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的脸上,不知道隐瞒了多少遥远的故事。
也许,正如她刚才所说,在这个名与利的圈子里,没有强硬后台的士兵便是一辈子的士兵,永远无法成为骄傲的将军。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天陆丹笛抱着苏荷的情景,陆丹笛轻声地说“苏荷,我再也不会让人弄哭你了”,她心头一酸,恶狠狠地盯着白羚,刀锋一样刺眼的目光,连跋扈惯了的白羚也不寒而栗。
因为京海卫视的介入,这次主持人大赛成为了全校讨论的热点,比赛当天校园气氛比每年的文化艺术节还要更热烈,每天整点播出的宣传片更是吸引了无数观众的眼球———冠军能够获得一纸合约,可以从此开始自己的主持生涯,开始步入名利双收的幸福大道,这是此次大赛引惹话题的中心。
转播车早早地到了多功能礼堂外,不少外校的学生也聚集在京海大学内期待着晚上的比赛,大热人选陆丹笛也成为京海市高校区议论的焦点人物,还有主持人白羚,这是她第一次参与京海卫视大型活动的录制,也是她事业新的起点。
“我今儿看到海报,那白羚居然成为这次比赛的形象大使,真没天理!夏寂你要在她面前出错丢了脸,我要不灭了你保证以后每天倒着走。”陆丹笛边选衣服边大声训斥着,吓得夏寂只得点头称是。
下午已经进行了第一次彩排,白羚并未为难夏寂,两人的初次合作还算顺畅,但彩排时苏荷坚决避开了,她更愿意在晚上八点正式开始时,坐在人群中悄悄欣赏。
她心里在为夏寂暗暗加油,这小滑头,虽然有些滑稽的不良嗜好但却是一个聪明又善良的男孩子,她不是傻瓜,看得出他对她的非常举动与非常关怀,但是,在无法保证接下来将拥有快乐的生活之前,她宁可装作毫不知情地与他做着简单的好朋友。
这样,或许不是最幸福的,但一定是最正确的选择。
潦草地吃过晚饭,安佑宁便陪着陆丹笛和杜薇薇进化妆间,两个小时的化妆候场时间,如果安佑宁不在,那俩女妖孽一唱一和还不把其他选手给吓得弃权!本来他们就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深知传媒学院的陆丹笛一张利嘴和一副魔鬼的脾气,还有“鼻血薇”的来势汹涌,所有人都不敢懈怠半分,但没有人会因为这些胆怯而放弃比赛,毕竟冠军的诱惑太大了。
没有人能够完全抵挡住名利的魅力。
“加油!”苏荷在众多等候进场观看的人群中,一张宁静如雪的脸,笑容荡漾。
陆丹笛还以一个俏皮的鬼脸,远处有男生对旁人小声说道那就是陆丹笛呢果然名不虚传连鬼脸都做得如此犀利。
鬼脸还没收回来的她听见后双眼一瞪吓得那男生吐吐舌头假装看天。
“苏荷,待会儿你一个人吗?西西呢?”夏寂不依不舍地问,让她孤单地坐在台下看着光鲜亮丽的舞台上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那是相当残忍的事,她不抱怨什么只能说明她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痛苦。
“西西被上官老师派进去担任勤务员,说是动员一切力量让陆丹笛发挥得更好,你不用担心我的,要真伤心,今儿我干脆不来了,放一百二十个心,你要紧张了就朝观众席望望,我一定朝你猛招手,想想这一个月咱们的努力吧,你一定行的!”“苏荷……”夏寂紧锁眉头,认真地看着苏荷。
“怎么?想说啥动感情的话就快说吧,估计也就那几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感谢之类的话吧。”苏荷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又倔强得可爱的小男生,心里满怀感激,她明白他对她的好,而且这不是肤浅又幼稚的好。
应该是她谢 谢他。
“我再也没看那些色情杂志了!”他憋足劲儿说出这样一句,苏荷只差没昏厥过去。
他紧拽着台本,一路小跑地通过层层关卡蹿进化妆间。
他明白自己肩负苏荷的期待。
这化妆间太大真叫一个山路十八弯,这个特别的多功能大礼堂算是京海大学比较奢华的一处,虽比不上电视台的直播厅,但在本市的高校区却早因它的装潢豪华而著名,因为校方的坚持,这比赛也未因为电视台的介入而转移至演播厅举行。
陆丹笛和杜薇薇正像佛爷似的端坐在化妆间,任凭化妆师在她们头上脸上抓啊抹的。
西西忙里忙外,像个战场小护士,她除了肩负着光荣的茶水工作还自告奋勇为各个选手拍照,安佑宁也被捉拿到现场帮忙。
上官在维持秩序时突然看见苏荷和其他观众一同入场,眼睛一酸,苏荷看见他微笑着点点头,他心里明白,这个小丫头不擅伪装与造作,她是真正期待着朋友们的表现与精彩,像等待自己出场那样等待着她们的胜利。
他也点点头,愧疚的情绪立马被紧张的工作淡化,再一回头,却不知苏荷已坐在何处。
临时更换主持人曾让上官措手不及,事后他已尽了最大力,倘使有丝毫的可能,他都会争取让苏荷来主持,只是京海卫视坚持要用白羚,一是要培养台里的年轻主持人,二是要体现出电视台与校方合作的概念,两条理由都无懈可击,他不想退让却不得不退让,此刻心里默念着:苏荷,你真是坚强而大度得让我佩服,换了别人,即便不会委屈得哭个几天几夜,至少也会赌气对我不理不睬;苏荷,你已经尝尽人生这些痛苦辛酸,你的未来一定不会再有坎坷。
坎坷。
坎坷。
那又算什么?如果坎坷会让人崩溃,那苏荷早不在人 世了。
苏荷也看到了在现场严阵以待的上官,他正忙着招呼这招呼那。
上官眉宇间仿佛透着些许愧疚的神情,这神情在得知苏荷被替换的消息之后愈演愈烈,时刻挂在脸上,他越是愧疚,苏荷越不敢面对他。
她当然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事件而沉沦,或者过度沮丧,简单的悲伤是肯定会有的,她自然有化解的办法,自己憋在心里,想一想,就被消化了。
面对磨难和挫折,面对突然的错位与灾难,她早已锻炼出强悍的力量来迎风作战,与命运作战、与自己作战,所以,这一点小小的事件,她真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上官老师,陆丹笛,等等等等,千万不要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那样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那么,就任由她自己坚强,任由她自己快乐吧。
此时的化妆间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十名选手在自己的座位上紧张地等待比赛的开始。
主持人白羚在导演的带领下也进入化妆间,她从台里带妆过来,看起来精致又不失大气,似乎把全世界的蕾丝都穿身上了,一进门便热情地与夏寂及各位选手打招呼,除了杜薇薇。
杜薇薇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漠然继续盯着镜中的自己。
“看,那只鸡正向咱们走来。”陆丹笛小声对身旁的杜薇薇说。
“别理她!她要敢在咱们的主场公然叫板,姐姐我叫她跪着吃碎玻璃,边吃还要边叫唤‘我是土豆我是土豆’,看她还敢不敢来京大耀武扬威!”杜薇薇压低嗓门说,却用眼角余光警觉地看着微笑着走来的白羚。
“两位,真巧了,”白羚轻靠着化妆台,白炽灯光从上照下,那张脸看起来犹如一朵娇艳欲滴却盛满毒汁的食人花,仿佛张开嘴便能将人生吞活剥下去,但她的语气温柔得让人不好意思拒绝,“咱几个不管上哪儿都能不期而遇,说实话,你们两姐妹还真叫人艳羡,一同比赛,谁得冠军都不吃亏,反正都是自家人,好好表现吧,我挺看好你们俩,真的,只是……冠军又只有一个,可惜了。”说完后,她仍笑眯眯地离开。
什么东西!”陆丹笛嘀咕一声,换做平时她早站起来破口大骂了,但顾忌比赛马上要开始,苏荷还等着她们载誉而归呢,小不忍则乱大谋。
更何况,她说得没错,自家人,一同比赛争一个冠军,若不是两人都如此落落大方,很容易便尴尬起来。
“这小妞真不愧是职业狐狸精,说起话来软绵绵的,听得我浑身发酥,难怪龙泽被她迷得死去活来,放着咱们苏荷不要,跟这只千年老母鸡私混,真他妈的没出息!”杜薇薇也忍气吞声地点评,尽量回避白羚刚才提到的尴尬。
“小户人家才把自家女儿培养得这么娇滴滴的,”陆丹笛对着镜整整头发,发表她的独到见解,“像咱们这些经历过风吹雨打的二十一世纪新青年,能屈能伸,坐得金銮殿下得茅草房,你说是吗?”“还真有道理,咱别跟她一般见识,犯不着。”西西给每个选手倒了一大杯胖大海润喉,忙里忙外,穿梭于化妆间的人群中,还特地嘱咐每个人一定要喝,千万别因为紧张哑着嗓儿上台。
特地照顾的当然是陆丹笛和杜薇薇,她边伺候还边念叨“我这小半生也就做丫头的命”。
“薇薇,如果我没记错,咱们是头一回做对手呢,如果有可能,真希望咱们都能得冠军,这样,苏荷该多高兴啊,白羚那小妞只怕会气得吐血,有一句话说得挺好的,‘成功是最大的报复’,你听过吗?咱俩的成功才是对苏荷最
大的鼓励对白羚最大的打击,我一直相信会有一个机缘让我们改变命运,现在,这个机缘就在眼前,却只有一个人能拥有,你说恼人不恼人?”陆丹笛轻声说,却发现杜薇薇正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薇薇,薇薇?”“啊……怎么?你叫我啊?”她猛地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状态似乎不好。
“没事儿,看你出神,待会儿上台可千万别又是这副模样啊。我先去一趟洗手间,你看着咱俩的包,待会儿就得上台了。”说完她站起来就走,化妆间此刻人烟稀少,大伙都坐在隔壁的休息室候场,就她们俩还在这儿图个清静。
陆丹笛离开座位。
她的背影婀娜动人,酒红色的卷发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格外耀眼,她天生就应是出类拔萃的人,还有她曼妙的身段,用杜薇薇的话来说便是“有如浓雾之中见泰山般起伏有致”。
这个特别的女孩子,难怪安佑宁会坚定不移地爱着她,日以继夜地爱着她。
当年他追求陆丹笛时,陆丹笛首先是被他的诚意打动,她说他简直就是一革命战士,她要他炸碉堡他就不假思索地炸碉堡;她要他堵枪眼他就不假思索地堵枪眼。
总之就是五星红旗永不倒哪怕炮火连天地动山摇。
就凭这些,已经让杜薇薇好生羡慕了,她也渴望有这样一个百里挑一的男孩子可以突然出现,闪电般出现,让她付出任何牺牲她也毫不在乎,但在艺术学院的几年她除了赢得一个“鼻血薇”的称号外别无所获,最后的最后,她只能假扮无所谓的态度,来掩盖内心最后一道自尊的防线。
她不是苏荷,她做不到真正的由衷的宽容,她害怕陆丹笛与安佑宁同时出现的场面,她做不到像小书童那样跟在他们后面。
她更害怕看见安佑宁凝视陆丹笛的深情目光,每当这时候,她就苦恼地想着,陆丹笛明明与自己毫无区别为什么自己就不如她这么好命?她参加这场比赛,原本是想暗自努力,真实地赢一次,尽管冠军的宝座,有了陆丹笛来参赛便难如上青天,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她突然有些哀痛起来,不可名状的哀痛。
此刻,陆丹笛去了洗手间,化妆间再无他人,空气很安静很流通,蚊子飞进来都有如乘坐滑翔机。
杜薇薇的手,紧紧捏着装有粉剂的那个白色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