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
到了……
我站定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感觉就要灵魂出壳,我转向了长廊……
呼……万幸之余带着丝丝的扫兴——几个扫地的工人正在8号楼前埋头苦干,等等,妖怪是不是都会千变万化?
那帮人见了我,便拉下口罩,用听不太懂的乡下话呱呱乱叫,大概是问我干什么的,是不是学生之类的废话。
“我……”见鬼,因为我实在没有料到我的运气会这么好,所以事先根本就没有准备如何回答。我灵机一动,凭什么非得他们问我,不能我问他们吗?只要他们愿意说普通话。
“你们这么晚还扫地啊。”不得不令人怀疑。
“小伙子啊,你不知道!”那个正在808门前打扫的大娘满腹不平地向我诉苦:“明天上午我们要调到暖植区去了,今天晚上一定要把这里打扫干净!”
“这个8号楼不是不用吗?”
“以前是很多年没用了,但是你们走后别的可能就要用了。”
“那……您知道,这儿为什么被禁用吗?”也许从他们这儿可以找到线索。
“不知道,我们才不管它呢。都是你们这帮小孩子说什么闹鬼不闹鬼的。”那大娘毫不客气地拉大了嗓门:“这世上哪有鬼啊?你们这些小孩子就瞎说,然后看热闹,你看,这么多垃圾就是看热闹的时候扔的!”
我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在一堆垃圾中赫然发现一张黄色纸条。我小心地拣起它,震惊地发现上面留的字迹:唵,嘛,呢,叭,咪,吽。
这是……六字大明咒?
“阿姨,这个……”迅速转身拉住那个大娘,向她投去质问的目光,仿佛她只要说一个字我也满足。
“哦,这个是我们昨天撕下来的,贴在808房间的四面墙上,不晓得你们哪个恶作剧!”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喏,又是一张。”一个大伯从房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张中间破了一个洞的黄符:“它贴在房梁上了,我们昨天没看见,我刚才是爬到上面才弄下来的。”说着,他欲将它揉了丢入垃圾堆中。
“住手!”我突然很粗暴地吼道。
强忍住自己的愤慨,一步一步走近:“对不起,给我好吗?”我说话了吗?我发声音了吗?怎么我自己听不到?
“你要啊,那你拿去吧。”那大伯将符放入我手中。刹那间,仿佛有人自我的身后狠狠抽出可筋骨般,将我的神志全数抽离我的脑际。我颤抖着手,怎么也握不紧盛着破碎黄符的手。
“谢谢……”已经升起泪雾的眼睛始终离不开手中的黄符,瞬间豁然开朗的我默默转身离去。
恶作剧?我有些鄙视那些不知情的人。
这岂是一场恶作剧?这分明是一个寂寞的人,在默默地为许许多多不寂寞的人,下的赌注。
捌
不管我怎么放慢脚步,如此近的距离,很快,又站在了门前。
低头盯着门把手看了半天,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果能的话,我希望这扇门永远也打不开。
想象终究是想象,看看自己已经在门把上捏了很久的手,感觉此时手上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旋开它。愣在门口许久,直到我听见里面有动静,才速速将脱离的神智拉回,闪身躲至拐角后。
“外面很黑,要不然……”悯人迟疑着。
“没事的,你进去吧,我不怕。” 可可逞强着。
“算了,我还是陪你去吧。”
“可是,你……不用了。”
“不碍事,走吧。”
……
他们走远了。
我慢慢地走出来,向前踱了几步,我在躲什么?站在走廊上,低头看看手中的符。
“这是我们昨天撕下来的,就贴在808的四面墙上。”
撕了,他们把它就这么硬生生地撕了。
“还有一张,昨天没看到,贴在房梁上。”
仅剩一张如何镇得住这么大的仇恨呢?
“她在这里……”
那个洞,她冲破了咒,逃出来了……
是我在做梦吗?为什么我会对自己解释地如此透彻?而且,强迫不了自己不去相信。
悯人……他又去干嘛了!?
紧握着两张黄符,在这没有风没有月也没有星星的夜晚,我飞快地冲向大礼堂。是我跑得不够快吗?为什么耳边没有风声?这原本并不长的距离,为什么此刻却觉得如此漫长?
漫长,所以会又可怕的幻想,我努力不去猜想悯人进了那间大屋子之后会发生的事。但刚才眼中流血的面容又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我好想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到那些不知会不会变成现实的幻景。我听不到我的脚步声,听不到我的喘气声。但我知道我要干什么,而且,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穿过礼堂前的篮球场,我看到了悯人和可可的身影。当可可推门进入后,我冲上前从后一把抓住悯人此刻冰凉而单薄的肩膀。
抓紧他的那一刻,仿佛留住了将要失去的全部。在一片万籁俱寂中,我听到了我的喘息,听到了一起一伏的胸膛中频频的心跳,甚至听到了额际的汗水滑落的声音。黑暗里,我看清了悯人半举在腰间的手中,盛放的一张符。
他没有动,也没有回头,然后静静地缓缓地将符贴在门上。
“一张,够吗?”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想让有真实情愫的话流露。
“黄羊还是那么小气……”他轻笑,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很平静。
“我给你送来了……”我抓紧了手中的两张符,将手紧紧地贴在他的心房。
悯人没有说话,他轻轻握上我的手,自他手中传来的热量穿透了我的手,两张符在我掌心中有了温度,很热很热。
里面传出了歌声,耳熟的曲调声声催促我向来干涸的双眼,开始不自觉地蒙上一层热热的雾。
“楚天……”悯人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竟是这样轻柔:“让我进去好吗?可可还在等我。”
“好……”我点点头。
歌声回荡在整个礼堂,环顾着这明亮的大礼堂,我不去担心这仅存的一张符还能维持多久。因为我相信,在这样激荡人心的歌曲中,无论是魑魅还是魍魉,都绝计抵不过这满堂的热情高涨和真心真意的澎湃。
我想把这一刻留住,把我们站立在歌声中的情景留住,更想留住此时此刻内心的这份情愫。就算我们能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光只有一天,那就一天吧。就算是个错,就算付出代价,我还是愿意再次握紧他的双肩,并用心去体会他的喜忧,随他哪怕仅仅只再哭笑一场。
使只是瞬间,但留下的回忆绝非昙花一现。人鬼同在的礼堂,不知是天堂还是地域,如今觉悟,两个尽处,只有一线之隔。
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经过了激情荡漾的晚会后就要人入睡,未免有些强人所难。胖刘说他要去大冰他们寝室打牌打个通宵;所有女生们打算整晚短信聊天;更有甚者,还想半夜手牵手看星星…… 前日的恐惧,已被兴奋所取代。
少了胖刘的寝室安静了许多,外面有些吵,说话声,大笑声,还有音乐,全然是在向的纪律挑衅。我可不想同他们一样自行灯火不夜城。还是老样子,到时候关了灯,躺在床上,只是,今天不想脱衣服和鞋子。
望着窗外的夜空,我突然明白了悯人的孤独。也许一直以来,他是个行走荒漠却不在乎行往何方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个地方,无人曾想过走入沙漠寻找他,抑或是追随他,与他作伴。日复一日,他就只是低首默默踩着沙土,顶着暴风,却也不曾摔倒。不会有人知道寂寞是何种酷刑。不被了解,看得清周围的人却无人看得见他,他仿佛是个隐形的生命,在无人触及的领域里孤芳自赏,独自称王。
实在无法入睡。我坐起来,习惯性地看向对面那张床。悯人靠坐在床上,面对着窗,逆着月光的双眼如两口泉眼,更深处,泛着荡漾的波光。他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见我坐起来,悯人静静地问。
“睡不着。”
“砰”的一声,他把什么东西丢在我的床上。我摸索着将它拿起。
“可乐吗?”
“酒。”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黑暗中的他,正举起手中的罐子喝下一口。
“你也喝酒啊……”我有点惊讶。
“怎么?我的酒你不能喝?”两只眼睛看向我,我看到了那眼中的笑意。
我微笑着拉开环:“不当和尚了?”
“我本来就不是好不好?”他轻笑。
一口清凉的液体顺着咽喉流入腹中。这酒,很淡,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回味。在那尤在口中的余香中,我模糊地尝到了什么,却又体悟不出真意。求知欲促使我喝下第二口。
第一次发觉,酒有这样的神韵,喝酒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从中,一种名唤孤寂的感觉自舌间向上充斥,但五脏却有燃烧的火热。悯人他,就像深藏在冰山中,无人寻找得到的火种,内心的热血沸腾却融化不了外表的冰冷。
下一口酒中,我却尝到了一丝苦涩。我抬头仔细环顾了黑暗中的寝室。如果这一切因为我们的离开而一去不复返,而生活又回到了从前,会不会很遗憾?是的,明天就要走了。我虽承认这个地方令人待不下去,可这里又的的确确有我所留恋的东西,是什么呢?为何连我自己都无法回答?
再饮下一大口,我疲倦地闭上眼靠在床架上,轻轻吐出一口气。真希望这夜晚,永远都不要过去。
轻盈的敲击声一下下地传来,我睁开眼睛回首望去,悯人正用手指轻敲着罐子。那声音,很有韵律,但我听不出来是什么。
难道这就是原因?离开这儿,也许就不会再和悯人有这么近的距离了,也许不会再一起坐在山坡上看星辰了,也许,也闻不到那令人眷恋的香……又回到过去,彼此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我也怀疑过自己的懦弱,我所留恋的曾是自认为暧昧而又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那却给了我从未有过的真实。我曾说过,这个农场带给我莫名其妙的恐惧,可它却在我与悯人四目相对后即刻烟消云散,我承认,在某些方面,我是需要他的。
那他自己呢?
像他这样不在乎身边任何事的人,会如何看待友情,抑或是任何一种感情的呢?我只知道,他从来没有可以排斥过他们。和悯人在一起的感觉和大冰他们不一样,我很自信能够在他们有困难和请求时尽力而为,我曾一度为我的人缘为骄傲。只是在悯人面前,我清楚地看到了一个渺小无能的自己。
我真的无法帮助他什么。我猜,他根本不需要帮助。但,他真的没有苦涩与痛苦吗?真的不在乎一个人独来独往?真的从未考虑过要寻找一个哪怕只能够倾诉的对象?在他心里,真的只有,佛吗?
也许吧……可我不打算就这样放弃。
“可可她……好象有点喜欢你。”
“只怕不是一点点。”悯人出人意料地回答着。
“你知道?”
“看得出来。”他又喝下一口。
就在我想问他是否呀喜欢她时,他却迟疑地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不懂?所谓喜欢,就是……”原本打算为他开悟的我零时发现,这是个说不清的问题。我是有喜欢的女孩的,并且现在还深深喜欢着她。但是男孩喜欢女孩和女孩喜欢男孩是不同的。何况喜欢一个人不是没有理由,而是,这理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可可属于哪一种,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也说不清……”说这话,我很遗憾,也有点替可可感到悲哀,就算她喜欢他又如何?他,又怎么会喜欢她呢……
“为难你了。”悯人将罐子往后一扔:“这与我又有何相关。”
我有些失望地低头晃着酒罐子,我的问题,似乎已经有答案了——他毕竟,还是悯人……
那么多黄汤下肚,夜半,竟然还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