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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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妓-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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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疯了?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他不出声,过了片刻,又用力踩刹车,不容置疑道“下车,我们去看电影。”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她往窗外一看,原来到了电影院门口。她瞪着他“我几时答应陪你看电影了?”他面无表情地兀自下车,关上车门,走到后座将她拖了出来。
  “疯子!”她力气终究敌不过他,也只好安静地任他拖着。 
        
第70章:惟泪千行(3)

               第70章:惟泪千行(3)
  电影院里,黑压压的全是人。萤幕上的故事,他没多大兴趣。只是开场是瞄了二眼。夏妓也是微眯着眼,心不在焉。欧阳寒压低声音,在她耳旁说“过了二十岁的生日再走。”她冷冷瞥了他一眼“不要。”
  他神情冷峻“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双眼似迷上了一层薄冰,语气更冷“我不想怎么样。”
  “可恶。”他咬牙切齿,霍地站起身,怒瞪着她。她扫了眼四周,见人人都在看着他们,便扯着他的衣边说“你坐下。”他却欺身上前,几乎压在她身上,气息灼人地扑在她面上,声音如雷“我喜欢你。我他妈的喜欢你。听到没有,我喜欢你!”
  她仓皇的躲避他炙烈如火的目光。他手似钢铁攥住椅子两边,使她无处可躲。电影院里静悄悄,所有人都几乎屏住了呼吸。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心怦怦乱跳,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呼吸急促:“你不要这样。”他目光炽热,似黑夜里唯一的星火“我喜欢你,喜欢得快要发疯了。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机会。”
  她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吃力地吸气,“不可以,你不要这样…我不会喜欢你的。”他稍稍使力,就将她拉到怀里,唇滚烫地朝她唇上印去。她本能地挣扎,他的唇密密麻麻地烙在她脸上,脖子里。火热得似能焚烧掉一切。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视线,他全然不顾了。只知道,自己深爱的女人就要离他而去,这一辈子,他都会失去她。想起这一切,他惧怕得心生寒意。
  她极力挣扎,“你放开我。”他将她抱起,对呆呆看好戏的众人大声道“各位,对不住,打扰了。”四周顿时掌声如雷,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轰轰烈烈。她脸色绯红,心底更是惧意丛生,躲在他怀里不敢见人。
  出了电影院,他将她放在车上,飞速直往家里去。车一路开进府坻,刚停车,她就冲了下去。猛地朝楼上房间里跑。她在车上都是心惊胆战的,他的目光太火热了,似乎要将她吃掉才甘休。她吓怕了,将房门锁上。
  她悬的心刚刚落实,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她愀然变色,如着雷击一弹而起,用背抵住门。欧阳寒从裤袋里掏出钥匙,将门用力推开。她步步退后,惊慌失措地盯着他,嘴唇微抖“你要做甚么…”
  他面无表情,唯有眼里有两簇火焰在燃烧。已是入夜,屋内只有浅浅的一点光线。四处寂静的有些可怕。她退到窗边,已经无路可退。他却依然在步步逼近。
  “你不要再过来了。”她几乎哭出声来,向窗户外望去,只有黑,那黑仿佛是深渊一样,望不到底,只有一望无迹的绝望,在引诱她纵身一跳。 
    

    他将她揽入怀里。她心里无限惶恐,只觉他的脸火热滚烫,气息一次比一次急促。他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眼神迷离。她在绝望里挣扎,他却将她牢牢固住。她手足无措,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四周寂静无声,黑暗一片,唯有他气息沉重,贪婪地吞噬着她。

    她眼泪冰凉,寒意从身上到达心底,她忽就想起那样几句诗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第三十章失踪


    依然是鸽子笼式的阁楼,窄窄的楼梯,那些伸出窗外挂在竿子上的衣物依然在马路上空、行人头顶迎风飘扬。这个地方,她有许久没来了。楼房已经变得破烂,仿佛快要倒塌了一样。她轻敲门,屋内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

    “夏妓。”玉凤微微一怔,死灰的眼里透出明亮的光,“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以为你不会醒来了。”她走进屋里,将窗户打开。天是死灰的,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只有一片死灰。她从白色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叠钱递给玉凤:“这是欧阳寒给你的。”她眼神空洞地四处扫了一眼,顿了顿,又说,“他还帮你找了一处适合休养的房子。”

    玉凤将钱推开:“我不需要钱。”她面无表情,将钱扔在桌子上,玉凤见她想走,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夏妓,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

    她回头,声音冰冷:“你要我怎样原谅你?要我原谅你什么?”她用力扳开玉凤的手指,一字一字说:“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你了。”

    玉凤“扑通”跪在地上:“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只求你原谅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将你母亲逼成妓女,还让她含冤而死。我晓得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玉凤挪动双腿,抱住她的膝盖,“医生说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已经没得医,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眸中泛泪,使力地摇头:“你要我原谅你……可是,谁来帮帮我……我现在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想回法国找爸爸。”

    门突然被人用力踢开,几个日本人冲了进来,拿枪抵着她的脑袋。一位看似为首的人走了过来,对她鞠躬,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讲:“夏妓小姐,我是山川大佐。”

    她语调平静:“你们想干什么?”

    山川大佐鼓掌,伸出大拇指:“果然有胆识。不愧为欧阳副帅的女人。”她冷冷道:“我跟欧阳寒没有关系。”山川大佐笑道:“那日在大帅府与副帅谈及租码头一事,夏妓小姐也在场。”他又指着自己的眼睛:“人的嘴能骗人,可是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副帅眼里,可只有小姐您。”
    她轻哼,面不改色:“然后呢?”山川大佐依然客客气气道:“想请小姐合作,跟我们走一趟。”她冷冷一笑,“想租码头,直接去找欧阳寒,拿我威胁他?只怕他不吃这一套。”

    山川大佐摇头道:“小姐这话错了,我们跟副帅谈了许多天,依然毫无进展。所以只有麻烦小姐您了。”她说:“何必这样客气?抓人就抓人,还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她又勾唇讽刺道:“倘若你们想杀人,是不是要说,对不起,我借你命用一下?”

    山川大佐脸色微微一僵,又浅笑:“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玉凤突然抱住山川大佐的腿:“你们不要伤害她,我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

    夏妓愠怒道:“你不要给日本人跪,给我起来。”山川大佐看在眼里,对玉凤说:“不用怕,我邀请你们一起去府上做客。也好有个伴。”又吩咐手下,“派人去通知欧阳副帅,让他拿出些诚意来跟我谈。”

    仓库里,漆黑的一片。只有左上角有个小窗户微微透入光线。夏妓眼直直地盯着前面无边的黑暗,想起了昨天,四处也全是黑,那黑仿佛是深渊一样,能吞噬一切,看不到底,只有一望无迹的绝望。她难过得直落泪,现在,她什么也不要去想了。那些记忆,只是沸水,会将她烫伤,会让她灼痛到麻痹。她捂住胸口,好像有东西堵在那里,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玉凤坐在不远处,不敢接近她。她听着夏妓的哽咽声,不由急得爬了过来,将她轻轻揽入怀里:“不会有事的,大少一定会救我们,你不要难过。”

    夏妓用力推开她,歇尽嘶底地尖叫:“你走开,不要碰我。”

    “夏妓……”玉凤只觉心痛,她的泪仿佛一把利刃,直直地插进了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这一辈子也弥补不了,可是……你就当这是我最后的心愿,原谅我,好不好……”

    “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一次一次伤害我,却让我原谅你们……可又有谁来帮帮我……”夏妓捂住嘴,哽咽出声,“你们没有一个是好人,都是这样,只知道为自己着想,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她用力哭喊,泪水泛滥,“我也是个人,你们知不知道,我也是个人……也有自己的感受,我不是你们的玩偶……我也是个人……可是,你们一个一个,都当我是根木头,一根冰冷没心没肺的木头……”

    “夏妓……”

    “你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我恨你们每一个人,我恨……我不是木头,我不是……”她将头抵在墙上,泪流满面。她哭得全身无力,只是微弱地叫道:“爸爸……爸爸……”
     玉凤轻轻地说:“是,都怪我……当年要不是我贪钱,你母亲就不会死。秀,那样好的一个人,我竟然残忍将她推入火坑……这一切本是报应,我活该,我自作自受。你怪我是理所当然,你要骂我,恼我,打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十几年的相处……”玉凤喉咙一紧,讲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哽咽说道,“十几年的相处……我已经当你是亲生女儿一样了……我晓得,我不配做你的养母……可是……可是……”

    夏妓捂住耳朵,眼神幻散,那泪流进嘴里,她只觉得咸得苦涩:“你不要再讲了,我这辈子也不要原谅你……我不要……你们全都不是好人……我不要原谅你们……”

    “夏妓……”

    “不要……”她嘤嘤而泣,心如刀绞,一切,都让她无力承受。她只觉心口一紧一缩,似有谁拿着刀子抵在那里,然后一点、一点、慢慢刺入。她痛得再也无力承受,只觉天地间全是模糊混沌一片,她恍恍惚惚,好像听到母亲在唤她的名字。她趴在地上,伸出手,悲凄地叫道:“妈妈……带我走……妈妈……”


    欧阳寒负手踱着步子,一脸烦躁。地上满是烟头。侍卫长低头站着,不敢做声。欧阳寒看了眼窗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侍卫长忍不住开口:“夏妓小姐不是跟您说过要回法国么?可能她一声不吭走了。”

    “不会。她说去送钱给玉凤。”他脱口而出,只觉有千均重的东西压着胸口,连呼吸都凝重了许多。昨天晚上,她躺在他怀里,呜呜地哭,那泪水将被子都沾湿了好大一块。她身子那样轻,那样纤细。被他箍在怀里,连动也不能动。她是那样柔弱的一个人,他却伤了她。

    可能,她恨他,所以找了个借口逃走。也可能……他不敢再往下想,只知道,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这一辈子,他都不要再失去她。如同三年前那样失去她。

    他语气森冷地命令侍卫长:“你命卫兵把守住火车站,码头,总之一切能离开上海的地方,都给我守住。如果她出了上海,我唯你是问!”

    “大少。”侍卫长有话想说,他一眼瞪了过去,侍卫长动了动唇,最终将话咽回肚子里。他怒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侍卫长无奈。他又想起了事,叫回侍卫长:“派卫兵到处找,一定要给我找到她。哪怕飞天遁地了都要给我找回来。”他全身绷得紧紧,一字一字冰厉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侍卫长关上房门,碰上了来送信的日本人,便又折了回来。那日本人的普通话还算流利。客套了翻,便说:“山川大佐请了夏妓小姐过去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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