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就我私下了解,这种实验通常都由死刑犯作为实验体,不知为什么这回却要动用准军事人员。不过只要他们同意为我母亲进行脑部手术,那就只管在我身上胡乱开刀吧。
到了八月四号,测试通过,我正式接手这项任务,研究所方面也开始为我母亲办理转院手续。十二号我和展教官、王老师告别,展教官喝得酩酊大醉。
十三号,我被研究所方面人员实施催眠,乘坐直升机带至神秘的第四研究所。
从被催眠的一刻起,便要和过去的一切告别了。
……当我逐渐醒来,发觉身处一间杂乱无章的办公室,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头顶吊着一架老式三叶电扇,有气无力地转动,往下洒落大量灰尘。
这里看来就像一间普通国营企业的废弃办公室。
我正不知所措,从面前办公桌上小山一样堆满的书籍文件当中,突然探出一个下巴尖得像老鼠一样的中年男人,朝我点点头。
这便是“狂人”洛贵之了?我勉强笑了一笑,挺直身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沙虎保安公司七级保安员方平向领导报道!”
这人好似吓了一跳,往后急退半步,他身后本是座岌岌可危的书山,不小心碰到,哗啦啦倒塌下来,扬起一片灰尘。
我心中诧异,却不敢说话,他咳得厉害,挥手示意我坐下。自己手忙脚乱来整理这堆书,忽然又“噫”了一声,自书堆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拍去上面的灰尘,翻了两页,叫道:“啊哈!老是找不到这本《遗传史论》,怎么放到书堆里去了?”
只见他从书页中间抽出一条书签,就坐在书上,埋头看了起来。
我原道他看上两页,总会来和我说话,未料到这一看便是半个钟头,开始还偶尔咳嗽,后来简直没了呼吸。
我大感尴尬,装作不注意,将桌上一部大词典往地上一扫,发出砰一声响。这人茫然地抬起头来,问道:“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啊,你是那个方……平?对,方平!”
把书签小心翼翼地挟好,这人有些意犹未尽地问道:“方平,知道返祖现象么?”
我又是一愣,摇了摇头。
他很可惜地“哦”了一声,点头晃脑道:“遗传学是一门玄妙的学问,有趣得很,有空应该多研究研究。返祖现象是指有的生物体偶然出现了祖先的某些性状的遗传现象。例如,双翅目昆虫后翅一般已退化为平衡棍,但偶然会出现有两对翅的个体。返祖现象在人群当中并不罕见,平均每一万名胎儿当中就会产生两例,较常见的诸如全身被毛或者天生长尾,对于这种现象,现代遗传学有两种解释:一是由于在物种形成期间已经分开的,决定某种性状所必需的两个或多个基因,通过杂交或其他原因又重新组合起来,于是该祖先性状又得以重新表现;二是决定这种祖先性状的基因,在进化过程中早已被组蛋白为主的阻遏蛋白所封闭,但由于某种原因,产生出特异的非组蛋白,可与组蛋白结合而使阻遏蛋白脱落,结果被封闭的基因恢复了活性,又重新转录和翻译,表现出祖先的性状。”
“长官??”
“另一个有趣的事实是,人类在胚胎期和其他许多物种非常相似。尽管我们的祖先是古猿,他们的祖先是剑齿虎或者别的什么,但是有理由相信,我们的祖先拥有共同的祖先。地球上所有的物种都由同一种单细胞生物发源而来。”
这个像老鼠一样有些神经质的男人将两只手一张一合,表示数十亿年前曾经发生过的物种大爆炸,接着说道:“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假设那么一种可能??我们可以通过‘返祖’这一变异得到任何古代生物身上的能力?现代人因为各种工具的使用已经变得越来越脆弱,但是远古生物在残酷的自然选择之下却是无比强壮。想象一下,假如一个人拥有鹰一般敏锐的眼神、熊一般强壮的体格、猎豹一样的速度,那会怎么样?大家都源自同一个祖先,只不过我们的能力已经在千百年间消沉而已!返祖计划,就是唤醒人类的这些终极能力。”
我听得目瞪口呆,想要插嘴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却始终没有机会,他如同一旦开始创作便无知无觉的艺术家般固执。
“我们正在寻找实验人员。在动物身上做的实验大体上取得了成功,最成功的一次实验是使一只普通家猫显现出了剑齿虎的特性。但是我们从未在人类身上做过实验,因为实验体不好找。你也知道,如果要把这个项目往上通报的话,上面首先关心的不是项目的威力,而是安全性。那头家猫最后咬死了三名研究人员,如果是人的话,危险性更大。所以我们要找一个绝对忠诚可靠的人,不会在拥有了绝强的能力之后以此作奸犯科或者叛逃西方国家。他们说,你是那样的人。”
我不说话,心底对“他们”的信任感到好笑。假若魔鬼可以医好阿妈,那么我也会为它服务的!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怀疑。”他从书堆里伸出一只袖口发黑的手,摇着指头道,“你不懂遗传学,所以有怀疑。遗传学是个好东西,大家都该研究研究的。以后有时间,可以给你上几堂课,现在么,只好给你看看成品了。”
他搓搓手,弯腰从办公桌底下拎出一只大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灰色的动物。
这东西大概有普通家猫大小,全身布满灰毛,后腿很细,但有一条十分粗壮的尾巴。原来正闭着眼睛睡觉,被吵醒之后便顾自抓起笼子里的干草吃起来,同时用尾巴和双腿一起固定身体,站了起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
“这是什么?”
他猥琐地笑了起来:“一只普通小家鼠,只不过是经过了返祖实验的,现在在它的身上,已经显现出数千万年前祖先的特征。挺好看的,是吧?还有问题么,方平?”
我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头绝对不该属于这个世纪的生物,缓缓道:“没有了,长官,只是,长官的名字……”
他早已埋下头看书,我唤了好多声,他才微微抬起头来,目不离书地说道:“洛贵之,洛阳纸贵的意思。我喜欢人家叫我洛博士。”
“洛博士,我……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嗯,什么?”
“变成怪物?”
他用舌头舔舔手指,又去粘书页,也不抬头看我,道:“也许变成怪物,那也一定是非常、非常完美的怪物。”
楔子 下
楔子 下
在那之后的两个月,我被注射了大约超过自身体重的各种药物,接受了无数光电磁仪器的照射检查。每天尚要进行大运动量的训练,以保持身体处于最佳状态。
到第二个月月末,收到了王老师和展教官合寄给我的信,他们说我妈已经在第四研究所做过手术,术后情况一切正常,预计很快便会醒来。他们已经帮我编好谎话,说我入选了国家特种部队,正在接受封闭训练。这是两个月来唯一的好消息,也是支持我撑下去的唯一动力。
第三个月月末,我感觉实验进行到了尾声。真是不敢相信,这三个月里我居然长高了二十二公分,体重增加三十公斤,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研究人员们一个个也忧喜参半,坐卧不安。
终于,在我参与这实验的第七十九天,到了最后的能量灌注阶段。这种能激发人体潜藏的祖先体质的力量被洛博士称为“原始兽力”。
一切准备就绪,骰子开始从高空落下,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已确定。
这样想着,我迈入乳白色的实验室当中,两米厚的钢铁巨门立刻在身后关闭,发出“嗡”一声。
数台摄像机和观察仪器通过测量我此刻的体温、心跳以及呼出的气体,将每时每刻的身体状况完全记录下来。
面前是一张充满金属质感的巨大手术床,床的尽头是一台中空的高科技仪器,能够把手术床如同抽屉一样合而为一。
那就好像火葬场中,将尸体放在平台之上,送入化人炉当中焚烧一样。
亦颇像一口金属的棺材。
两名身着白色防化服的试验人员走上前来,为我作最后的检查。
洛博士站在一面强化玻璃幕墙后面,神情亢奋地望着我。他激动地连声音都变沙哑了:“第一次原始兽力激发人体试验,能量灌注程序,现在,开??始!”
一支机械针管自天花板伸下,将一管荧光绿色的液体注入我的手臂,通过动脉流经全身。一阵难言的痛楚自这六角形的针口慢慢扩散到全身,心脏也几乎要停止工作。
我深呼一口气,控制住自己即将僵硬的身体,爬上了手术台。六根金属锁立刻将双手、双脚、脖子和腰牢牢锁住。
手术台下的轴承开始无声地运转,将我送入黑暗的“棺材”当中,最后发出“叮”的一声,我便被密封在这狭窄的空间里。
四周围绕着一圈一圈的红色管道,散发出微不足道的热量。
黑暗领域悄然无声,唯有身体下方有一处管道,正在缓慢地释放氧气,使我不至于缺氧而死。这是可以听到的唯一声音。
在这寂静的环境当中,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围绕着我的红色圆环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同时发出亿万数量级的绝对能量。
红环越转越快,本身色彩也随着能量的提升而变化,慢慢地变成晶莹的乳白色。
能量不断灌入我的体内,和早先注入的神秘液体发生奇妙的化学变化,产生人类最原本的力量,一同轰击每一个器官的每一个细胞。
我感觉自身体最核心的地方燃烧起熊熊大火,片刻便使人烧灼起来,每一条神经直到末梢都不可制止地颤动。
一下子好像身处十万米的海底,全身都被压缩到一点;一下子又好像要爆炸开来;全部神经和血管一起鼓动,将皮肤彻底撕裂。
脑中早已一片沸腾,将各种疯狂的命令通过扭曲的神经传送到身体各部位。
所有腺体拼命分泌激素,所有器官和肌肉全都重新组合,力求将所有能量在这一刻全部挥霍殆尽。
心脏的跳动仿佛地震。
脑中突然幻象缤纷,出现无数奇异的景象,将我这简短的一生如同电影般重新播放出来。
父亲的葬礼……王老师的脸和空荡荡的裤管……展教官对我充满关怀的责骂……我曾参与的任务……亲手杀死的敌人……
画面最后定格在含辛茹苦将我养大的阿妈身上,阿妈苍白的脸在寒风中凝起冰霜。
她现在应该可以走动了吧?
轰!轰!轰!
仿佛数十颗核弹在我体内爆炸。能量全都传数到脑中,将身体完全改变!
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全身所有的毛孔都流出血来,口中吐出白沫,瞳孔也随之放大。
五感突然从这具躯体上抽离,穿透厚重的金属壁,在整间实验室里游荡。
我“看到”实验仪器上的数据波拼命上下舞动,红色的警报灯已经亮起,代表生命指标的各项数值却不断下降。
数十名实验人员惊惶失措地跑来跑去,力图找出挽救的办法。
洛博士一脸沮丧地跌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这口巨大的金属“棺材”,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
一股温暖但又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人缓缓向上托起,我仿佛看到了天空中五彩缤纷金光灿烂的乐园,在那里我将永远享受从未有过的童年。
但是我多么想看一看阿妈重新站起来的样子,我是多么想也让阿妈看看强壮的儿子啊!不能死,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去!
我挣扎着从虚幻的乐园中跌落,重新回到了冰冷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