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前面车门一开,几个人影卷着寒风走了进来。车里亮着昏黄的小灯泡,满车的人一起看过去,谁也没说话,鸦雀无声。上来的是几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穿着杀马特的衣服,头上焗着红毛黄毛,扎着耳钉,涂着口红,脸色无一例外都是惨白。打眼看上去,他们一个个都鬼气森森的。
为首的那个男孩好像得了重病,白惨惨的脸色略带蜡黄,他咳嗽着,从兜里掏出一把长刀。他身后几个同伙也都拿出刀来,还有个小子更夸张,直接扛着一把双筒猎枪。
那个男孩咳嗽着对全车人说:“别让我们打麻烦,自己把钱掏出来。干完活我们好走人。”
那司机见怪不怪,还帮着维持秩序:“你们就麻溜点吧,别自己个找不痛快。”
我在后面看得心里这个堵啊,我们这个县城解放前就是有名的土匪窝,现在治安更差,十几岁的孩子别着刀满街溜司空见惯。尤其这一条到县里的山路,被各路豪杰盯上,简直是块大肥肉。今天你劫一下,明天我抢一下,搞到最后,竟然成了一种常态,就当跑高速交买路费了。
几个小子顺着车道往里走,挨个座位都要钱。他们这属于君子抢,不搜兜不往死里要,全凭你心情打赏。但最低十块钱,再少就是打发要饭的,属于人格侮辱。
要来要去就要到我这,我把准备好的二十元递过去。领头的男孩接过来,突然一阵咳嗽,背都弯了。有几个好心人站起来,那几个跟班的混小子反应很快,马上把刀竖起来,枪挺起来:“干什么?!一个个都老实点!全都坐下,坐下!”
然后有小跟班拍拍他:“老大,老大,没事吧?”
领头男孩缓缓抬起头,就这一霎那间,我看得眼直了,全身绷紧。他,他吐血了!鲜血顺着嘴角滴滴答答往下淌,脸色惨白如纸,最可怕的是一双眼睛,居然一片血红。
我看得浑身发冷,紧紧抱着包不敢动弹。那男孩随手一抹,鲜血糊了一脸,看上去极为狰狞,还带着妖气。
满车人谁也不敢说话,气氛压抑凝重,几乎拧出水来。
领头男孩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打开盖子,里面装着什么水,他一口饮尽,长舒了一口气。脸色渐渐泛起红晕,眼睛也恢复正常。
几个人继续往里走要钱。我暗暗吁了口气,虽然躲过危险,心里却总有点不太得劲。
我靠在座位上,正眯着眼想事,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哇哇”婴儿的哭声。车上所有人都回头去看,那几个混小子已经搜到最后一排,里面靠窗位置坐了个大嫂,手里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
哭得正是那个孩子。有个小子拿着猎枪指着大嫂的脑袋,怒喝:“妈的,我老大要看看你家孩子,那是他的福分。麻溜点!”
大嫂紧紧抱着孩子,眼睛里即是恐惧也是坚定,她几乎歇斯底里:“你们别想抢走我孩子,除非把我干死。”
“**你妈的。”那小子右手扣动扳机,他是真敢开枪。
全车人都坐不住了,你要点钱无伤大雅,可是伤及无辜这就是原则问题。一车的男人蠢蠢欲动。领头男孩拍拍他:“算了,走吧。”
几个人拿着枪举着刀,吓唬车里的人,慢慢穿过过道,下了车。司机把车门一关死,全车人马上炸了,互相议论纷纷,义愤填膺,咒骂这帮丧良心的不得好死,咒骂县里的领导不作为,蛇鼠一窝。
我闭上眼睛没有掺合这种无意义的讨论。脑海里挥散不去的,是刚才那个男孩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一瞬间的眼神,给人一种非常心悸的感觉。那双眼睛不应该属于他这个年龄,因为里面透出一股看透世事的冷漠,而且还带着残忍和阴毒。
总算顺利回到家,老妈知道我今天回来,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老爸也出院了,身体康复得很好,现在也能下床。我们一家人劫后余生,非常珍惜现在的感觉。
只要一家人能快快乐乐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我问妈,那十万够不够医药费的。老妈点头说:“够,足够。你爸爸有医疗保险还有养老金,用不了的用。”
“洋洋,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回来?”老爸郑重地问。
第二章 资料密室
看书窝网阴间到底是什么 这小子竖着汉奸中分头,用发蜡打得溜光水滑,脸上没有四两肉,怎么看怎么像特务。我看了半天,有些熟悉,但又说不准是谁。他打了我一下:“刘洋,你这是衣锦还乡把老同学都给忘了。我是梁超啊。”
我这才恍然,哈哈笑:“**,怎么是你?”梁超是我高中同学,那时候他还没发育,长得又瘦又小,而且为人猥琐,一副挨揍的模样,被同学恶霸们欺负的死去活来,那时候我们给他个外号,叫梁憋五。憋五,是我们地方土话,有点窝囊废的意思。
主任颇有兴趣,说:“你们既然都认识那就好办了。小梁啊,带小刘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我有事先走。”
等送走了他,梁憋五把门关上,看我直乐:“刘洋,你来这里算是掉进福窝了。”
我看着昏暗的藏书室,闻着刺鼻的霉烂味,苦笑:“我说憋五,你就别开玩笑了。来这儿我都后老悔了。渣滓洞都比这环境好。”
梁憋五带我到办公桌前,这里对靠着两张陈旧的写字台,桌上的电脑到是非常不错,苹果的。就是和整个桌面根本不搭调。这里靠着天窗,有清风徐徐吹下来,使劲往外看,还隐约能见到点阳光。
梁憋五指着一张桌子说:“以后你就在这里办公。咱们工作非常清闲,就是上网聊天,靠点下班,看电影玩游戏都无所谓,只是稍微得避讳一点领导,得给他们一点面子,是不。哈哈。你要是烦了,就看看书。关上门就是咱们的独立王国,你只要不把这儿用火点了,干什么都行。”
我呵呵笑:“这还真是我梦中的工作地方,像天堂一样。”
梁憋五带我看看这些书架,上面都是老书,非常陈旧,五花八门,大多是建国以后出版的。稍微一翻开,里面散发出很刺鼻的霉味。梁憋五领我转了转,问我抽不抽烟。我说还行吧。梁憋五说:“咱们这里最忌讳的就是明火,实在憋不住就到外面走廊上抽。切记!这里有许多文献资料,非常珍惜宝贵,可以说是孤本,一旦没了,咱们都成了千古罪人。”
“有那么夸张吗?”我哈哈大笑。
梁憋五把我领到藏书室后面,这里有一道看上去非常厚重的电子门。他指着门,严肃地说:“这里是整个图书馆重中之重,装的都是本县历史上一些绝密的文献和资料,就连明朝时候的县志还保存着呢。”
我惊讶:“就这么个破县城能追溯到明朝?”
“比那还远。远到让你匪夷所思。不说古代,解放前我军驻扎在这里,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还在咱们县呆过呢。”
我来了兴趣:“我能进去看看吗?”
梁憋五道:“现在不行,图书馆有明文规定,外人要出入这里必须经过上面领导批准,才能发vip磁卡。本馆工作人员必须干满一个月,才能发卡进入。兄弟,慢慢熬吧。”
我这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觉得看不看无所谓,外面的书就够我看几十年了。
在图书馆厮混了一天,发现这里还真不错。中午吃食堂,有荤有素有汤,待遇正经不错呢。工作也不忙,可以说非常闲散。除了整理整理旧书,就是和梁憋五聊天打屁,上网看片。虽然规定朝九晚四的工作时间,可是到了下午三点半,图书馆的人基本就走空了。离家也近,溜溜达达半个小时到家。
时间过得真快,一个礼拜过去。我当初的兴奋度也没了,到了单位第一件事开电脑,打着哈欠浏览新闻。浑浑噩噩一天过去。我偶尔照照镜子吓了一跳,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眼圈发黑,整个一单身流浪汉。我问梁憋五,你小子为什么成天这么精神,我怎么就跟个大烟鬼似的?
梁憋五笑:“你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咱们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你没点事怎么熬?你的前任也姓刘,那小刘天天没事就练书法,一练一天。”
“那你干什么?”我问。
梁憋五神秘的一笑:“我研究点东西,你就别打听了。”正说着,他挠挠裤裆:“我这边来尿了,你自便。”
我看着电脑屏幕,琢磨着是这么个理儿,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干。我忽然想起,以前受李扬启发写过的小说。既然没事干,那就接着写呗,闲着也是闲着。我把小说找出来,从头看起,整理思路。看着看着,心生感慨,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心头。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推开。我有些诧异,抬头去看。我们这个地方,我工作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从来没有外人光顾过。就连本馆的办公人员都没来过,整个一被人遗忘的角落。
这会是谁?
来的是个男人。穿着土里土气的西装,戴着厚厚棉帽子,几乎把脸挡住。他长得很高大,估计得有一米八五,最为奇怪的是,他肩头居然背了一个非常埋汰的大书包。
这里就我自己,我只好走过去问:“你是谁?”
那个男人脸色有些发白,看不清全貌,他帽檐压得很低。没说话先咳嗽,好半天才说道:“小梁呢?”
“他有事不在,一会儿能回来吧。要不你在这慢慢等?”
那男人看都不看我,驼着背时不时咳嗽,往藏书室后面去。
我急了,这是从哪个庙冒出来的和尚,也忒没规矩了。赶紧过去拦他:“师傅,我们这是机要重地,外人不能随便进入。”
那男人径直走到后面的电子门,回头看我:“小梁不在,你的卡也行,把门打开。”
我顿时火大:“你他妈谁啊?”
“马主任,你来了。”梁憋五提着裤子走过来,冲我眨眨眼:“我介绍介绍,这位是县委马主任。马主任,这是新来的。不懂事,你别见怪。”
马主任看我一眼,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昏暗的灯光中,他的脸色白里泛黄,眼睛却是血红。他收回目光,眼睛也恢复正常。他的眼神透出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感,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让我呼吸不畅,心提到嗓子眼。
梁憋五把自己的卡递给马主任,回过头对我说:“刘洋,你是不是烟瘾犯了,出去抽根烟吧。”
这是明显要把我撵走。我也懒得理会他们,插着兜溜达到门外。想想不对劲,我偷偷站在门口往里看,梁憋五正在和那位马主任不知说着什么,两个人声音压得很低,颇为神秘。
他们两个交谈,一直是梁憋五在说,马主任只是偶尔说几句,脸上表情又木然又冷漠,和假人差不多。
说罢,马主任拿着梁憋五的卡打开电子门,走了进去。梁憋五悻悻地站在门外,不知想着什么。
我这人不爱八卦,更不喜欢追究别人的秘密。我在外面磨磨蹭蹭抽了一根烟,溜溜达达回到地下室。梁憋五正拿着一本书发呆,我过去拍拍他。他回过神,呵呵笑着:“刘洋,今天的事别见怪啊。晚上请你吃饭。”
我没说话,而是径直地抽出他手里的书。这是一本新出的悬疑惊悚小说,封面做的非常别致,黑漆漆中两扇大门,门里放着神秘的光。背景是一张张若隐若现的符咒,吊死在房梁上的女人等等。上面有两个金色的大字题目“阴间”,再看作者,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