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星坠入深深海- 第12节

　　　　“哦，真的太谢谢你了。”他超级敷衍，摆明了一副你自己觉得无聊了就走人吧的姿态，把目光全部投射在桌上摊开的大部头都是乱七八糟的外文的书上。

　　　　“你看看你每个毛孔都发散着悲伤的气息，是不是在想，一转眼又到星期天的下午，太悲伤了？”我东拉西扯的打岔，总之别想无视我。

　　　　他倒是笑了：“不好意思，我轮休的，下次休息是周二。”

　　　　“周二啊？好啊，我有空。我们去看电影吧。”

　　　　“这位美女，我有答应和你约会么？”

　　　　“哎呀你一个做医生的买两张电影票有多奢侈，别和小女生斤斤计较啦。”我抚摸着他头发，“乖。”

　　　　“不去。”他的语气干脆利落。“高中生周二不上课怎么行。”

　　　　“那下个星期六。”我作妥协状，“你不休息也要给我调休。”

第一部分　第30节：双子星坠入深深深海（30）

　　　　“不行。”

　　　　“喂，我生日也。”我变抚摸为拉扯。

　　　　“骗人，你是双子座的。现在都11月了。”

　　　　“我满月不行啊。”我揉乱他的头发，“喂！你明明答应了我需要的时候就陪我的，你自己说的anytime的。”我愤愤地指责他。

　　　　他斜我一眼：“我说的是扮耶稣，不是做牛郎。”

　　　　“我才不管。”我拉过他的手臂，把脸颊贴在上面，无视他的挣扎。

　　　　纠缠之间门倒是被推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地打破了我和谢昕涛两个人的相处：“你们在干吗？”

　　　　是周玮的老婆。我能明确地感觉到她对我有着敌意，和很浓厚的厌恶感。她敲敲谢昕涛的桌面：“我说谢医生，你是不是注意点？这里是医院！而且你还在实习。”

　　　　“我下次一定注意，谢谢嫂子提醒。”谢昕涛的态度里有我都能看得出的应酬感。虽然并不关我的事情，但是他这么对周围的老婆，我仍然觉得非常痛快。

　　　　“你叫什么名字？”她盯着我看的眼光很有那么很多内容，“你几岁？”

　　　　“你是不是女人啊？不知道女生的年龄是秘密么？”我直接呛回去。

　　　　“你们家是怎么教你的？”她真的就被我激得激动了。

　　　　“嫂子，别为难我女朋友。”谢昕涛拉着我站起来，“她还小，不太会说话，我这就送她回去。”

　　　　走到医院门口，谢昕涛牵着我的手才放开。

　　　　“抓着我那么紧干吗？怕我泼硫酸毁她容？”我没好气地瞪着他，“她认识我？”

　　　　“应该不会。”谢昕涛说。

　　　　“是不是你告密了？你说漏嘴了让她知道我染指了她家的模范先生？”

　　　　“我口风从来就没有这么紧过。”

　　　　“好，就算不是你告了密，你也背叛我了，你居然叫她嫂子。”我气呼呼地瞪着他，然后又给他一个甜蜜的笑容，“不过看在你主动承认我是你女朋友的份上，原谅你这一次。”

　　　　“程天爱，你实在是很幼稚。”

　　　　“你应该对我好一点，你知道么，人呢，永远是哪次不经意说了再见，就再也见不到了哦。说不定我现在一离开你的视线，你就永生永世都看不见我了，所以你好好好珍惜每一次我在你身边的至福时光，知道吧？”

　　　　他倒是毫不掩饰一脸懒得跟我啰嗦的坦白状：“赶快回家。”

　　　　“哪，下个星期六，下午三点，老地方碰头，不要欺骗你家女朋友纯真的感情哦。”我挥挥手做再见状，转身离开。

　　　　走出了十米，听到身后传来谢昕涛的声音：“老地方是哪里？”

　　　　“城南路的麦当劳门口啦。”我得意到内伤——这家伙，还说不应酬我呢，这下暴露了吧。

　　　　03

　　　　左转，十字路口，绿灯。

　　　　右转，又一个十字路口，还是绿灯。

　　　　懒洋洋地坐在性能优良的车子的前座，看着倒后镜里映现的专心致志的开着车的李跃，他周末还穿着学校的制服，俨然是一副标准学生的模样——如果他现在没有把车开到超过120码的话。

　　　　终于遇见转弯处的红灯，他才慢下来，我指一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旁醒目的“40”的标识，说：“拜托，全程限速。”

　　　　“放心，不会扣分。”他转动着方向盘转过十字路口，“我没驾照。”

　　　　算了，所谓的规范什么的，我原以为只对李卓无效，现在我终于完全确认，李跃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谢谢你愿意顺道送我一程，只是我不赶时间，你大可以慢慢开。”我的目光落在车里的电子屏显示的2：30的数字上，距离我和谢昕涛约定的3点还有大把时间。

　　　　“那不如陪我去兜个风？”他很没正经地靠近我说。

　　　　“我没兴趣应酬你。”我转开脸，看向车外。

　　　　“你对我没兴趣，我对你可有的是兴趣。”他打开了车载的CD，根据我不太深厚的音乐修养听起来像是蓝调的歌曲飘散在狭小的空间里，“你不觉得我和你很像？”

　　　　“像？”我微微眯着眼睛上下扫视了他一遍，“哪里像？你和我一样是女生？”

第一部分　第31节：双子星坠入深深深海（31）

　　　　他微微笑了，忽然踩了刹车，停在了路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习惯扮演很多个不同设定的自己。说良心话，我有些为李卓心疼，凭他的道行，居然也会被李跃的演技骗过去，一心希望保护他，不让他被污染。实际上，也许李跃比他更乌七八糟。

　　　　或者李卓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想知道。人总是会因为想要相信而相信，就像我从前那么信仰周玮的誓言一样。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一加一就是二这么朴素。也不是除了黑就是白这么分明。黑白之间，有那么多深深浅浅的灰色。被困在这些灰色里的人，是不是总有一天，能找到出口？

　　　　只是李卓李跃两兄弟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打算和谢昕涛一样扮演耶稣。

　　　　看着李跃目的不明的笑容，我不由得气闷起来：“我只是顺道搭车的，你不用向我倾诉心声。”

　　　　“你以为我真的是恰好遇见你？”他的语气淡然，“我在你家附近兜了三个多小时。”

　　　　“替你哥监视我？”我忍不住笑了，“你哥知道么？”

　　　　“我是我，我哥是我哥，别拿我跟他相提并论。”他唇角却漾着冰冷的弧度，包含着浓厚的讽刺，且完全不想掩饰，“你考虑好了跟我么？”

　　　　“never。”我根本不想去搭理他讽刺的意味在于什么，人家的家务事我一点也不在意。我指一指和谢昕涛约定的位置：“我到了。”

　　　　我走下车关上车门，李跃降下了副驾驶座的玻璃，对我说：“程天爱，来日方长。”

　　　　看着车流畅的驶出去，我把重点放在如何打发距离3点还有20分钟的时间这件事上。李跃待会就出车祸也好，是来日方长也好，都跟我无关。

　　　　天气不是太好，但也算不上不好。虽然风带着清冷的气息，但是一旦走进室内，就感觉不到凉意了。

　　　　谢昕涛买好票，又被我拉着去买爆米花和可乐，于是一脸的不情不愿。

　　　　“拜托，这位先生，能和我约会居然还元气全无，这简直是对我最根本的侮辱。”我一边指着最大号的爆米花筒，请服务生帮我装起来，一边挽着谢昕涛的手臂理直气壮地抱怨。

　　　　“跟你说了不是约会。”他大概拿我对他上下其手毫无办法，于是选择无视，“不过今天倒是比较像正常的女生了，奖励你一罐可乐吧。”

　　　　我思考了很久，选择了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也干脆都没化妆。虽然出门的时候，对着镜子最后一次整理仪容的时候我有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谢昕涛的对我的看法，但是他注意到了，甚至觉得不错，我还是觉得有一些小小的开心，像花火在心里被点燃，然后绽放开来。

　　　　“我是很专心做你女朋友的嘛。”我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身高比我大概恰好高了十厘米，完全是最合适做情侣的距离。“所以我警告你哦，和我在一起不准想别的女生。你妈都不行。”

　　　　“那不如公平交易，你也一样。”

　　　　“公平？开玩笑。”我松开挽着他的手臂的手，转而牢牢牵着他的手，“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别想在我这里知道什么叫做公平。”

　　　　“程天爱你也太任性了。”

　　　　看看，看看，我家这个临时男朋友的语言到底是有多匮乏啊……

　　　　“喂，上次不是教过你了，你应该说，程天爱，你真是任性得……”

　　　　他的声音和我的声音同步发生：“很可爱~”

　　　　“这才乖。你知道新时代的模范老公的宣言是什么么？”

　　　　“嗯？”

　　　　“草收了，东西卖了，该偷的朋友家都偷过了，货进了，鱼钓了，我也洗好澡在床上了。你很有潜质，但是还有努力的空间。so，要为了我而继续进步哦~”把爆米花筒塞进他怀里，我拿着可乐，向票面上标注的放映厅走去。

　　　　座位并不是太好，在整间放映厅靠后偏右的地方，不过重要的反正也不是电影的内容，而是心情。

　　　　投射到幕布上形成影像的光束里的舞动着的无数细小的尘埃，带着独特的安谧的氛围。靠着谢昕涛的肩膀，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像是整个世界都可以是安稳的存在。

第一部分　第32节：双子星坠入深深深海（32）

　　　　我和周玮，也曾经在这个放映厅，看过一部沉闷的爱情电影。

　　　　他的休息日，我义无反顾地逃了学，满心欢喜地坐在黑暗的角落里，依靠在他怀里，交换绵长的亲吻。

　　　　那个时候真的以为，至少这个人，是会永远疼惜我的。

　　　　可是周玮教会了我，承诺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违背的。爱情也好，誓言也好，再多的温柔也好，最深的缠绵也好，怎么能相信呢。一转身，就变得冰冷，就变成过去了不是么。

　　　　沉在回忆里，感觉到眼眶里逐渐有热烫的温度在缓慢凝聚。眼睛真酸哪。真的好酸，大概是电影画面漫出的光太刺眼了，一切逐渐变得模糊。所以是不是其实一切真的都是神的幻觉而已？是不是神醒过来一切就不复存在？那样是不是反而更好呢？

　　　　“程天爱，你在哭？”

　　　　我并没有抽噎，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呼吸都不曾变换频率，我不知道谢昕涛是如何感知我情绪的变动。既然他知道了，我也犯不着强忍了。

　　　　“你不是被这么恶俗的情节感动了吧？”他的手指轻轻掠过我眼眶的边缘，晕开泪水，“要不要我把怀抱暂时借给你？”

　　　　其实本来并不想哭的。但是感觉到他的体温，语气里虽然浅淡却真实的关切，就忽然有无法控制的让鼻腔酸涩到破表的情绪接管神经，我一直忍耐着的泪，被屏幕反射的白色光芒映出微光，在空气里划出了痕迹。

　　　　谢昕涛伸出手，把我塞进了他的怀里，力道之大简直是在和我对练摔跤，毫不温柔，像是他只是单纯地怕我哭泣的声响打扰到其他看电影的人。

　　　　可是他在我耳边说的话语，像是带着十二万分的温柔。

　　　　他说，程天爱，我在这里。

　　　　04

　　　　弯着腰，我站在柜台前，对着一堆精致漂亮的蛋糕和巧克力犹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