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儿无声地笑了笑。倒是一旁的丁宣开了口,『本宫也是如此感觉,温大人一向为国为民,劳心劳神,怎能做出这种有悖良心,大逆不道的事情!』
『公主明鉴。』
朱乐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温奕那伏下去的脸,那闪着贼光的眼睛迸出一丝丝恨意,早已煞白的脸色在丁宣的一番话之后竟变得铁青。
『温大人快请起,本宫就是不信这奏章上所言,故才给大人看的。』丁宣抿嘴一笑。
『谢公主。』温奕站了起来,又重新仰起了他那高傲的头,表情瞬间转为愤慨,『老臣行的正,坐的端。这宁江的知县分明是栽赃嫁祸。』
朱乐冷笑。她不知道这上奏的大人是何许人也,但她可以肯定一点,这温奕老匹夫定是被人家抓住了尾巴,现在正恼羞成怒地反咬一口。
『本宫正是如此以为。』丁宣笑着回答,转眼间话音刚落,瞬间变脸,凛冽的表情,『卓大人。』
『臣在。』卓宗正上前两步,站于温奕一侧等待丁宣的下文。
『这宁江知县,越权上奏本属违例,那他诬陷忠臣又该当何罪呢?』
丁宣把问题抛给卓宗正?!朱乐笑了,墙头草,看你怎么躲!
很显然,听着丁宣的问话,卓宗正首先先是一呆,接下来倒是犹豫了片刻,他昨夜便听探子回报,宁江知县把温奕给奏了一本,当时还在想,温奕啊温奕,百密总有一疏,还是轮到你了吧!本想今日来看看温奕的笑话,没想到丁宣竟把问题扔给自己!现在他倒是有些摸不透这个浊国女皇的心思了,温奕决不能动,这个问题丁宣应该明白,那么是要牺牲这个宁江知县了?
『回公主,按浊国律法,当发配充军。』卓宗正还是决定以律法为基准,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我还是站中间。
丁宣冷笑,不咸不淡地说道,『那就斩了吧。』
丁宣这句话让朱乐一惊,卓宗正也是一惊,众位大臣都是一惊!唯有温奕挑了挑眉,眯着眼看着丁宣,似乎这个丁宣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天天跟在皇上身边的小女孩了。
『公主,宁江知县为官清廉,上奏一事,微臣想一定是一个误会。还望从轻发落。』顾青城走了出来,为宁江知县求情。随后,零零散散的几位大臣也走了出来。
『公主。』温奕假惺惺地也站了出来。
『好了,本宫意以决,就这样办吧。』丁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随着公公那一声退朝,丁宣随着皇帝先行离开。顾青城和几位老臣不断地哀叹慢慢走出金殿。朱乐看着前面地上的那本奏章,慢慢地走上前去,刚要弯腰试图捡起,另一只手却先于她将奏章执于手中。
『驸马爷。』
温奕的声音响于耳边,朱乐抬头看着他那得意忘形的脸。『温大人,有何指教。』
温奕笑笑,『驸马爷刚刚大婚,好好在温柔乡里呆着就是了,何必管这种小事呢?』
『温大人年纪尚且不小,不要因一时之气气坏了身子。我这刚刚为官的小民都知道得罪了皇上也不能得罪温大人,这个江宁的知县为何会不知呢?太不识抬举了吧……』朱乐也笑笑地调侃道。
『驸马爷,这话不能乱说!你想陷老夫于不忠吗?浊国乃皇上为大,老夫为皇上左右,为社稷着想,怎是你口中说的那样!』温奕面有愠色,这个朱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俩重!
朱乐不在意地低头看了看鞋尖,忽然又抬起了头,『纸是包不住火的,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
『朱乐,你太放肆了!』温奕吼了出来。
正当朱乐想要回嘴时,冷寒松却走了过来,伸手将朱乐拽到了身后,『温大人,驸马尚且年轻,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温奕怒目看向一脸倔强的朱乐,再看了看冷寒松,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呸,老东西!奸臣!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朱乐在冷寒松身后给离去的温奕一顿鄙视!
『朱乐,温奕不是你能惹的起的!』冷寒松眯着眼睛看着温奕的背影,小声地说。
『我一个箭靶而已,惹得起惹不起都是出来吸引目标的,已经摆在这里,就算不惹,冷箭也还是会戳上来。』朱乐冷淡地甩开冷寒松的手。
『你还在介意这件事情?』冷寒松转头对上朱乐,笑笑地问道。
介意吗?其实,照今日来说,她并不介意了,因为……因为什么呢?心中总有一股暖流若隐若现,抓不住,也看不清。她甩了甩头,瞅了冷寒松一眼,转头直接向金殿外走去。
冷寒松无奈地耸耸肩膀,朱乐啊,或许有一天你会谢我,又或许有一天你还会恨我……
出了金殿,朱乐便去内阁报了道,方才知道自己的工作倒底是什么。皇帝的口谕由她来拟旨,再由字写得很好的温煦来誊写。而今日,第一份口谕便是丁宣在金殿之上的那句“那就斩了吧”!
宁江知县,宋忠!十五年前科考进士第二十名。现四十五岁,未曾娶妻,上有一母八十有余,下有一养女芳龄十八。于十年前任宁江师爷,五年前提升为知县。年俸禄二十两银。为官期间,洁身自好,清廉爱民。在当地口碑甚好。这是朱乐从同僚那里听来的,这样一个人,斩了?!温奕那种人,欺世盗名,枉以忠臣自居!这种人居然留着?这是何道理!
朱乐立在桌边,执笔却无力下笔!是丁宣糊涂?不,她可以肯定,不是!是在安抚温奕?她叹了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历朝历代,这种人都没有错,但这种人却应该死!
朱乐甩下毛笔,拂了拂衣袖,在温煦那诧异的目光中转头离去。
她下不了笔,她无关于浊国,她只是一个外来人,她不想操控一个人的生死,也不想被人操控!宋忠,一个未曾谋面的人,给了她心理太大的波动。一纸一笔,一生一死,人,太渺小了!
□了,□了!朱乐想要好好放松一下!回到宫中,她并没有回东院,却直接跑进了西院,换下朝服,正准备出门,却被丁宣堵在了门口。
『朱乐,你何时回来的?』丁宣平静地看着朱乐。
『刚刚。』朱乐避开丁宣的眼睛,转头掩好西院的大门。
『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丁宣转身便向东院走去。
『我有事,下回再说吧。』朱乐站在原地没有动。
丁宣听到朱乐的话便停下了脚步,转身凝视着她。朱乐撇开头,望着天边的云朵。她知道丁宣要跟她说什么,宋忠的事情吧,想必内阁的人早已来通报给她听了。
『我要去找卓巧风。』朱乐转过头来,平静地说。
第二十六节
“我要去找卓巧风。”朱乐的一句话,听得丁宣眉头轻蹙,那样刺耳!她轻压着心中泛起的不满,凝视朱乐半晌,淡淡地说,『你先随我回去,之后随你。』
纵使朱乐有再多的不情愿,她也知道此时也不是任性的时候。她没有忽略丁宣那俏脸一闪而过的怒气。只是,她并没有多想,也不会多想,只当是丁宣在为自己从内阁偷跑而生气。她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朱乐微低着头跟在丁宣的身后,一路来来往往的宫女公公不时地停下向丁宣行礼,个个都是一脸惧色。其实,就连丁宣身后的自己,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丁宣周身散发出来的寒冷,更何况这些受尽封建思想的人呢。这个丁宣真是不亲民!朱乐暗自嘀咕。
踏进书房,朱乐便找了一张椅子坐好。丁宣看着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到桌边静静地坐了下来。朱乐感觉有些诧异,却也不先开口。环视着书房,依旧可以找到昨晚那种味道。淡淡地温馨,淡淡的乡愁。
『朱乐。你是否是在怪我在金殿之上的那句话。』
半晌过后,丁宣还是先开了口。只是,这句话还是让朱乐感到有些怪异。丁宣要斩宋忠,与自己有何关系!她只不过不想宋忠死于自己的笔下而已,并无其它。她也明白,一个人的生死无关紧要,是清是贪,并不打紧。局势才是最重要的。
丁宣见朱乐许久仍未回答,暗自有些气闷。为什么会问朱乐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在乎朱乐的想法?!一个假的驸马,一个并无紧要的人,为何会在乎她的想法?此时,她倒有些为自己的唐突而感到后悔!
『公主,你误会了。我没有怪你。』多少历史都告诉她,丁宣并没有错,只是学历史读历史,是作为旁观者而言,而今,作为当事人的自己,是了解的,但却不一定能够接受。
『那为何不留在内阁?』
朱乐抬着迎上丁宣的视线,看着丁宣的脸庞,白皙得并无一点血色,一双柔美的眼眸虽不像金殿之上那般冷酷,却隐隐地泛着疲劳。朱乐明白,一夜未睡的丁宣,此刻,想必很是劳累了吧。心中有些不忍,是自己耽误丁宣的时间了。
『公主,宋忠的事情,我能理解。杀一个人,可以稳住一群人的心,这是值得的。我没有看奏章,所以,我不清宋忠倒底奏了什么。但温奕是什么样的人,我并非不清楚。而宋忠写在奏章之上的,想必一定八九不离十。然而,如果你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治了温奕的罪,那必定会引起动荡。温奕不是一个人,是一张网,凡掌权者,必有他自己的一个关系体。这点我明白。所以,宋忠必然得死!我之所以不拟旨,只因我不想宋忠死于我的笔下,仅此而已。』
听着朱乐这一番话,丁宣无言。或许之前小看了她,其实她并非自己想像的那样简单。此刻,倒是有些安慰,好在,朱乐站的是自己这边,是友而非敌。
正待两人沉默中间,门被敲响了。小淼端着茶壶放在桌上,微低着头又慢慢地退了出去。
丁宣为自己倒了杯茶,正欲端起,朱乐却跨前一步,拦住了她。丁宣一时愕然,还来不及反应,只是看着搭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纤细柔软,与自己手上的温度有着明显的差异。
『公主,你一夜未睡,茶并非有助于睡眠。』朱乐叹了口气,这丁宣倒底是不是冰做的?连手都这么凉!
丁宣瞬间将手抽出,放下茶杯,蹙着眉,与朱乐第一次肌肤相触,她有些不适应。明明都是女子!『朱乐,你认为只是将罪推于宋忠身上这件事情便完了吗?』
朱乐退后两步,眉毛拧成一团!她不明白丁宣为何跟她探讨国家大事,但丁宣问出这句话明显地是在说,这件事情并不是宋忠死了便可以解决的。
丁宣抬头看着朱乐,她在等朱乐接下来的话。
朱乐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一转头却对上了昨夜丁宣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探手摸了摸,她此刻为丁宣感到心疼,一个女子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与丁涵比较,丁宣成熟的有些过份。明明是年纪相差不多的两姐妹,丁宣,想必她没有品尝过青春的滋味,也没有机会随着性子任性一回吧。
『斩草除根。灭九族?』朱乐轻轻吐出丁宣所要的答案。
『你认为可否?』
『公主不是自己已经有答案了吗?何必再来问我?』朱乐摇头,苦笑。
『八十岁老母,十八岁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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