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奇怪的冷淡,爱情就是一种疏远?沓沓,你就是这样一个冷淡的人,是你导致了吴樱秾的变态。如果她现在的行为很恶心,那也是你造成的。可是问题在于——你并不是天生地,而是有意地表现出这种姿态的。这个,叫伪装。”
“我是怎么样的人,你凭什么下定论呢?”
“因为我很了解你。一个人对于把自己害得家破人亡的对手,是满怀仇恨和敬意的,同时也是深深被吸引,想要了解她的所有想法,所有动机,思维模式的。”
花膏沮丧般地歪着头,将手指从侧边深深地插入头发里,然后果断看向她。
“我的结论是你是一个很讨厌失去尊严的人,因为你从来没有被尊敬过,所以你会病态地想要这个东西。你所有的伪装,不过是为了让别人尊敬你,尊重你。”
殷沓沓喝了口咖啡,手在抖。花膏很体贴地说,咖啡因过敏,哈?
“是的,过敏。”
殷沓沓用指尖轻轻抹了抹嘴唇。
“如果你也经历过那样的爱情你就会对一切失去信心,招之即来,呼之即去,脸上在笑,唇边没有笑意,在你想见她的时候她永远不出现,当她在你身边的时候她永远都像在远方,还不跟你做爱,你就会明白,接触是多么难能可贵,哪怕这种接触是负面的。”
殷沓沓一口饮尽咖啡。
“你通过践踏她人而获得快感,而她通过被侮辱而感受存在。你从来没有尊重过任何人,却要别人尊重你。不过没关系,我很尊重你。”
花膏举杯,咖啡杯。“我很尊重你对于爱情的看法。我们都需要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欲望,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已经很诚实了,只是缺少了最后一环而已,现在我来帮你补上它。”
花膏指指外面。“雪已经很大了,你不能再出去。”
“真的下雪了。”
殷沓沓站起来。花膏说,“是啊,所以别走,留在这儿吧,我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亲吻亲爱的你血肉模糊的脸
我们身体里的疼痛一直都在,没有消失,为了摆脱这种难过的痛觉,我们选择掩饰,将伤口深深埋在底部,不让它出来,任它烂掉,然后更疼,接着往下摁,埋得更深。在我们的心底,有一个堪比地核温度,以及宇宙黑洞深度的大伤口,它也像海洋,里面流淌着黑色的,几亿亿吨臭臭的血。这就是我们的秘密。
“如果我要出去呢?”
“出去你就会很疼,很疼,就像被人摘了个肾一样疼。”
“老子从没摘过肾。”
“不过你知道疼是什么意思吧?”
“爱我,爱我。”
吴樱秾一直嘀咕着。殷沓沓回头对她吼了一声,“别烦了!”
“爱我,爱我。”
吴樱秾可怜巴巴地像坏了的闹钟一样。“爱我,爱我……”
“我真的受不了了。”
殷沓沓握紧拳头倒在桌子上。
“我不能不爱你吗。我为什么要爱这么肮脏的你,你简直让我恶心。喂,吴樱秾已经疯掉了吧。”
殷沓沓问花膏。花膏说,“嗯,已经疯掉了。”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爱一个疯子?”
“你可以选择不爱的。”
“是啊,我可以不爱的。”
殷沓沓回头。“听见没有,我可以不爱你!”
“那樱秾自己爱自己。”吴樱秾嘻嘻笑着说,“樱秾自己爱自己,就像殷小姐爱樱秾一样,樱秾也能觉得很幸福。”
“那我问你,你愿意住到疯人院里去吗?”
“殷小姐,会陪樱秾去吗?”
殷沓沓站起来来到她面前,蹲下去试图触摸她的身体,这具肮脏的身体,她的眼神迷离而开心,也很疲倦,殷沓沓和她视线齐平,手指挑着她的下巴。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呢?”
“因为……因为疯人院里有葡萄架子,很漂亮的,紫色的葡萄,樱秾想给殷小姐看。”
“只是因为葡萄架子吗?”
“那儿,还有药。把药吃了,殷小姐的病,就会好了。”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是有抑郁症。”
殷沓沓回去从包里掏出药瓶,从瓶里倒出一大把药,一仰脖子狠狠地咽了下去。吴樱秾伸出手,在她背后很惋惜地叫着,“殷小姐,不要,不要……”
“不要一次性吃这么多药,不能治病,反而会危害身体。”
花膏笑着抬头看向她。在那一眼中,殷沓沓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璀璨的但是破碎的灵魂。
“樱秾是骗殷小姐的,殷小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樱秾自己去就可以了。”
吴樱秾傻傻地笑着。“我自己一个人去。那儿很脏的,我脏脏的,很适合疯人院。殷小姐,是漂亮的,好漂亮的……”
殷沓沓再次转身,蹲下来,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的双眼,掐住她的下巴,看着不得动弹,却仍旧傻呼呼嘻笑着的她。
“我都知道的,不会伤害殷小姐的。殷小姐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美丽……”
“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美丽了。因为你毁了我的美丽。”
殷沓沓对吴樱秾说,吴樱秾楞了一下。
“再也不会了。”
殷沓沓站起来,看着她。“我永远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漂亮,像人偶一样漂亮,因为你,你就像虫子一样粘在我身上,我没法赶走你,你就像一个垃圾一样附着在我身上,无论如何我都没法摆脱你的丑陋。你满意了吗?”
“我没有想要这样的……”
“再说一遍。”
吴樱秾惶恐地看着她。殷沓沓说,“再说一遍。”
“我没有想要这……”
殷沓沓的脚重重地踩在了她的脸上,吴樱秾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地面。剧烈的疼痛中吴樱秾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再说一遍。”
“我……我……”
吴樱秾哭了起来,眼泪掉了出来。殷沓沓问她,“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我……我没有想要……”
殷沓沓用力跺着她的脸和头。吴樱秾觉得自己脸要被踩烂了,她的喉咙发不出来一个字,连救命都说不出来。头像个乒乓球一样砰砰砰地不停击打地面,声音还没有那么清脆,是沉重的,像灌了铅的乒乓球。
“我没有……”
“再说一遍。”
殷沓沓不紧不慢地踩着吴樱秾的脸,一个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从生理上说,最脆弱的是脊椎或者小腹,但是心理上说,脸才是一个人的致命要害。
“我没有……想要这样……的……”
吴樱秾一遍遍重复殷沓沓就一遍遍踩她,直到最后吴樱秾再也忍不了了,高跟鞋的鞋尖基本上已经把她毁容了。在比刀割更痛苦的剧疼之中吴樱秾大声地号叫着。
“是是是,我是想要这样的!我想要你丑陋!我想要把你变得丑陋,这样你就属于我了!你是我的,殷沓沓!你只有变丑了才会属于我!我要你永远永远属于我,不要再去和别的人在一起!”
殷沓沓的动作停下了。她蹲了下来,摸摸吴樱秾血肉模糊的脸,欣慰地笑了。“你现在才肯说这句话吗,你早点说不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尊严
吴樱秾并不怕承认自己的丑陋,可怕的是承认自己比丑陋更丑陋。所谓丑陋是自身的丑陋,但爱情是升华的。如果要连爱情都是丑陋的,动机都是丑陋的,那就太可怕了。吴樱秾在逃避着心底里的想法,那个想法嚎叫着,让我出来啊,让我出来啊。吴樱秾就用力把它摁回去,对它说,你凑什么热闹。吴樱秾内心伤痕累累,这是伪装的伤痕,是投机取巧的代价。但是她惧怕真实,真话一说出来就怎么样都没救了,不可以说。我是高尚的,爱情是高尚的,我只是想要她快乐,就是,就是那样的。她好可爱,我喜欢的她。她是高贵的,漂亮的。我,我……
吴樱秾站了起来,大声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付出那么多,但是你却那么残忍地对待我!为什么!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做了,我杀了我最爱的朋友,我玷污了我最珍惜的朋友,我最崇拜的可爱的人,她们,她们才是漂亮的,美丽的,为什么,要被这样的我玷污!已经被你弄疯了的我,因为爱着你,这么痛苦的我!爱着这么丑陋的你却还要每天告诉你你很漂亮,为什么,我要这么委屈自己啊!”
她向前走了一步,猝然扑嗵一声跪倒在地上。
“为什么啊殷沓沓,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无情。我什么都做了,我什么都做了……我没有良知,也没有自尊,我,我……我还剩下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不爱我,我真的想跟你一起死,肮脏,我何止是肮脏,我带给你的不止是肮脏,我告诉你,还有死亡,屈辱,我要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全都还给你!”
她体力不支,膝盖挪动了一下,上身往前倒了下去,重重地趴在地上。
“为什么啊……”
“因为尊严。”花膏说,“谁要爱上像你这样的人呢,光是听到这句话就够让人蒙羞的了,谁能在内心深处把自己和你联系在一起那简直是天才。”
殷沓沓退后了一步,退后了好几步,她回到桌边,拿出一支烟点燃放进嘴里。她靠在桌边抽着烟,轻微地哆嗦着,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但是她的手止不住抖,抽烟的嘴唇也控制不好肌肉。
尊严是殷沓沓从未放弃的事业。她疼痛,她压抑,她沉默,她微笑,她一直在等待,等待着自己的尊严全面复兴的一刻。那一刻,所有的屈辱都将被洗涮,所有的不甘都将被安放,所有的创伤都将被抚平。殷沓沓等待着那一刻,等待着她加冕为世界之王的那一刻。曾经被蔑视,被□□,被侮辱的那个自己,再也不会存在。那些被愤怒和痛苦折磨,那些被杀戮和迫害囚禁的日子,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她一直在等待着,苦苦地等待着。以那样美丽的姿势等待着,那样委婉的态度,那样优雅的身影。她在无穷无尽之中,等待着。不能等也不能忍,但偏偏,一直等,一直忍。她在等,她在等一个声音,等一个信号,等一个标志,等一个火花的闪现……
“殷沓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尊严。”
“为什么?”
“因为我被欺负过很多年。我做过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每一件都可以让人用尊严扫地,受尽侮辱来形容。我的身体早就残破不堪被玩弄被伤害,如果你能看到我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你就会知道我有多惨。”
作者有话要说:
☆、你必须怀抱着羞耻死去,这才是你的终极目标
吴樱秾并不怕承认自己的丑陋,可怕的是承认自己比丑陋更丑陋。所谓丑陋是自身的丑陋,但爱情是升华的。如果要连爱情都是丑陋的,动机都是丑陋的,那就太可怕了。吴樱秾在逃避着心底里的想法,那个想法嚎叫着,让我出来啊,让我出来啊。吴樱秾就用力把它摁回去,对它说,你凑什么热闹。吴樱秾内心伤痕累累,这是伪装的伤痕,是投机取巧的代价。但是她惧怕真实,真话一说出来就怎么样都没救了,不可以说。我是高尚的,爱情是高尚的,我只是想要她快乐,就是,就是那样的。她好可爱,我喜欢的她。她是高贵的,漂亮的。我,我……
吴樱秾站了起来,大声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付出那么多,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