人此时只觉得这一老一少奇怪无比,仲维秋走上前去,在小女孩身前蹲下来,道:“小姑娘,可以告诉叔叔你的名字吗?”
“可以,不过叔叔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叔叔姓月,单名一个朔字。”
那小女孩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食物,一边嚼着一边回答道:“我姓朔,单名一个月字。”
仲维秋在心里暗暗好笑,也不怪她,继续道:“朔月小姑娘你住在这里吗?刚才那个老人家是你什么人?”
“是我爷爷。”自称叫“朔月”的小女孩说着抬手指了指远处茂盛的阿修罗树海,道:“我不住这里,我的家在那边。”
仲维秋吃了一惊,心想居然还有人能在被人称作生命禁区的阿修罗树海里安家,他笑了笑,又问:“你住在这附近,一定对这里很熟是吧?”
女孩子点点头。
“那你进过那边那个峡谷吗?”仲维秋指了指自己此行的目的地,那个被白雾笼罩着的山谷。
不料女孩子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而且还用稚气的脸庞做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道:“爹爹说那个地方不能进去的,我从来都没有去过。”
“为什么呢?”
“因为爹爹说那里有——”女孩子说到这里放下碗,抬起手拉大自己的嘴巴向仲维秋做了个大大的鬼脸,“鬼啊!”
“是吗?那你可要听爹爹的话,不要进去哦。”仲维秋笑了笑,料想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站起身,走回两名同伴身边,道:“可能有些古怪,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夏拉和姬潍思很清楚他的实力,既然连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跟去的话可能就是拖后腿的了,便都点了点头,夏拉又道:“有什么异样就赶紧出来,别太冒险。”
“放心吧。”仲维秋说着无意间看了后面一眼,忽然发觉刚刚那个小院子居然凭空消失了!在那一瞬间他猛然升起一种极度不安的迷失感,不知道自己伸在何处,不知道自己将要进去的山谷还是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山谷,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走进了山谷却还不自知。
仲维秋用力捏了捏拳头以打消心里这莫名其妙的不适感,然后他义无返顾地大踏步走进了山谷的迷雾深处。
“没想到星野原上还有这样奇妙的地方。”姬潍思观察了一遍四周目力可及处的山势,道:“你相信吗?在这种地方禹云家当年竟然能用区区五十骑就挡住了烈家两千骑兵?”
夏拉摇摇头:“当年的禹云骑兵还没跟随大帝,装备上远不如现在精良,我看两家骑兵的战力也就差不多是一对一,五十个对两千个,一定有鬼。”
两人正各自猜测着,忽然迷雾中隐隐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但并不是从山谷里传出来的。两人同时按住腰间宝剑,向那脚步声方向看去,却竟是之前在那小院落里见到过的糊涂老人。
也许是有小女孩长期照顾的关系,这痴痴呆呆的老人衣着还算干净整洁,但他头发蓬乱、眼神呆滞、表情漠然,耷拉着脑袋,两手无力地自然下垂,一看就是个不可救药的痴傻老人,只是他心里似乎还惦记着一些事,以至于嘴里一直在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夏拉和姬潍思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一致的“听清他说什么”。
很快老人又消失在浓雾中了,夏拉和姬潍思担心迷路或者与仲维秋错过,都不敢追。夏拉道:“听清了吗?”
姬潍思在脑海里努力整理了一下老人嘴里模糊的言辞,道:“好像是说‘进了山谷就没事了’?”
“我也听到是这句。”夏拉表示赞同,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他孙女不是说这山谷闹鬼吗?怎么又会‘走进山谷就没事了’呢?”
一语说完,山谷中一条人影猛然飞掠而出,两人就听仲维秋喊一声“走”,便手上一紧,同时被仲维秋拉起,飞快地向迷雾外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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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学艺(二十)
翠屏山的比武招亲近来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自从烈旭儿第一次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捣乱成功后,每一次比武进行到中途时都会有这么一个怪人忽然出现,但他又似乎并不想赢得花魁,只是打下一、两名对手便又神秘地匆匆离去,几次引起无人敢上台献艺的局面。由于烈旭儿长得虽不如男子般粗壮,但身高只比禹云岚差了少许,所以两人穿同样的装束上台,又戴着面具,除了头发的长度不同外,还真有六分形似,烈无畏在确定那人不是自己的孙女后,反倒任由那人胡闹,一方面确实希望这怪人能慢慢取胜做自己的孙女婿,另一方面因为今日传出禹云家与宗家秘密结盟的消息,烈无畏故意拉长比武期限,将一班武林人士留在山上款待,让禹云家与宗家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向自己动武宣战。
事实上禹云岚初学剑术,即使有两位极高明的老师指点,自己天赋也极高,但要战胜那些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还有些困难,之所以没多少人敢来挑战不过是因为第一天烈旭儿拼着耗尽灵力露了很漂亮的一手,武林中人把两人当作一人,也就不太敢冒险来跟禹云岚对战。
这天禹云岚又战胜了两个江湖上的小角色,回到竹林小居正准备继续修炼,却不料白澄涓过来强行卸了他的剑,一手把他拉到山上游玩去了。
禹云岚觉得白澄涓有些反常,但见她游兴正浓,也不好发问。冬日的翠屏山百木凋零,实在没有什么可算得上漂亮的景致,但山势陡峭、积雪皑皑,危崖峭壁的极度险峻中透露出一种特别的雄壮,看去也很有一番风光。
两人也不多说话,携手信步而行,一路沿着山势向上,禹云岚此时修炼风若海和离月芜寂两家轻功都已有所小成,危险的地方就带一把白澄涓,不多时就走到了一个小山峰上。白澄涓拉着禹云岚跑到悬崖边上,看着下方翻腾的云海,一脸欣喜地道:“以前这样的风景只在书上看到过,都没有想过第一次真正看到是在烈家占领的翠屏山呢。”
禹云岚最近难得忙里偷闲一次,身边有佳人相伴,心情也是说不出的舒畅,道:“你还有什么想看的,以后我们一起去一一看完啊。”
白澄涓喜滋滋地瞥了他一眼:“以后是什么时候啊?”
“恩——”禹云岚想了想道:“等我练好师父的剑法,谁都不怕了,到时候烈家的地方也好,别的仇家的地方也好,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带你去。”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哦。”
“那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
“好啦好啦。”白澄涓出声打断他的话,“你都跟着风前辈学剑了,还搞什么以前小骑士那一套台词。”
“我是草原的孩子,不管手里拿的什么武器,我都还是那个小骑士啊。”禹云岚反驳了一句,忽然想起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去看自己的白马了,一拍脑袋,失声道:“呀,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带云雪上山了。”
“跟我在一起你还想着你的马啊!”白澄涓不依,甩开他的手,蹲下身去道,“臭师兄,不理你了。”
禹云岚自知失言,愣了愣忽然看见悬崖下一个石缝里居然有一棵不知道什么草顽强地在岩石和严寒中生长出来,开出几朵漂亮的小白花,他拍了拍白澄涓的肩,“喂,你看。”
白澄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几朵小花比起永春园白灵嫣用魔法培植的花来说寒碜得不值一提,但在这冬日绝壁上,万物凋零的季节里开出来,就自有一种弥足珍贵的动人之处,她忍不住啧啧赞叹了两声,然后拉了拉禹云岚的衣袖,“我好想要一朵。”
“这花开出来不容易,你舍得去破坏它啊。”禹云岚不太情愿,“太没良心了吧?”
“我就想要嘛!”白澄涓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的认真。
“哦,那我去给你摘一朵,等着啊。”禹云岚向来是拗不过她的,只恨自己转眼就成了自己说的那“没良心”的人。他暗暗苦笑一声,就要下崖壁去摘花,白澄涓却又拉住他,“可是,挺危险的,你……”
“你到底想不想要啊?”禹云岚没让她说完。
“想。”白澄涓再次认真地点点头,说:“可是你要小心啊。”
“放心吧,没事的。”禹云岚这次看出她是真在关心自己,便笑了笑,然后蹲下身试了试崖壁的湿滑程度,随即便小心翼翼地向那白花攀爬过去。
这崖壁下面就是云海,说万丈深渊都不为过,若是以前白澄涓是怎样也不会让禹云岚去冒险的,不过两人一路上山时禹云岚显现出来的轻功让她放了这个心,她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要去为禹云岚担心的女子,而是先弄清楚禹云岚有怎样的能力,然后就放心地让自己这小男朋友去为自己做那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禹云岚也确实很轻松地就攀到了那白花旁边。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来,尽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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