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师:这是什么道理啊?你们学校就会想方设法让学生交钱。
忽然,吕教授啪地一声拍了桌子,大喊:这是工作场所,要胡闹出去!
飞飞就噙了眼泪,哀怨地看着杜老师。杜老师站起来,拉了飞飞:走,回家!
我说:这试卷?
杜老师扯了试卷就走,眼里分明也有泪光闪烁。
她们母子出门,吕教授还在愤怒之中:什么事儿?教研室成托儿所了。
我说:其实,她也是……
他打断我:也是什么?不就是男人在美国读博士吗?搞什么特殊?我告诉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不要在这里做老好人。
我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发作,只说:是是是。
过了一会儿,杜老师又闯进来,对着正在练毛笔字的吕教授说:我们今天论论理。
吕教授把毛笔往桌上一摔,墨汁溅得四处都是,大声说:你还有理?
杜老师:你也有孩子,孩子也小过,你当年……
吕教授打断她:说的是你,你这个星期已经有三个下午没正点来上班了,三次迟到就是一天旷工,应该扣工资。
杜老师:我不怕扣工资。
吕教授:你还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这里我是主任,我有权力管你,不要一点自觉性都没有,没工夫上班就辞职不干,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杜老师没了话说。我也无所适从,就给杜老师使眼色让她走。
吕教授继续说:你马上给我走,我不愿看到你,你这种人也就是看孩子的主儿。
杜老师摔了门出去。吕教授马上去了部主任办公室,一会儿就听到他那特有的巨大的声调。
我忽然发现自己进了一个古怪的领域,不仅仅是出乎预料,简直是超乎想象。这里的教师都准点准时正襟危坐在教研室里,不像我们上大学的时候,老师们都不需要坐班。这里的教授是这个样子,找不到与这个名称相符合的儒雅与博学。当然,这里还有一些更叫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有的学生喜欢把〃诲人不倦〃写成〃毁人不倦〃了
第十三章 杂碎也为情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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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我没有先打电话,直接就去了天歌家。
敲门的时候我还有些犹豫。天歌打开门,看到我,脸上是亲密的笑,我明白她并没有记我的仇。我却笑得有些尴尬。她嗔怪地问我: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我说:本来想去别的地方,方向盘不听使唤,自己就转到这里来了。
她把我拉进屋,我才看到乌烟瘴气的房子里又是那一群单身女贵族们一拨儿玩扑克一拨儿玩麻将,她们见到我都很兴奋,顿时响起上万只鸭子的喧嚣。本来想跟天歌单独见面的我一时不知进退,其实遇到她们本来就不会有什么退路。
王大姐大声喊:方正来跟我们玩麻将。
我笑笑:我不会。
那边田秋喊:过来打扑克。
我陪着笑说:我想来跟天歌谈点业务。
王大姐说:你们俩还有什么业务?不需要讲价钱吧?
田秋说:我看你们的业务先缓一缓,正好我倒真是有一个业务需要帮忙,天歌,借我一会儿行不行?
天歌说:欢迎拿走。
我说:就这么把我转让了?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田秋就要拉我进卧室,我说:这么着急?我还没有洗澡呢。
引来一阵大笑。田秋拉我的手就往肉上捏,我赶忙说:我服了YOU,松手。
进了卧室,田秋松了手说:真有事。
我说:说。
她说:咱们可是同行。
我说:把我当什么人了?好男还不跟女斗呢,再说这个年代我争不过你的。
她说:其实我也就是拉广告还行,说起策划就没辙了,他们给我介绍一个大客户,外资的电器企业,让我做广告代理,人家是很正式的,需要拿策划方案去审批,我们哪做过这个啊,从来都是找关系、喝酒、签合同、拿钱,所以只好有求于你了。
我说:你干脆加盟我们公司得了,你卖身求业务,我卖力做策划,简直是天作之合嘛。
她过来打我,我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折磨我,我不干了啊?!
她说:那就是说你答应了?
我说:我对女人的任何要求一律无条件满足,不过最近很忙,只能穿插,不介意吧?
她说:我求你的事情,哪能跟你讲条件啊?
我说:行了,协议达成,你可以出去把天歌叫来我们继续谈我们的业务。
她说真没出息就出去叫了天歌来。
天歌进来:干吗神秘兮兮的?
我说:我一直都在反思。
她说:别那么累行不行?我已经忘了。
我说: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说什么,我不会有二话。
她轻松地笑笑:你怎么变成这样?告诉你,我不可能说那句话,你也不用背包袱,多少年了,你还不知道?
我刚要说话,她又说:不要再说了,真的,越说越复杂,越说越难缠。
那个晚上我并没有留在天歌那里。因为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陷入一个怪圈,一边是刘露,一边是天歌,像拔河绳子势均力敌的两方,难以明朗。
也许男人真的可以同时爱上两个女人?
这称莋爱的玩意儿究竟从哪里可以分析出成分或者指标?
或许我的内心深处就是希望听到天歌的那些毅然决然的话,仅仅是给自己找到一道走出那一天的阴影的台阶?
我给刘露打了电话,手机关了。
又给刘大成打电话,刘大成喝得醉醺醺的声音传来:你谁啊?
我说:方正,你是不是跟刘露在一起?
他说:你他妈才跟刘露在一起呢,快过来喝酒。
我问:你跟谁在一起?
他说:我在金都大酒店,来不来?不来请勿打扰。
我说:那你把刘露家里的电话告诉我。
他说:就先过来,这里海鲜的大大的,嘿嘿。
等我到金都大酒店找到刘大成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了知觉,抱了一个酒瓶子在房间里跳舞。其余的人都不认识,我便拉了他走。
一路上他还是抱着酒瓶子,我想夺过来扔掉,看到是半瓶的人头马。我一夺酒瓶,刘大成马上紧紧抱住睁睁眼说:都不要喝了,我要拿走。
送到他家楼底下,我说:下车。
他睁了睁眼说:到电视台宿舍。
我说:妈的,你到家了。
他显然是把我当成了出租车司机,大声说:到电视台宿舍!你这个司机是怎么回事?我不给你钱是怎么的?
我抓了他的领子说:你他妈的睁开眼看看我到底是谁?
他居然吓得紧闭双眼,举起酒瓶子:大哥饶命,我没得罪你吧?这是人头马,算我送大哥的。
我看他醉成这样,游戏心态萌发,就恶狠狠地说:刘大成,想想你最近干了什么坏事?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他赶忙说:你,你是刘露的朋友吧?我不是想欺负她,我是真的喜欢她。
一听这话,本来是开玩笑的我居然真的有了些怒气,打开车门在他的〃饶命〃呼喊中一脚把他踹下去,开车走人。
半道上于心不忍,又给他家里打了个电话。
忽然就有了一种非要找到刘露的冲动,我根本不知道她的住处,手机一直关着。我就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开着车转圈儿,心里想:刘大成欺负刘露了?刘露受委屈了?
我敲开天歌的家门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两点。
睡眼朦胧的天歌穿着睡衣开门,打个哈欠说:半夜三更的,吓死我了。
睡梦中刘露被十几个彪形大汉追逐,陷入一片沼泽地,身体就在泥泞中逐渐下沉,象极了某一个电影的细节,围绕的大汉们哈哈大笑着隐去,似乎其中一个变成了我自己,刘露伸
着手绝望地喊着:方正大哥!方正大哥!我惊恐地拉她,嘴里大叫 :刘露!刘露!却无法触及她的手,情急之下干脆一头栽进泥水里……喊着刘露的名字一骨碌坐起来 ,满头大汗。
天歌早已经披衣坐在我的身边,平静地说:你爱上她了
第十四章 文明与坏哪个是人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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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吕教授忽然转过身来说:咱们开个会。
我就把手里的书放下,杜老师没有动。
吕教授开始讲话:虽然人少,但我们也是一个部门,单位都有单位的纪律,今天就主要强调一下我们的纪律问题。第一,上班时间,每天早上要求提前20分钟到办公室里来,打扫卫生,提水,卫生是一个部门的形象,这一点很重要。第二,下班时间一定要严格按照作息时间,不要提前离开。不管迟到还是早退,都要有记录,每两次就算旷工半天,两个半天就是一天。第三,在正常工作时间一律不准随便说话,我们可以根据学生的上课时间来规定,课间可以放松一下,课间操时间出去走动,课外活动时间可以出去运动……
真是出乎预料,我想起中学语文课本里鲁迅的一段话: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不料,也不相信,他们竟卑劣凶残到这种地步……
老人讲完,长长地松一口气,昂首挺胸,唱着不知名的歌出门。
我叹一口气。杜老师并没有回头,只是说:不要信他的,他有病。
我说: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她回过头来,笑着神秘地说:他就是古怪,你不知道,别人给他的女儿介绍对象,让他的女儿和那个男孩在办公室里说话,他先是跑去把女儿叫回家,然后就去找介绍人算帐,说:让我女儿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我就笑。
她又说:他喜欢开会,满足自己的权力欲望,每次讲完了话就会高兴一阵儿,起码一上午不会发火。
我说:真是水深火热,你怎么能忍受得了?
她说:没办法,这也是在人屋檐下啊。
我说:你也出国啊。
她说:哪那么容易?
我的话似乎触到了她的一点痛,沉静了一会儿,她才忽然问我:你有女朋友吗?
我说:没有,谁会喜欢我?
她说:其实你很不错的,一定有什么往事吧?
我笑笑,笑容里伴着一些苦涩。
她露出调皮的表情:我说是吧?你肯定有故事。
我说:不堪回首。
她看到我的表情很不自然,便岔开话题:你不知道,飞飞可喜欢你了,你简直就是他的偶像。
尽管吕教授经常生气,飞飞放学后还是不得不到我们教研室里来,我就拿出小时候的一些玩法跟他玩,居然让他折服。如今的孩子真没有我们当年那些自创的道具简单而又颇有童趣的花样,他们除了学习考试就是一些正经八百的与体育或科技有关的玩法,反而没啥意思。
我就说:我也就是逗他玩,千万别拿我做偶像,不学好。
她说:他父亲出国很多年了,男孩子只跟着母亲是不行的,我发现他跟男人有一种特别的亲近。
这话让我无言以对,但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她的伤感。虽然只是简单的交流,但还是让新来的年轻的我有些被信任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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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老毕业生给基础部送来几箱苹果,部领导决定分给职工,按重量分到我们教研室总共有22个苹果,这令决定按个数分配的吕教授十分为难。
杜梅老师冷眼旁观,并给我使了眼色,似乎有一场好戏上演。
吕教授自言自语:多一个!多一个?
我说: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