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协调,眼睛很大,嘴巴很小,算是个很难让人记住的普通人吧!或许这样的人换了便装走在大街上都很难让人看得出他是饱读诗书、画技一流的乾学府的学生吧!
听他的名字沈玲才是意识到,其实薛子明这个名字在艺学院也算是众人皆知的名人了,每次会考的时候他的名字也都是排在最前面的一个,不过之前只知道他的名字,并未见过本人罢了!
傅先生将薛子明拿上来的画卷在众人跟前展开,确实是让不少学生惊叹了。不得不说,这人的画技还真不是盖的!
傅先生手上执着的正是薛子明所绘的一幅百花争艳、翠色相交的春美庭院,那一朵朵色泽艳丽的花,都能让人清楚的感觉到春日里众相争艳的勃勃生机。
那看似与庭院相交的亭台楼阁都能拔头露角,再庭院之外便是似是朦胧却又清晰可辨的远山了。
在薛子明的画中,那妇人站立庭院拱桥之上,脸上一片愉悦之色,是在赏花。画上的每一处每一角都能看得出画者追求完美的极致心态。是对自己画作的要求再要求,才是能呈现出如此让人叹为观止的画作来。
这么一看,沈玲总也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只能说,不愧是艺学院的拔头人物,一点儿不输大家之作啊!
傅先生将此画在众学生面前展开之后,大部分人的反应,都如沈玲一般,唏嘘惊叹,不敢置信。在看薛子明其貌不扬的模样和这画作相比。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因为薛子明的这幅画,下面的学生一时间不能平静。反看薛子明,只是理所应当的看了一眼众人,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傅俊傅先生的脸色上,似乎只有傅俊那里才能给出他想要的认可和答案来。
在学生们议论和惊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后,傅俊才又开了口。台下的学生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听傅先生的讲话。
“薛子明的画追求完美的这点是我欣赏的,同时也是值得你们学习的,这也是对画作的正确态度!”
说到这里,台下学生们开始频频点头表示受教认同。
“但是,薛子明的画中还是显出了美中不足的地方。从而也显出了他性格的缺陷,有人看出来了吗?”说着,傅先生将问题丢给了台下的学生。
“先生!”刚待傅俊说完。就站在傅俊身边的薛子明便是露出了着急的神情,冲着傅俊急急的唤道。尤其是在听了傅俊口中的‘缺陷’两个字,那原本平平的眼神里,竟是燃烧出了急切不明的火焰。似乎是无法置信,想立刻要一个答案一般。
傅俊只是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便不再看他,而是将探寻的视线继续落在众学生身上。
过了一会儿。有人议论、有人不解,但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应傅先生的说法。
傅先生的视线在教舍里每个学生的脸上扫过,在众人皆是噤声不语的时候,傅先生游走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沈玲的脸上。
沈玲还没反应过来傅先生为何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时候,便听到了他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沈玲,你来说说,薛子明的这幅画里,缺的是什么?”
傅先生这么一问,沈玲呆愣当场。这个……这个问题为何会问自己?看看讲台上傅先生手中薛子明的画,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总也有种不可比的想法。觉得有些拿不出手,相比他在,自己的画实在是太拙劣了啊!
让自己评价的话,会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了?
正胡思乱的沈玲被点到,还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看出沈玲有些杂乱慌张的迹象,傅先生解疑道:“论画技,你自然是比不过薛子明的,但,排除这些,你话中有的,也恰恰是薛子明画中缺少的关键,你且仔细看看!”
除了画技?既然是画艺课的话,说是除了画技,难道这里还有比高超的画艺更重要的东西在?
傅先生说在我的画中寻找便能找到,是真的吗?
想到此,沈玲也是排除了心中杂七杂八的念头,开始将心思专注于自己的画中。
时间好像因为自己的投入而停止了,教舍里学生们因为惊讶连呼吸声都变得极小,似乎是怕打破了什么。
想了想自己作画时所想,沈玲终于得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对是错的结论。“傅先生,难道您说的是情感?”
知道自己这么说的话,可能会引来人们的嘲笑,笑自己将自己的画抬得高了。但自己作画时的真正想法却都是对于白云逸的思念之情,然后作出来的啊!
片刻的沉默后,沈玲听到了教舍里有些议论声音,好像觉得不可思议,有的人开始探头探脑的想要看沈玲所作的画。
但最终,人们的视线还是一致的集中在了傅先生身上。毕竟他才是这堂课的主角,也是他将教舍里所有人的画作都看了一遍的人!
沈玲说完之后,心中便是七上八下的,不管自己说的对与不对,都想早点儿从傅先生的口中听到结论,总比一只悬着的好!
傅俊好像根本看不出沈玲心中的挣扎,也并未及时的给出答复,反而是招了招手,将沈玲也唤到了讲台上,与薛子明并肩而立。
“小玲,将你的画也摊开来,以供台下其他学生们观赏!”
傅俊的一声令下,沈玲即使不愿与薛子明这张太过精致好看的和自己这张过于粗糙描绘的画摆到一起给人看,也是无可奈何了!
傅俊将手中执着的画卷交予身边的薛子明,薛子明与沈玲正好一高一低,各自执着画卷朝着学生们展开,并排而立。
傅俊来到两人的身侧,对着台下的学生们继续道:“这样放在一起对比,会不会让你们能看出些什么?”
沈玲的画一展出,果然台下学生们的议论声更甚了。似乎是能猜到他们为什么而在议论,沈玲将脸埋得低了些。
议论的声音在傅先生的巡视下,渐渐的小了下去,片刻后,陆俊贤半举手,引来了众学生的再次哗然,却又是立刻住了口,只是用好奇的神情看着他。
傅先生终于是点了点头,示意陆俊贤起身说话。
沈玲抬头,正是对上了陆俊贤起身后,盯着自己画作时的晶亮眼神,那么一瞬间,沈玲有种恍惚的感觉。
“傅先生,小玲画作中相比薛公子画作中,多的其实就是能感染人的情吧?薛公子的画作虽然处处要求极致之美,却是忽略了画作能将人心中情感带出的目的,而变得只有观赏价值,却是没了那种能感染人的情感!”
经陆俊贤这么说,众人立刻将疑惑审视的视线重新转移到了薛子明和沈玲的画卷之上,这次倒是按着陆俊贤的说法,开始撇开画技的高超而从中体会。
傅俊点点头,示意陆俊贤落座,看学生们都开始看的入神了才开始解说。
“陆俊贤说的的确没错!这便是为何世上会有值得欣赏的画作,和看一眼便能触动人之心悬,感人至深的画作区别了。若是两者皆能结合,便是一位成功的拥有画之神韵的画者了!”
听了傅先生的一席话,众人沉默,接着便是了然的神情,好像从中领悟到了什么似的神情。
沈玲将起初的尴尬收回,才是能正视傅先生。从这堂课中,沈玲才终于知道了,为何大家对于他的课是那种不同于其他两位先生的崇敬和期待的感觉了。因为他要的不是驱使你去做什么,而是让你从心中感悟,找到自己真正缺失和需要弥补的地方,让你看清楚。
让你自己领悟和了解,这样的话,只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朝着那方面去努力,而无需先生们的鞭策和惩罚之类的了。那是一种心灵的成长吧!
这一堂课,沈玲从中的确学到了不少,了解到了傅先生的卖关子并不是想要显示他有多厉害,而是想要引导你自己往那里踏足,打开你对画作或是什么的那扇门,自己进去感悟!
一堂课下来,虽然自己不过是一个妇人站立桥上,遥望远方扛着锄头踏月而归走在羊肠小路上的中年男子而露出欣喜神情的一幅画,竟是赢过了薛子明极为精致、神韵尽显的美妇赏花图。这样的结果虽然不可思议,却是发人深省。
☆、第三百二十六章先生有请
傅先生的课,对于沈玲来说也是生平头一次的体会,让她有了对上课的一种渴望。那种授课,就像是猜谜,做游戏。可每每结束便会发人深省。食髓知味后,便有了对上课的渴求感。
傅先生这一上午的课下来,下课铃声都响了好一会儿了,众学生们才开始慢慢的散去,其中也有留在教舍里,对着自己的画作发呆的,像是在寻找其中可能缺少的东西,像是明白了些东西,正在寻找这些东西!
“小玲,我们该走了!”又是过了片刻,陆俊贤才是叫醒仍然沉浸在自己画中的沈玲,示意她,都中午了。
“呃?嗯!”回头看他一眼,沈玲才是后知后觉的应声,点头。
在沈玲将桌案上的画轴卷起系好,收拾完桌上物品,准备走的时候,却是被一人挡在了去路。
“薛公子?”沈玲疑惑抬头,看见的正是课上与自己并立站于课堂之上的薛子明。也是画技堪称一绝的人!他这么站在自己面前,沈玲需要仰视才能看到他的脸,那骨瘦如柴的感觉则更是增加了一分,显得他脸上的那双眼睛更为突出的大。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自己,让自己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看见薛子明,陆俊贤也是起身来到了其身旁,像是在防范着什么。
这么一看的话,薛子明其实还没有陆俊贤个子高,只不过是他那身上没有半点儿肉的感觉,才是觉得他比较高的吧!
薛子明站立沈玲跟前,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变了在变,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就在陆俊贤出声唤他的时候,薛子明才是慌忙开了口。
“沈、沈姑娘!”
“嗯!”看着他那为难的模样。沈玲也忍不住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请将今日课堂之上的那幅画作借于我!薛某观摩几日后,定将其归还!”说着,薛子明像是提起了千金重物一般,将脑袋猛的垂下,一副咬牙等待审判的模样。
薛子明这么低下头,有拜托的意思,也有一半原因是想遮羞吧!不过,碍于沈玲与其身高差距的问题。既便是薛子明将脑袋压得极低了,还是让沈玲微微抬头就看清了他脸上挣扎的面容了。
其实,让一个在画艺上。边角都追求完美的人来寻自己画技如此拙劣的人,是需要很大努力的吧?是傅先生吧?也只有他才可能这样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了!
大概是第一次吧!从他那格外别扭的神情来看!若是他能真正正视画艺的话,会好的多吧?
“嗯!好!”沈玲将刚是插进书袋里的系好画轴取了出来。向着仍在自己面前低头的薛子明递了过去。
好想没料到会这么的简单,薛子明稍稍的抬起些脑袋,瞪着眼前被捧在一双细嫩小手中的卷轴,一时之间忘了做何反应。尤其他那双眼睛又大,此时显得空洞洞的。那模样。真是呆呆的!
先是陆俊贤看不过了,出声提醒道:“薛公子,你不是来求画的?小玲都决定借你了,你这不说话是何意思?”
“哦、哦!多谢沈姑娘借画!”陆俊贤的提醒,薛子明才是赶忙谢过,伸手便去接画。
薛子明手拿画轴。再次谢过,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却是被沈玲唤住了。
以为她是后悔不想借了。薛子明回看她的时候,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薛公子,画,我是借你了,不过希望你能答应玲儿一个条件!”
“请说!只要画肯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