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独特的身影,不难辨认。因为在这一群士兵中,无人像他一般一瘸一拐的行走。
『温煦!』朱乐抓着猪笼的栏杆,大声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结文了。
第一百节
一声呼喊,众士兵齐刷刷地回望着这位肮脏,邋遢,周身透着臭气的奸细。突然,一位士兵哈哈大笑起来,大叫道,『温煦,那奸细叫你呢。』
『胡说,我哪里认得他?』温煦涨红了脸吼了回去。他望着朱乐那已模糊不堪的脸庞许久,最终还是揉了揉额角,转身欲离去。
『温煦。我……朱乐。』朱乐再大叫一声。随同她叫的声音,周边的士兵瞬间笑声大作,一个个指指点点地学着朱乐叫着温煦。
然而,这一回,温煦倒是没有反驳那些士兵。他犹疑地扭回头来,望着朱乐所在的猪笼良久,突然一瘸一拐地冲了过来。朱乐有些惊,她忙向后一躲,她差点忘了,温煦的腿是她给射成残废的。
『你别躲,快过来。我看不见你。』温煦在猪笼外大声地叫道。任周边的嘲笑声响于而边,却不为所动。
朱乐挪动着身子,试图靠温煦近些。只是她心中的担忧还是有的,在确定了温煦触不到她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样能看见了吧?』
温煦透着火光疑惑地审视着朱乐,有点犹豫,有点不敢相信。突然他大声叫道,『你们不要笑,你们抓错人了,快过来把他放出来。』
温煦这一吼,周边的士兵个个哑然,面面相觑而不知所措。一个奸细,引得温煦如此大动干戈,不得不让这些士兵疑惑。
『娘的。你们他妈的赶快给我都滚过来,放人。听到没有?他是自己人,朝廷命官。』温煦扯着猪笼着铁链,涨红着脸骂道。
兴许温煦的怒骂起的作用不是很大,倒是那一句朝廷命官着实起了作用。众士兵一听这一句,闹哄哄地便都冲向了猪笼。甚至于,朱乐在被扯出猪笼后都没弄明白她是怎么出来的。不过,最让她惊奇的莫过于温煦的变化。她记得温煦是一儒雅之士,饱读诗书,怎会变成如今这般“粗鲁”?
朱乐被放了出来,士兵们也一哄而散。毕竟谁也不愿意来承担抓错人的责任。温煦笑骂着这一群没有胆实的伙伴,却把朱乐拉到了一间帐篷外,『朱乐,里面有水,你去洗洗吧。你这一身味道如今去哪也不太适合。』
朱乐犹疑地看了看那几近透明的帐篷,心中倒有怯意。似乎温煦查觉到了,突然笑了笑,小声道,『放心,你进去尽管洗,将蜡烛吹熄,我在外面替你把风。里面有我之前准备换洗的衣物,你先凑合穿着,这里是军营,不比都城。一切都得从简。』
最后,朱乐被温煦推进了帐里。朱乐还在回味着温煦话中的含义,难道她的身份已被温煦察觉?只是,她却是管不了这么多了,匆匆地将身上的衣物剥掉,跳进了浴盆好好洗了一回。当她穿着温煦的军装步出帐篷时,迎上的却是温煦那有些憨厚的笑容。
『怎么样,舒服吧。』温煦起身,蹒跚地走到朱乐面前,『你为何会被抓在猪笼里?不对,不应该这样问,应该问你为什么不在都城?不在皇宫里?』
『温煦,你怎会知我在皇宫?』朱乐诧异,就算温煦知道她是女子,也不应该知道她在皇宫,毕竟丁宣已经下旨宣告驸马死了。
温煦愣了愣,突然一拍脑袋,『瞧我记性。』他四下看了看,拉着朱乐走进了另一间较大的帐篷中,『外面不适合说话,我们里面说。』
朱乐被推到一张矮桌的旁边,随后又被温煦按到了地上,席地而坐。温煦则是坐在了她的对面。矮桌上摆着大块的猪肉,大块的猪皮,还有一只烤熟的猪头。挑有些犯恶心,她别过头去,尽量地让自己忽视这一桌的全猪宴。她发誓,她这一辈子再也不吃猪肉了,同时,再也不说让谁去浸猪笼了。
『朱乐,我们边吃边说。』温煦拿起一条猪皮塞进嘴里,端起大碗喝了一口水。
『你先说刚才的问题。』朱乐有些焦急。
『哦。是这样的。』温煦向帐外看了看,『都城一个月前戒严,为的便是找你。你可知道?』
朱乐茫然地摇了摇头。为了找她而戒严?
『这是密令。对外只是说城中有奸细而已,实则是在找你。听顾冷说,那一日,皇上突然将他叫到于御书房,下令把城门关了。只许进而不许出。还要顾冷挨家挨户地去找,荒地也要找遍,一遍没有便找第二遍。只是当顾冷问皇上找什么的时候,皇上这才犹豫地说出了找你。』温煦一口气说完,又大口地喝了一碗水。『而那个时候,你没死的消息才被慢慢地透了出来。』
丁宣找她?这种找法?朱乐感激的想哭,如若当初她在城中昏倒,势必不会错过丁宣的找寻。然而,朱乐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那泛着红的感情线,却不禁黯然了起来。若丁宣知道如今她的手掌变成这样,会不会错以为她是那个朱儿?
『朱乐。』温煦叫道,伸手在朱乐眼前晃了晃。『发呆呢?』
朱乐抬起头吸了吸有些泛酸的鼻子,『没有。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
温煦哈哈一笑,有些不好意地摸了摸头,『听家父生前说的。当时还不相信呢。』
就应该猜到是这样,丁伯晔知道她是女子,那温奕便更加知道。朱乐摇了摇头,又沉默了起来。
『朱乐,你怎么会被抓进猪笼?』温煦也问出了他的疑问。
『一言难尽。』朱乐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她说不清,也不想说。
温煦是个聪明人,他一见朱乐如此表情,也就不再问了。只是低头大口地吃着肉。朱乐看着他,觉得有些愧疚,忙找话题,『温煦,你为什么会在军中?』
『这个。呵呵,家父过世后,温家便无法维系下去。而母亲和温暾便商量离开浊国,到外生活。可能是念及父亲吧,他们不愿继续留在浊国。』温煦将手中啃干净的猪骨向外一扔。『而我,只是认为我是浊国的子民,生在浊国,死也定在浊国。』
『可是,在军中,你的腿……』这是朱乐最为内疚的,温煦的腿是她射残废的,如今拖着一条残废的腿,还要随军征战,这倒是苦了温煦。
『朱乐,你不必在意。』温煦十分开朗地笑了起来,他拍了拍他那残废的腿,道,『当初,你也只是误伤我而已,而我不也伤到了你吗?要怪只怪我不争气,你瞧你,伤在肉上,我呢,伤在骨头上。哈哈。』
如果不是温煦说的这话,朱乐一定以白眼相对。只是面对温煦,她却不能。『对不起。』
『我说了,这些都没事。想我当初学艺不精,之后残废,也过了一段沮丧颓废的日子,但后来我想通了。腿不好,但是我身体其它地方都是好的。哪里摔倒便在哪里爬起来,如今我可是射得一手好箭呢。你以为浊国的军队会收一个残废的人吗?那是因为,我温煦如今敢号称,你指哪我射哪。』
温煦那一脸的自信让朱乐心中也陡然升起了希望。她从温煦身上看到了奇迹,看到豁达,也看到了一种她极度需要拥有的勇气。那个曾经少言寡语的儒士,如今铁铮铮的一条汉子。这不能不让人感到佩服。
『我说,朱乐,明日我找人带你回都城吧。这两日就要开战了,这里不安全。再说,都城的地下都快要被掘地三尺了,你再不回去,我还真怕皇上把都城给拆了。』温煦说这番话时,倒显得搞笑本事十足,对着朱乐挤眉弄眼的。
朱乐微笑地点了点头,是的,她也需要去面对她应该面对的东西了。
深夜,朱乐在温煦的帐中休息,而温煦则坚持地跑到账外。朱乐躺在床上,听着耳边蟋蟀的叫声,心中倒有几分惆怅。她在感慨温煦的为人,而今日温煦带给她的震撼是绝对是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上一世,朱乐杀了温煦,这一世,朱乐又将温煦变成了残废。而温煦对她的回报又是什么呢?算是以德报怨吗?
朱乐有点敢想了,因为她又想到了丁伯晔。如果给上一世的温煦一个穿越到今世机会,他会不会杀掉今世的自己呢?其实答案很明显,不会!
清晨,朱乐是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和厮杀声中惊醒的。只是还在她未反应过来时,已被一只苍劲有力的手给抓了起来,温煦一脸的血腥,对着朱乐大叫,『快走,我们中了圈套。』
朱乐惊魂未定,踉跄着步子便被温煦拉出了帐篷。外面,刀光剑影,一片片血淋淋的模糊。与温煦奔跑中,不过一会,朱乐便感到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边流淌。探手一抹,不是鲜血还能是什么?
跑着,却被脚下的尸体绊得一个踉跄接着一个。死了这么多人?在厮杀的人群中,她甚至分不清哪个是浊国的士兵,哪一个又是钟赤国的。因为他们的盔甲都已被染成了相同的红色。残忍版的真实的游戏就在她的眼前上演,
『看着脚下,没有路的话便踩着尸体过。』温煦一手拖着朱乐,一手拿着长矛,边跑,边挥舞,边喊叫。
朱乐没有回应温煦的话,但是她却是照做了。踩着尸体,甚至于还有余温的尸体,有此就像是踩在棉花上,缓棉棉的。那感觉很糟。
突然,一个骑在马背上的白色身影蹿进了朱乐眼中。她不得不止住步子,回身望去。似乎,善儿也注意到了朱乐,她勒住缰绳,一脸诧异地望着满脸是血的朱乐。
是不可置信还是担忧成真?总之,此时的情景对应了当时善儿的那句话。
刹那间,一片乱箭从善儿的身后向厮杀的人群中疾驰而来,善儿诧异的目光瞬间变得恐慌,朱乐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愣住。因为,她清楚的看见了银色的箭头,赤色的箭尾就在她的眼前摇摆。
噗地一声,一片阴影遮住了前方射来的阳光,同时也遮住了足以要了朱乐命的那支银箭。是温煦挡在了她的面前。此情此景,朱乐脑中如雷轰鸣,她看着温煦一点一点地在她身前跪了下来,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支他杀敌用的长矛。
温煦的眼睛还是睁的,是怒瞪。朱乐顺着温煦的目光望了过去,射这支银箭的人弓还未来得及撤开,射箭的姿势依旧僵持着。那个人,是温暾。是温煦的亲兄弟。也许,温煦到死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他的亲兄弟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只是在这一刻,朱乐真的怒了。
温煦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就该死?难道命运就如此坚固?难道世人便如此不堪一击?愤怒充红了朱乐的双眼,她不顾一切地拾起温煦手中的长矛。狠狠地刺向一个又一个向她冲来的钟赤国的士兵。
她朱乐不信天,不信命,不信一切不能靠双手支撑的东西。可悲的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到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什么是天命?什么是命运?眼角的泪是为了过去的荒唐,身上的血印证了昨日的无知,她应该信她的双手,而不应该信她的命运!
只是。无论此时朱乐是否信命,命运的轮盘又再一次回转。又一支银色的箭头,赤色的箭尾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耳边,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善儿的那一声“不”。朦胧的视线越来越涣散,眼前一片朦胧的白色。朱乐看不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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