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问得很轻很轻。
相佑抱住辽西胳膊的手松了松，抿嘴想了很久。
沈辽西也侧首，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等待：是？或者——不是？
会想念他，是好事。但是，想念可以很深，可以很浅。想念，可以被替代的，就如寂寞终究会因为有人来陪伴而被赶走。
“不是！”相佑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沈辽西得以燃起星星点点的希望之火。
“为什么？”
“你上次骂我的话我还记得——我不可以自私，他们都不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朋友、恋人、家庭，都会有的，我们永远是家人是亲人，却不会永远都只拥有彼此……”
沈辽西微笑。这家伙笨归笨，记性还可以嘛！孺子可教也！
“现在，我每天去哪里见什么人都必须有佐或者仲跟着，不可以见辽西，不可以想念辽西——更不可以跟辽西交往，这样子，佐跟仲都不可以做他们喜欢做的事了，每天都要防着辽西你来把我骗走，他们会很累，我会……更想念辽西，这样子，是很幸福吗？这样子，是回到以前吗？可是以前，是没有龙瑾，没有莫七，也没有……辽西的啊！”
沈辽西咧嘴而笑。嘿嘿，相佐，这回你错了，农民也可以翻身当家做主的！
“这一个星期，我有认认真真地想了，虽然辽西你不是女的，也不会生宝宝，但是……我们交往吧！”
“啊？”沈辽西被这虽然但是的逻辑给吓倒了。
“所以，辽西你不可以跟女生约会，不可以放学后跟女生一起回家，不可以……”相佑粉认真地开始掰手指头列交往条约了。
“等等，这些是谁教你的？”
“龙瑾啊！”
“你怎么跟她凑到一起啦？以前不是见了她溜得比谁都快的吗？”就说那龙瑾绝对不会做好事的！
“我搬到仲班里了，她坐我旁边啊，呵呵，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人很好的，以前都误会她了……”粉不好意思哩。
“……”－＿－｜｜｜标准的小红帽自动跳进大灰狼嘴里。
“她跟我说了很多辽西以前的事呢！原来你以前交往过五个女朋友啊！”斜视某西，撇嘴。
“咳咳……那不是以前嘛！现在没有啊！”磨牙，好个龙瑾啊！挑拨离间！他已经陷于水深火热中，龙瑾居然还在他背后放小箭？
“辽西以前——会跟女朋友逛街看电影，约会完还送回家，她们还会做便当给你吃，你还会……如果我没有……如果辽西跟别人交往了，就会把对我的那一丁点喜欢也都拿回去给了那人，是不是？”好心酸！
“如果是呢？”
“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会难过！”会孤单，会寂寞……会心痛。
“也许，我也会很难过！”沈辽西满足了。
至少知道这家伙会在意他，会喜欢他，他不是替身，就足够了。至于是哪种喜欢，什么时候会变成爱，这些都不是问题了。沈辽西对自己已经很有信心了！未来还很长，不是吗？
“所以，我们就交往吧，你不难过，我也好过，多好！”相佑得出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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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沈辽西送相佑到后院两家相隔着的围墙下。
“可以吗？不能走正门吗？”对于相佑接下去要做的事，沈辽西还是对其没什么信心。
“当然啦！我刚刚也是这样过来的——莫七有帮忙啦，不要看不起我哦……而且走正门的话，就会被仲抓到的！”相佑已经撩起袖子准备大显身手了。
沈辽西突然将人拥入怀里，“我会尽快将你从男人婆的魔爪中解救出来的！”
相佑忧心忡忡：“你是不是又要跟仲打架啊？”
沈辽西没有否认：“如果真的一定要那样的话也没办法……要不，我们私奔吧？”
相佑惊讶：“私奔？就是不告诉任何人就我们两个偷偷地跑是不是？就像当初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先跑来台北那样，是不是？辽西你肯定认识很多地方也不会迷路的，对不对？好啊好啊……我们私奔吧！要不我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私奔，好不好？”
沈辽西满脸黑线：“算了，当我没说过这回事吧！”私奔可不是春游！
相佑扁嘴：“说话不算数！”
沈辽西失笑：“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见识一下‘私奔’吧，现在呢，你先回去睡觉，等我！我一定会打败男人婆的！”
相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肯定打不过仲的，她很厉害的……”
沈辽西不舍地碰碰他的额头，然后放手。
看着他安全着地，顺利摸进后门，沈辽西才从树上跳下，回房补眠。
相佑摸黑摸到楼梯扶手，刚抬起一只脚，“啪啪”几声，大厅立即一片通明，一转身便让堵在面前的人给吓到了。
“李——伯！”拍拍胸口压惊，“吓死我了！你还没睡啊！”
老人担忧不已：“佑少爷，你去哪儿啦？”
相佑有点心虚：“我……我，刚刚去了后院……”
相仲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到他跟前，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哦？去后院干嘛啦？”
相佑一颤：“去……看……花……去……”
相仲托腮，思考：“看花啊？夜里值得看的花也就只有昙花吧！花开了吗？漂亮吗？”
相佑吞口水：“……开了，漂亮……”
李伯在一旁抹汗：“佑少爷，现在不是昙花盛开的季节……”
相佑边抹汗边用余光去瞄相仲：“哦……难怪，我只看到花蕾，原来……”
李伯扯扯小少爷的一角，小小声道：“我们家，没种昙花！”
相佑僵笑：“嘻嘻……原来我们家没种昙花啊——啊，好晚了，我们去睡觉吧，晚安李伯，晚安仲！”
想溜的人脚刚搬上第一级阶梯，便让相仲拎住了后衣领。
相仲看向李伯：“李伯，你也等了很久了，先上楼休息吧！我要跟小佑聊聊天！”然后拉着弟弟走到客厅大沙发。
相佑可怜兮兮地回头向老人求救，奈何老人只给了给爱莫能助的眼神便慢慢地上楼，任由我们可怜的小朋友被恶魔姐姐虐待。
相仲也不急着教训人，先给自己倒杯茶，捧着烟雾袅袅的杯子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慢条斯理地——吹凉。
相佑坐在对面小沙发上，又不敢跑，只能左右张望。“佐呢？睡觉了吗？”
相仲懒懒地抬头，皮笑：“托你的福，我们没有一个睡得着。佐嘛，应该还在教训那个不听话的莫七吧！”
相佑一听脸色苍白地跳起身：“莫七？为什么要教训他？”
相仲眼神一冷：“为什么不教训他？他敢怂恿你爬墙，乐意帮你把风，就该有种替你挨教训！”
“可是我……他……不是他的错，是我……我想见辽西，所以就求他，不关他的事的！”
“不是他的错，那么——你为了见沈辽西而爬墙，这是我们的错咯？”
相佑垂首：“我只是想见辽西而已。”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想见一个人、想见什么人的问题。
相仲把杯子狠狠地搁桌上，水溅到桌面。相佑抬头看她。
“只是想见他？”相仲磨牙，酝酿了一会儿便扯开喉咙大骂：“你知道沈辽西那混蛋安的什么心吗？还傻傻地送上门去？半夜三更给我爬墙去见他？你疯了吗？沈辽西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你居然说你只是想见他而已，是不是要让他骗了、卖掉了，你才懂得长大啊？啊！”
相佑愣愣地看着出离愤怒的仲。
相仲停下来喘口气，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杯子往桌上一掷，继续开骂：“你把我们教你的话都塞到哪里去啦？我们有教你说该瞒着家人半夜爬墙去私会吗？还是沈辽西教会你来个对你的哥哥姐姐说谎？到底是我们重要还是沈辽西重要？你宁愿为了那个混蛋而舍弃我们？”
说到底，同性恋是其次，最让相仲他们火大的是，自己宝贝了十几年的笨蛋居然就在这么一两个月就被骗走，十几年居然比不上两个月？心痛啊！
相佑委屈地说：“辽西没有教我说谎啊！你们都很重要啊！”他并没有想过要舍弃谁，一直以来害怕被舍弃的人是自己啊！
“你——”相仲见他一脸委屈，想开口骂又骂不下去。刚好相佐听到相仲的吼声已经下楼来了，两人交换一下眼色，点点头。
相佐拉挨骂的人坐下。
“佑，前段时间，我跟仲都各忙各的，没时间陪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抛弃你了呢？”
相佑点点头，又连忙摇头。
“其实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现在事实快完结了，以后，你不用沈辽西陪了，有我们！”
相佑想说话，但是见相仲在对面拧着眉头看他，便把话吞回去了。
相佐清冷的声音继续着：“我们没有限制你交朋友的自由，只是必须是在正常范围下的友谊，沈辽西他并不只是想跟你交朋友而已，你知道吗？”
“知道，是谈恋爱！”相佑垂首，乖乖地回答。
“既然你知道你还——”相仲气极的话说了一半便被相佐打断。
“但是，你只是把他当普通朋友而已，不是吗？”
相佑抬头看他，幽怨：“可是，如果辽西有女朋友的话，我会很难过！我不想他有女朋友，我不想他把给我的喜欢都拿去送给别人，我喜欢辽西，这样子，是普通朋友吗？”
相佐跟相仲两人同时倒抽一口气。
相佑看看他们两人，继续说：“以前，我们三个在一起时，我就想，要是永远都只要我们三个人多好啊！永远都有人陪伴不会孤单，但是，没有永远不变的，是不是？我们不可能永远只拥有彼此，朋友、恋人、家人都会有的，不会只是彼此的唯一。我很笨的，辽西的话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才想明白了，但是佐跟仲不会像我这么笨的，会很快就想明白的，对不对？”
相佐跟相仲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吓来形容了，这个人——说出这种话来的人真的是他们的同胞弟弟吗？真的是那个笨笨的相佑吗？
相佑等了一会，没见他们回答，便说：“我，喜欢，辽西。我已经答应跟他交往了！”
“啊——”大叫出来的是相仲。手指着相佑，表情扭曲地对着相佐说：“你看你看，这小孩变得更笨啦！啊，怎么可以这样——”尖叫！
相佑傻傻地笑。
相佐无语！
相仲开始暴走了：“这回真的赔大了，为了找那死没良心，抛弃妻子的烂男人，居然把小佑给弄丢了，啊！为什么这样？不行，明天就叫龙瑾去弄那人的血来，去医院鉴定，不管结果怎么样，管他是不是我们老爸，我们都要回去，回台中，回家！”
“仲！”相佐怒斥！居然把什么都说出来！
“老爸？”相佑表情呆滞。
“还瞒什么瞒阿，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如果早跟佑说，现在就不是这样了！”相仲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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