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手里的刀片Lucia不禁心里一颤,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平静地看着他。
冰冷的刀锋贴上她的眉根沿着她的眼皮、眼睑斜着向下,一直滑到她的酒窝。Neri的动作很温柔,眼神也很温柔,要不是皮肤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她几乎要以为他在跟她调勤了。
痛觉很久之后才传入她的大脑,温热的鲜红逐渐淹没了她的视线。有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啪啪”地滴落在她的大腿上。她没低头去看,一直仰着头看着Neri,仿佛受伤的不是她。
Neri伸手抹去沿着她的脖子流下的血,抬起手掌揉着她的短发按下她的头:“小美人,再教你一点,适时的谦逊是非常必要的,因为,或许……”
她感到头顶的手突然用力,把她的下巴摁到了胸前:“那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看着裤子逐渐被脸上滴落的鲜血溅满,Lucia开始挣扎。Neri施施然放开她,直起身把属于她的刀片随意丢在地上,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出了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内心一片混乱。除了担心Gattuso他们几个的情况,她更奇怪Neri和Cannavaro的关系。如果事情真是她所想的那样,那之前为什么没有任何资料提供?
Lucia眨着眼睛,试图让血液不要把眼皮黏在一起疼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分散了她的一部分注意力。这样也好,她刚好不敢再往下想了。
过了大半个小时她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直升机的引擎声和汽车的警笛声,然后Neri再次推门进来,带着依依不舍的表情来到她面前,伸手抚摸着她完好的左边脸颊:“亲爱的,非常遗憾我们不得不说再见了。为了纪念这次短暂美好的相遇,我决定送你一份小小的临别礼物。”Lucia的右眼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觉得右边脖子一阵刺痛,冰凉的液体注入她的静脉。
“好好享受把,只可惜Nino再也看不到你如此美妙的表情了。啊,我也是。”Lucia用可以杀人的愤怒眼神盯着他,Neri则朝她挥挥手掌,还送给她一个飞吻。
Lucia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燥热,心跳开始不断加快,太阳穴旁的动脉突突直跳,仿佛又什么怪物在里面横冲直撞。她很想摆脱身上的桎梏站起来扭动自己的身体以发泄这种兴奋感。她喘着粗气,看着突击一队的队友冲进来解开帮着自己的绳子,扶起她走向屋外。她拿纱布捂住脸,趁机咬断拇指的指甲划过脖子,在针孔的位子狠狠一勾。
刺眼的探照灯从头顶的直升机上照下来,Lucia下意识地拿手遮住眼睛。身上的痛苦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心别人的情况,跟着带她出来的人上了一架早已停在地面等候的医疗机。医生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Marchisio和Rossi被架了上来,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样子。
她躺在担架上蜷起身子面对窗户,眯起一只眼看着窗外的星星。等她终于缓过神能够说哈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在了阿尔登扎基地的医院门口。
被拉去做了精密的脑部检查之后Lucia被送进了病房,挂上了消炎药。没躺一会,那股熟悉的灼热感又开始席卷她的全身。精神放松之后便再也无法集中,令人窒息的感觉像巨浪一般冲刷着她的身体。她觉得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来得更快更猛烈,自己已完全无法抵抗。
不出一分钟她便满头大汗,痛苦地蹬着腿,抓着床单申银,手背的针头因为剧烈动作脱落。超过正常范围的心跳让身边的监视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她想伸手去关,可那一丈之外的机器竟然显得遥不可及。很快便有医生和护士进来,七手八脚地按住她,准备重新检查她的大脑。
Lucia顿时觉得这几个人蠢疯了,不知该说他们医术不精还是脑子慢半拍。可她连开口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被他们按着。大概是因为她的眼神过于直白地表达了她的心情,
等她平复一些之后护士给她抽了血去化验。一群白大褂走了之后房间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她的心里也是如此。
毒理检测结果很快出来。
“大量高浓度的致幻剂?”
“是的,3克99。99%的甲基□□。”
Di Nozzo听到这个结果简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几毫克就能让人上瘾,这剂量根本就是冲着人命去的。
没人告诉Lucia化验结果是什么,可她不是傻子,不用猜也能知道。第二天她被转移到了罗马宪兵总部的医院之后就要求停止所有的药,态度相当强硬,不是拔了护士给她打上的点滴就是把药丢进了抽水马桶。
医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我去哪有这么不配合的病人啊!爱倒腾就倒腾吧,可她丢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好药,赔本买卖他们做不起啊!于是赶紧一层一层往上报,报到了Di Nozzo那里。可GIS里Lucia最不怕的是谁?大将军啊!于是这话等于白说,医生们只能由着她去了。反正消完炎了,镇定剂什么的不打就不打吧,想必她也知道那玩意对脑子不好。
Lucia的症状反反复复,最难受的时候她就咬着牙撕床单,额头上的汗水和嘴角的血水一起流。看着小姑娘一个人一声不吭突着青筋饱受煎熬的样子,善良的医生护士们都忍不住掉眼泪。Lucia自己倒是一滴眼泪都没流,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身体痛一下不算什么,她一定要撑过去,然后新仇旧恨一起报。
一天傍晚她刚好把破烂的手掌包扎好,Di Nozzo和Capello一起来看她。她慢悠悠地坐上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比前几天好点了吗?”
她朝Di Nozzo点头:“没事,我能熬过去。”
他不明白为何她甘愿承受如此大的痛苦:“为什么要这样?”
Lucia笑容更甚,脸上的疤痕被顶成了一弯新月:“心中有理想。”
“……”
“他们几个呢?”
两个boss怕说实话刺激到她,可又不敢含糊其辞。
Lucia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什么事情都打击不到她了。她朝两人挑眉,请求他俩别闭口不言。
“其他人都没事,Conti断了两根肋骨还在住院,Russo下落不明,Gattuso……不在了……”
Lucia以为身体经历了如此大的痛苦之后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可以让她感到难受,可她听完Capello的话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她觉得自己就像很久以前被Totti摁进水里那样,巨大的压力疯狂地挤压着她的肺,让她无法呼吸。她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座沉默的雕像。三个人相对无言坐了一会,Lucia抬头朝他们轻轻一笑:“谢谢你们,告诉我真相。”
她的非正常反应反应让Di Nozzo和Capello心中警铃大作。看着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的两人她摇头叹气:“你们见过我口不对心的时候吗?”探视时间刚好结束,她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踢踏一地把他俩往门外撵。
话说Conti第一次来串门的时候正巧碰上两个护士陪着Lucia撕床单,那阵势把他吓得灵魂出窍,立刻捂着胸口觉着刚接好的那两根肋骨又生生地疼。他很没骨气地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是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而是觉得要强的Lucia不太会想让自己看见她那副样子。
日子一天一天地熬,Lucia原先还能数清过去多久,到后来索性放弃了。太阳升起又落下,外面法国梧桐的绿叶开始发黄,然后像拜占庭时期跳着优雅舞步的宫廷少女一般在空中悠悠旋转,然后寂静地躺在枯黄的草坪上。每一次毒隐发作的时候她咬牙躺在床上,捏紧拳头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用皮肤的伤口和鲜血分散内心的痛楚。这些她都还能进坚持,最难受的是待在病房里与身陷囹圄无异,除了有自由,一样的信息蔽塞。
Conti出院的时候来看过她一次,Marchisio他们三个过了整整一个月才来看了她一次,除此之外就只有Di Nozzo和Capello定期来探望她。以她直来直往的性格才不会去想那些客套话,难道她要开门见山地问“GIS有内奸吗”、“K7全被停职了吗”、“K7会被解散吗”这样的问题?
除了频率越来越低地偶尔撕撕床单,Lucia在罗马闲得发霉,可利沃诺基地里那帮则夜夜笙歌,啊不,天天挑灯夜战,忙得焦头烂额。号称意大利最精锐部队的GIS一年内连续两次栽在同一个人手上,简直是整个SF圈的奇耻大辱。Di Nozzo接总统命令圣诞前查清此事,急得原本半白的头发几乎在一夜间全白了。
证据对Russo相当不利。Cannavaro的事情已经比较难查证,可从后一次事件来看所有矛头全指向他:勾结Neri的人、提供假信息、事件发生后下落不明……
Lucia住院的两个月里,专门调查组的人把K7的其他四个人提审了好几遍。
她自是不晓得这些,一门心思和□□精神病做着激烈的抗争。
Capitolo 55
罗马的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她穿着一件薄薄 蓝色毛衣反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纷纷扬扬的雪景,不一会儿玻璃上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玩心大起,从长长的袖子里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的模糊上涂涂抹抹。待他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勾勒出的是“Nino”和“Lucia”的花体。她正抬手准备擦去自己的无心之作,却被门口传来的一声轻笑惊得猛地抖动了一下肩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心中最隐秘的部分被人窥视的感觉非常不好,可她还是不慌不忙地拂去了玻璃上的字迹,站起来转了个方向,将快要到肩头的头发拢到耳后。抬头看去,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没穿军装,也没穿白大褂。
Lucia重新做下去,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眯起眼睛看着来人:“先生,请问有何贵干?您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中年男人摊手:“不是的。我偶尔路过,看到了一副比达芬奇的画作还要美丽的画面,不由停下脚步来欣赏。外面的雪花远没有你显得纯洁。”
Lucia无动于衷,努力不让自己起鸡皮疙瘩。
男人得寸进尺地走了进来坐在床沿,继续用奇怪的口音侃侃而谈:“若你不是在这个屋子里而是在室外,我就要以为你是上帝派来的冰雪精灵了。我叫Rossi,有荣幸能知晓你的芳名吗?”
Lucia盯着他不说话,过了将近一分钟才丢出一句:“美国佬,你再不说实话我按警报了。”
其实她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如此重兵把守的地方,一般人哪里进得来。
自称Rossi的男人朝她挑眉,向她伸出一只手:“David Rossi。”
Lucia仍不睬他,任他的手停在半空:“Rossi先生,男士先伸手的话女士是可以拒绝的哟。”
Rossi也不恼,笑着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抱歉,是我思虑不周。”诚然Lucia的手掌还是裹着不薄的纱布。
“那么先生,现在是否能告诉我,您究竟是为何而来呢?”
Rossi又坐到她这边的床沿,无视她皱起的眉头:“你。”
对于如此直白的话Lucia实在听不下去了,可仍然装傻充愣和他耗着:“抱歉先生,我对能做我父亲的男人没有兴趣。”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来找她的,不过既然他没说破,她也不急,在这里头待着的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可她相信Rossi不是的。
Rossi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小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一点都不可爱。”
“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