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与蜥蜴的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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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与蜥蜴的搏斗-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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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汗水一滴一滴落在操场石砖的缝隙时,我们感受着青春。

  “蒂奇。”
  李言很累似的说,“蒂奇。”
  “如果你会杀掉自己的狗,那么你也会杀掉自己。这是同性质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行为。人会杀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这是常理。但是杀掉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是变态,而且是变态里最深的一种。变态也会遵循一种道理,那就是恨我所恨,爱我所爱——姐,你已经成了连变态都不如的变态。”
  李言蹲了下去,沉思着。
  “我杀了蒂奇。”
  “是的,你杀了蒂奇。”
  “为什么?……”
  “你记得的。来,记起来那真相吧,你一次又一次回避的,一次又一次加强的条件反射。真相令你不敢触碰,这件事太反常以致于你不停地回避。真相就是你知道的——因为仇恨。你仇恨那些令你无法反抗的事,比如穿裙子。你为了不穿裙子,为了表达你对这件事的愤恨,你决定自残。杀掉蒂奇就是一种自残。因为仇恨,你杀掉了自己最爱的东西——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那我们换种说法。因为仇恨,想去杀掉引起仇恨的东西、然后,无法杀掉那个对象,然后、再必须找替代品。”
  “1。穿裙子这件事引起仇恨。仇恨对象,父母,以及劝说你穿裙子,在穿裙子这件事上对你施压的所有人。2。寻找解决之道。解决之道,杀了这些人。3。无法实施。不可能杀了那些人。4。寻求替代品。既然无法杀掉那些人,必须杀掉什么。5。狗。替代品确定,狗。”
  殷沓沓抹了抹头发。
  “但是在4和5之间有着很奇妙的鸿沟。为什么就会要把狗当成替代品呢?鸡不行吗?猫不行吗?蟑螂不行吗?不行。必须是狗,因为,狗是你最爱的东西。实际上,在4之后,你没有如我所说的去泄愤,而是选择了愧疚……”
  “愧疚。”
  李言说。
  “是啊。愧疚。事实上你甚至没有想要报复。你选择了臣服。你不是把狗当成了替代品泄愤,而是,用杀狗这行为宣告了臣服,你认输了。所以,狗是替代品,但不是你本来想杀的那些人的替代品,而是——你。”
  “你选择杀了自己以谢罪。”
  “为你不肯穿裙子,竟惹来那么多人的意见,不满而谢罪。”
  “你决定杀了自己,你无法原谅自己。多么令人痛恨,多么令人羞愧的自己啊——为毛不穿裙子?为什么?不觉得羞耻吗?和别人不一样,不觉得自己很可耻吗?”
  “别说了!!”
  李言大声地喊,“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不是!”
  “那是怎么样。”
  殷沓沓静静地垂着手,看着她,站在门口,仿佛带着恶魔的微笑,静观其变。李言感到恐惧——不,直说了吧,是愤怒。
  “我怎么可能认输!我想杀了他们,非常想,我只是杀不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们,原谅所有人!逼我去做任何事情的人,都要死!!我想,杀了他们,我要杀了爸爸,杀了妈妈,杀了那一天所有跟我说话的人!”
  “哦,真的那么强势吗,姐姐。那你现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她把手放到耳边。
  “听,你内心惶恐的声音。姐姐你不敢杀人的。你早就选择认输了。”
  我,无法明白这一切。太复杂了。我……让我逃,让我逃。
  “别走,姐姐。”
  殷沓沓忧伤地用刀顶住她的额头,阻止了她从房中蹿出去,像一只金丝猴。
  “把一切都说清楚。告诉我,你是不是选择了投降。”
  “……是……是吧……”
  李言退回了房间里,带着狰狞扭曲的笑意。但那笑马上消失了,她松驰下来,然后彻底放松。
  “我,投降了。我不敢杀人的。我知道。”
  “所以你就选择杀了自己啊。既然外界没有错,那错的当然是自己了。是吧。很简单,杀人=被杀的人有罪,无法去杀人=被杀的人有罪……?!是吧,出现了问题。这两个等式之间有一个必然是错的,你既然无法去杀人,那么,那些人,是无罪的吗?……是啊,不能杀掉,那等于是无罪。那么,你和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一个有罪的,不然你们不会对立……那么有罪的就是你。是你。姐姐,愧疚,我说过了。”
  “有烟吗,给我一根。”
  李言靠床坐着,垂着头,伸出手来。殷沓沓用脖子夹住刀柄,眯着眼睛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抽出根点着了,再把刀拿回手里,一手将烟递给她。李言接过烟如饥似渴地抽了起来。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是我有罪啊。”
  “所以我说姐你真软弱。殷星色,你真软弱。这一切逻辑看起来似乎完美无懈可击是吗?……你是个容易被暗示的女人。愧疚啊……”
  “我为什么那么愧疚。”
  李言拼命抽着烟想把内心升腾的愤怒压下去。“我为什么就那么愧疚害怕呢。”
  “现在的心情,是愤怒吧。我能理解,因为被否定了,谁都会感到愤怒的。”
  殷沓沓也抽了一根,悠哉游哉的,两个人对着房间里的墙壁吞云吐雾。姐妹的爱好很一致。
  “你的愤怒皆因愧疚。如果你还感到愤怒,是因为你还没真正想起来全部。想起来你就能明白你为什么愧疚——也就不会愧疚了。”
  “什么意思,又说我会愧疚,又说不会愧疚。”
  “因为所有的事情,只要都想起来了,你是不会觉得有什么积压在胸口难受的。剩下的就会只有记忆被找回的悲哀,以及在那贯穿胸膛刀一样的悲哀下什么都释然了的心情。相信我,你会想听一些悲壮的音乐的。”
  殷沓沓提出了一台迷你收音机。“我给你伴奏带都准备好了喏。”
  “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是你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想法。我们都知道脑子是自己的,时间也是自己的,尤其是当你独处又拥有闲钱的时候,那简直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而为什么,这一切都变成了牢宠,让你痛不欲生。”
  “我不知道。”李言疲惫地说。一瞬间她冲动地说出了,“救救我……”
  像是鸟儿向天引吭高歌,临死之前的挽联般的悲歌。
  “为什么要在意他人的想法?”
  “因为我……如果不照着它们想的做的的话……就会被围攻。”
  李言打了个冷战。那些黑夜里的眼睛一起被睁了开来。“就算在空无一人的房间我也感觉我被许多人所监督着。他们在看着我的。我的一言,一行,都毫无私密性可言。我会被看见,我的脑子里的想法,所有的,都会被看见。被看见了它们就会一拥而上,指手划脚,肆意嘲笑,向我咆哮……”
  痛楚的汗从额上滴落。
  “我,真的很害怕。”
  “你身处的环境让你有了谨言慎行的觉悟。但是有些人吧,她即使只是无名小卒,也沾染上了你的坏习气——那个人是谁呢?”
  在人群中穿行而过,昂首阔步。像是天鹅,在鸡舍之中,弯着那优美的颈项。
  那时间被射杀的是一只高贵的鸟儿。
  “你不仅要自己忍受这种痛苦,你还让她也染上了这病——这是一种病,得治啊。”
  殷沓沓慢吞吞地说。她问李言,你还要烟不。李言流着冷汗说,要。她将没有点燃的烟放进嘴里用牙齿咬着。
  “因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可以是别人呢。任何一个人。快乐的,那让你感到刺眼的欢乐。你为什么不把这种病传染给任意人,把它播种向全世界,让地球都感染这危险而致命的病毒呢?”、
  凉水一样的汗滑下。
  “因为……我做不到。”
  “是的,因为你做不到。并不是病都可以得到传播,宿主有其免疫力时,疾病就不会产生。所以会被传染的,只能是和你一样,本身虚弱的人——”
  虚弱的我们。当我看着你时,你对我微笑。汗水一滴一滴落在操场石砖的缝隙时,我们感受着青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朋友

  “一般来说,我们把这种人称为朋友吧。一样的,一致的,拥有共同的想法,共同的爱好的,就是朋友。人会有寻找朋友的本能,因为人是社会动物,无法独居。独居会产生大量无法消化的寂寞,进入到恐怖的境界,让人体会到发疯的恐惧——人需要同类来界定自己是正常的。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希望得到承认。”
  朋友。你说我们拥有共同的爱,希望可以成为朋友。夕阳下你的脸被太阳晒得焦黑,像是一颗梅子的核儿。
  “……你为什么,要伤害你的朋友呢。那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你一直在人群里,在□□群里,在网络上,在推广发布会上,在你的个人论坛里,你寻找着。寻找着那熟悉的身影,只要一句话就能懂的,同类的气味。但是,你最懂了,那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因为日复一日 ,没有出现,它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人类的本能催促你快马加鞭,因为得不到同类的滋润而滚沸的那颗焦灼的心,已经要烧焦掉了。你的焦虑已经到达了顶峰,到了无以为继的程度,再下去会死吧。你也感受到了,不能一秒种不接触那种东西……”
  外界,我生活的地方。
  每一秒都在发生与我有关的事情的地方。
  我在寻找着。
  痛苦啊。这些人,为什么都这样呢。说着我不爱听的话,完全不能理解我说话的意思,也不理解我寂寞的心。我,恨你们。快点,再去更多的地方,倾听更多的谈话,去见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的场面。与我有关的一切,应该会有让我感到满意的言论吧。快说我爱听的话,停止,停止那样愚蠢而不自知的见解啊……
  我,找不到。
  找不到更无法停下来。
  因为没有终点,所以注定无法停下来。
  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因为找不到才会停不下来的。要是找到了,不就能停下来了吗。无论怎样都找不到,是因为,没有终点啊。”
  啊……
  终点……
  让我停下来,可以睡个好觉的终点。
  “那个终点,是朋友。是被你驱逐,被你加以狠心杀害的朋友啊。她临去前悲哀的一瞥,你还记得吗。”
  因为潜意识里记得,朋友,已经被自己赶走了,所以再也不会有朋友。知道了不会有朋友,却在本能的引导下,还是无用地寻找。脑子明白,心也明白,那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因为,已经被自己浪费,大笑着鄙夷地丢弃了。像是踢走一个垃圾一样,踢走了。
  那样的自己,怎么可能还有朋友呢?
  把朋友赶走的人,就算有人想当她的朋友,也会被赶走啊。那既然这样,黑暗中潜伏的,隐藏着的朋友,不都会逃跑吗。谁也不想被朋友,所丢弃啊。那已经不是朋友了,是敌人。快放弃那个敌人,跑啊……
  我的朋友们,逃跑了。就连可能存在的朋友,也都离我而去了。
  这就是我痛的原因。
  在人群中无法呼吸,掩饰着自己的言行——和周围混成一体,像是一根草,就不会被牛羊所吃掉。它们会挑草吃,但不会吃到我这一根的。
  那一天起我学会了掩饰自己。因为,我已经没有后援了,我已经不可能,再依赖那可以称之为集体的,同类的力量了。我,只剩下一个人,为了不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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