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丰稳坐在马上,皱眉看着半新半旧的俞王府,犹记得当日他来拜会新封的俞亲王,新建的王府虽没有京都的奢华,也自有一番富丽堂皇,为什么不过区区五六年,就变成这副模样。
这让周裕丰不由的想起俞亲王齐绚,先前在宫里看他还不似后来的颓废和荒唐,谁知被遣到这里天高皇帝远,俞王府里所有的一切竟然统统交给高照那个奴才做主,他这个正主子只知厮混,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因为看不惯齐绚的所作所为,而齐绚也不喜他登门,来了几次后他就不再登门了,若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他也不会来此讨人嫌。
只是,是不是他眼花了,为什么俞王府前门可罗雀,不见半个守门人,只一派的鸦雀无声呢,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05
“大人,属下上前叫门。”跟来的侍卫说,周裕丰一摇手:“不用,我们自己进去。”
俞王府大门敞着,哪里用得着叫门,他倒要看一看齐绚这是要做什么?!他难道真的不顾及,一国亲王的身份了吗?!
这齐绚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周裕丰骑着高头大马,直接冲进了俞王府里,跟随的军士们也一并进了俞王府。
一行人进了大门,一路畅通无阻,不要说一个人影,就是猫狗也没有见到一只,就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偌大的俞王府里到处都露着破败,是好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花木有的枯死了,没有枯死的都在疯长着,有些藤蔓植物甚至爬到了屋檐上。
周裕丰边向前驱马,边皱紧眉峰,难道是有人在他眼皮子低下,明目张胆的把俞王齐绚给灭了阖府吗?!
若是真的有人杀了齐绚,那就是根本不把他这个大都护放在眼里,也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真的有如此胆大的人吗?
到底是谁?!周裕丰心里涌上一股愤怒,他应该派人在俞王府外面监视的。
“王爷,这幅药剂熬好后,你就会下地狱,我再也不会输了,我用毒是天下第一!”
守着药炉的高照,一边看着就要熬好的药,一边狞笑着,狞笑,将他的清秀的脸庞给扭曲了。
突然,高照猛地支起耳朵,他听到了马蹄声,还不是一匹马的声音,是很多马匹奔进来的声音。高照猛地站了起来,有人进了俞王府,是谁,要来破坏他!
看一眼就快要熬好的汤药,高照眼里划过一抹被打扰的不快,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轻饶的,打扰他要返京的人,都是不可饶恕的!
“只有先处理了找上门的麻烦,我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杀了齐绚!”高照狞笑着,冲出了熬药的院落。
“什么人?”周裕丰一路纵马奔驰到了昭阳所在的院落里,他正要派人去看屋子里有没有人,但是却被一条突然冲出来的人影打断了。
“原来是大都护……”冲出来的是高照,他不想让齐绚见任何人,所以在听到马蹄声后,就急急的冲回来了。
“高照,你家王爷在哪里?”周裕丰看到高照,眼里也凝成了寒冰,他看不上这个将齐绚握在手里,随意的摆布的奴才,但是也看不上,被一个阉奴随意摆布的齐绚。
若不是有大事发生,周裕丰是不肯踏入俞王府一步的,哪怕他的大都护府,距离齐绚的俞王府不过一箭之地。
“回大都护,我家王爷身子不舒服,不见客,大都护请回吧,等我家王爷身子好一些了,奴才会禀报王爷,再请大都护过来。”
高照拦在周裕丰的马前,不许他再向前一步,不能让齐绚跟周裕丰见面,会破坏他的大计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齐绚不按常理的清醒后,高照隐隐觉得齐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之前,不管齐绚有没有力气,只要他略略挑%逗一下,齐绚一定会有所反应的,而不是说‘本王有心无力’,这不像齐绚一贯的举动,难道齐绚开始怀疑他了?
若是这样的话,他要赶紧的杀了齐绚,好离开这个偏僻、荒凉的俞王府,回京向他的主子交差。
“大胆!狗奴才!”周裕丰大怒,挥动手里的马鞭,就劈头盖脸的砸向高照。
高照狼狈的躲过周裕丰的马鞭,向后退了几步,恶狠狠的盯着马上的周裕丰:“大都护,打狗还要看主人,奴才是俞王爷的奴才,你要打奴才也要争得王爷的同意。”
“我要打你这个欺下瞒上的狗奴才,就是俞王也不能阻拦!”周裕丰冷笑一声,从马上跃下来,他带来的军士们也随即下马,排排站到周裕丰的身后。
“大都护好大的威风,这里是俞王府,由不得你撒野,王爷不见客,你请回……!”高照看周裕丰人多势众,觉得不能逞威风,只叫周裕丰带人离开。
“我要见齐绚,你告诉他,太子遇袭遭遇不测,他必须立即进京!”周裕丰强硬的说。
“王爷身子不舒服,哪里也不能去,更不能进京。”高照就是不让开,他初听到太子遇袭后,虽然很吃惊,但是却知道坚决不能让齐绚进京,这是他主子的意思。
就在高照和周裕丰争执时,昭阳已经艰难的挪了出来,不过短短的几步路,他走的非常辛苦,不但气喘吁吁,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旋转着。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听到了高照斩钉截铁拒绝周裕丰的话,忍着心里因为‘太子遇袭遭遇不测’,而掀起的滔天巨浪,他拉开了一侧的房门。
手在颤抖着,却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周裕丰的话,他,太子昭阳真的消失了吗?
眼里有什么涌上来,眼前有些模糊了,父皇,父皇,他也认定了太子昭阳已经消失了吗?
为什么心里会觉得缺少了一块,有点痛!
现在不是痛的时候,也不是烦乱的时候,昭阳知道所以他振奋精神,探出头去,大喊了一声:“舅舅……!”
周裕丰齐绚不熟悉,但是太子昭阳却熟悉,小时候他的武师傅之一就是周裕丰。
宫里的周贵妃长袖善舞,心机深沉,但是身为她弟弟的周裕丰却不是如此,他很豁达,而且又是个直筒子,一点也不像周家的人。
为了不参合到朝中的是是非非,周裕丰主动提出调到边关来,驻守都护府。
所以,昭阳看到是他,就毫不犹豫的大喊一声‘舅舅’!他信任周裕丰,即使他是周家的人。
周裕丰和高照一起看过来,他们都很惊讶,因为他们都没有想到,齐绚会叫周裕丰‘舅舅’!
“舅舅,拿下高照这个奴才!”昭阳又接着大喊,随即砰然关闭了殿门,他就慢慢的滑倒在地上,齐钰和齐曜也跑过来,却被昭阳一把抱到了怀里,这样两个孩子就多了一层安全的保障。
06
周裕丰在惊讶之余,仍然快速的出手,去擒拿高照,高照在一怔之后,知道事情已经变的无法由他掌控。
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迅速的逃走,二是束手就擒,时间不容许他多想,周裕丰的武功之高,高照知道他根本不敌。
而且周裕丰还带着,跟随他征战杀伐的军士,他就是用毒,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还有可能丧命于此。
高手对照,最不容许的就是疏忽,高照一个走神,虽然只是刹那,也被周裕丰找到了攻击的间隙,一拳砸在高照的肩膀上,能清楚的听到高照肩胛骨开裂的声音。
逃!高照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的手向着周裕丰一扬,一团白色的粉末随风吹过来,周裕丰一个闪避,就给了高照逃生的机会。
“王爷,你好狠的心,奴才伺候你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你却勾结外人来害奴才,你始乱终弃,奴才,好恨,好狠呀……!”
高照临飞出俞王府前,故意凄厉的喊叫了几句,不能杀了齐绚,那么就让他背负恶名也好。
躲在殿内的昭阳,自然听到了高照凄厉的尖叫,却没有什么表示。这是齐绚和高照的事,谁对不起谁,不能有高照一人说了算。
若是高照不甘愿,就亲自去问不知在何处的齐绚!
周裕丰倒是被高照凄厉的尖叫,惊呆了一下,随即他回过神来,骂了一句狗奴才!
心里对齐绚,多了一分的鄙夷,不是为他和高照有纠葛,而是他放任高照胡作非为,将一国的亲王败的不成样子!
大踏步的走过去,周裕丰没有贸然踢门,刚才齐绚那一声,听起来好像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齐绚,开门!”周裕丰是直脾气,心里鄙夷齐绚,就不肯再喊他一声俞王爷。
昭阳听出周裕丰话里的鄙夷,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也松开了双臂,将护在怀里的齐钰和齐曜放开:“齐钰,齐曜,你们闪开。”
齐钰和齐曜跑开几步,昭阳努力挣扎爬起身,他原本可以坐在地上,叫周裕丰进来帮忙,但是他却不想让周裕丰看到他的狼狈。
即使他占据了齐绚的身体,他还是有身为太子昭阳的骄傲,也不想让周裕丰再多添一分鄙夷。
等他站稳了,昭阳才慢慢的打开了殿门,就和站在门外的周裕丰面对面了,他淡淡一笑:“多谢舅舅相助。”
周裕丰看到齐绚的笑,不由的微微一呆,一个名字就要冲口而出,却硬生生的压在喉咙里,他还在心里暗自笑道,真是看花眼了,齐绚怎么可能有一分相似太子的地方。
摇摇头,周裕丰微微躬身:“俞王爷客气了。”
口气虽然客气却是疏离的,摆明了要拉开和齐绚的距离。
昭阳还没有说什么,周裕丰已经站直身体,眉峰一挑,毫不客气的对齐绚说:“还有,俞王爷的舅舅是宋学士,俞王爷可不要错认了。”
在周裕丰的心里,能叫他舅舅的,除了周贵妃的皇子,二皇子理亲王齐渊,就只有太子昭阳了。
这个懦弱还被阉奴挟制的齐绚,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昭阳心知周裕丰的直脾气,所以也不恼,只是顺着周裕丰的话说道:“是齐绚失态了,请大都护不要计较,刚刚事态紧急,我们父子三人为高照所制,大都护来的巧,所以才在情急之下喊错了。”
周裕丰一听,放下上挑的眉峰,仔细看了昭阳一会,才问道:“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周裕丰问的模糊,但是昭阳却回答的肯定。
“好!”周裕丰叫了一声好,想要拍昭阳一下,但是在看清楚昭阳的脸色后,还是及时收手了,该而抓住昭阳的胳膊,支持著摇摇欲坠的他:“你能想清楚,说明你不是个糊涂人,那声舅舅没有叫错。只要你从今往后能好好做人,叫我舅舅也可以。”
昭阳虚弱的笑笑,就知道周裕丰会这样说,所以周裕丰不适合在朝堂上立足,周贵妃就多次斥责他,不应该和与周家做对的人来往密切。
周裕丰不管周贵妃如何斥责,他只结交他看得上的朋友,后来周裕丰自动请调,周贵妃也是大力支持。
用她的话说,周裕丰离开京都,她就不用担心他被人利用了。
此时是日落时分,夕阳洒在周裕丰的身上,给他整个人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周裕丰为人性格爽朗,大剌剌,但是他的人却长的和性格相反,他有一副俊美过人的相貌,脸庞线条柔和,一双桃花眼神采奕奕,灿亮的几乎无人能及,是京都里翩翩佳公子之一,亦是京都里世家大族择婿的热门人选之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周裕丰年过三十,却还是孑然一身。
“好。”昭阳说,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微微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