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上点药。”
吴三省闻言,瞥了他一眼,手底下的活却也没停:“不太严重,也已经止血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大概是觉得自己也有责任,解连环这一次很固执:“很快就能涂完的,不会妨碍你。”
吴三省抿了抿嘴,心里有点不一样的滋味。一直都是他照顾解连环,现在对方愿意主动为自己做点什么,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真的是有一点感动了的。
故意不去看对方的脸,他低声道:“动作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
解连环见得到了同意,便很开心地拧开其中一个小瓶,琢磨着要怎么帮吴三省上药。应该是先把衣服撩起来吧……但是血了呼啦的看起来很恐怖。反正衣服也破了伤口也基本露在外面的索性就直接……?
“我操!!疼!!”吴三省差点没跳起来。
“你他妈拿的什么往我背上倒?”
解连环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答:“……碘酒?”
吴三省刚要破口大骂,却注意到解连环红红的眼圈。现在面前这人,情绪已经回复正常了,但是刚刚的痕迹还是留在脸上,自然地就带上了那么几分受了委屈的神态。
他重重地出了口气,只说你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那玩意洒在伤口上可是很难受的,杀菌效果也不好。再说应该先用清水洗一下吧。
解连环连忙点头称是,道接下来一定注意。吴三省一愣:“你还要做什么?”
“消过毒,再涂点红药水喽。”
“……”
吴三省短暂的沉默间,心情就像转过了九曲十八弯。从最初的感动到惊疑到后怕到愤怒到渐渐平静到无可奈何,最后他语气十分淡然地回答:“红药水就免了。你还是收拾东西去吧。把要该带走的都装好,别磕碰了。”
“嗯?可是红药水……”解连环歪着头,看起来很天真地问道。
吴三省忍住想抽他的冲动,看起来依旧十分镇定地解释:“碘酒和红药水混合产生剧毒物质,不想我死的话就把那玩意收起来。还有解连环你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刚说完,解连环就已经瞬移到旁边不远的地方去清点明器了。他猫在一边心虚地想又差点闯了祸,目前还是离吴三省远点好了。
吴三省泄愤般地狠狠捆着布条,一个没注意自己就从死亡线上走个来回。如果不是知道解连环缺乏生活常识,恐怕就要以为他是诚心要谋害自己了。
解连环在另一边,心里乱乱地收拾着东西,装备整理好了背在身上,之前看上的值钱的明器已经装在两个防水布做的袋子里了,夹层有填充物,东西只要码放合理就不用担心会被碰碎。他们只有两个人,所以解连环之前只装了两个袋子,司马攸的墓室里同样还有两个袋子的东西,而且就这点,已经足够上去以后数钱数到手软了。
可是此时,这墓室里的两袋子明器却偏偏少了一袋。
解连环这纳闷劲儿的,刚才他就是顺着墙根敛东西来着啊,还能给放的哪去了呢。他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几圈,忽然在主墓室的正门边注意到了点异样。对开大门只有一扇打开了一半,灰白色的门后露出来的半个神色的形状,俨然就是他当时装到半截的另一个口袋。
“怎么搞的啊……”解连环摸摸头,就大大咧咧地走到那门边,弯下腰抓着那口袋向回拖。
但是一下居然没拽动。
自己又没装个石碾子在里头,怎么会沉成这个样子,解连环更弯低了腰,又是用力一拽。
“嘿呦、嘿呦……”
吴三省弄好了火把,对着烛台里的蜡烛点燃了,转身正看到解连环在门边不知捣鼓什么,便出声提醒:“先别到甬道那边去,那粽子有可能……”
听见吴三省的声音,解连环下意识直起腰来,就在同一时刻,门的另一边伸出一只鬼爪,猛地劈开空气,向他狠狠砸下来!
第二十章 逃出生天
吴三省话还没说完就见从黑暗中伸出来的尖利鬼爪朝着解连环直劈下去,自己所处位置太远,而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移动。
说时迟那时快,解连环猛地矮身倒地向侧滚出两米,避开了当头的攻击。还来不及起身,那怪物已一步跨进门内,僵尸不能弯腰就抬脚要踢,解连环反手摸出一把短铲,侧躺在地上愣是把那毛脚抵住了。
他和粽子僵持着,大口的喘着气,却已没了继续的后劲。
只时吴三省已经杀到,他举着点燃的火把就正对着粽子的胸口杵了过去,把粽子推了个踉跄不说,那女粽子的胸前和长发都开始烧起来了。粽子很可怖地张大了嘴,如果它的声带还好使,恐怕会发出尖锐的叫声。
吴三省转头朝解连环大吼:“还不快走!”
解连环一个骨碌爬起来就冲向门口,窜出石门的同时还没忘了捎上之前被粽子踩住的门边的一口袋明器。
吴三省见解连环已经离开,自己也举着火把跑了出去。
两人在甬道里边跑边回头,武帝墓中的火光一直没有减弱,吴三省也说不清那粽子有没有追上来。
来时感觉漫长诡异的甬道,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神秘感,一通狂奔之后很快就来到了那处又深又宽的断口处。解连环差点没刹住车,在缺口边上摇晃了半天,多亏吴三省一把把他拉了回来。
解连环抬手抚胸压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甬道深处的巨大墓室。
“你说,从这裂缝下去,能通到哪里呢?”
吴三省抬腿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又做什么梦呢!赶紧过去。”
解连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我们这么原路返回,不就会把粽子引到桃符的墓里去了?这可不太好吧……”
吴三省不懂解连环到底是什么脑神经又是什么逻辑:“你现在还有闲情逸致担心死人?那你殿后吧,我先走了。”说着吴三省后退两步,短短的助跑之后轻松一跃,便落在那边。
落地后他在那边招呼着,解连环咬了咬呀,索性也不去想那些事了,先把手里的东西抛过去让吴三省接住了,紧跟着自己也跳了过去。
吴三省把口袋交还给他,伸手拍拍他的后背:“走吧,马上就结束了。”
粽子一直没追上来,回到司马攸的墓室时,两人还腾出手帮主人把棺盖和好。那时候,解连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桃符已经不在这里面了。”
之后吴三省再追问,他又乱七八糟地说不清楚。
总之,最后两人都算是平安地逃出生天。因为吴三省有伤在身,便由解连环一个人把盗洞遮了,填土回去。
趁这功夫吴三省粗粗看了看他们带出来的东西,顿觉得这一趟没白走。要不是解连环一惊一乍闹出那许多变故,其实这斗倒得也算舒服。回头想想,总共的危险也就一头粽子而已,真不至于搞得这么狼狈。回去要是给道上的人知道了,恐怕还要闹笑话。
他坐在树下看着在不远处认真干活的解连环,又想起这一路上的种种,叹了口气,算是认命。不管怎么说,有解连环这样一个旅伴,这一路上倒也不寂寞。他虽然常常让人火大,但到底是让人厌恶不起来。虽然最多的是觉得无奈,但听话的时候他也算是有点可爱的。
从山里出来回到郑州,早有吴三省事先吩咐过的伙计在城郊等着,直接把显眼的装备和淘出来的东西转移走,吴三省和解连环两个人一身轻松地进了城。本来想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歇歇,但是在解连环的坚持下,还是先去了医院。
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了,为了慎重起见,大夫还是帮他仔细清洗过又打了针抗生素。其间,医生对这伤口的来历似乎很感兴趣,解连环就非说是下地干活时给耙子耙的,医生来了兴趣,追问是让谁给耙的,解连环支支吾吾半天只好说是自己。
吴三省是觉得又可气又好笑,也就忘了由他满天扯谎。反正人家医生也没往心里去。
接着他想起解连环的手突然动不了了的那茬儿,就拉着他说让医生也给看看。
解连环连连摆手往后缩:“没什么没什么,早就好了。一点毛病也没有。”说着还做了个抡臂的动作,差点打到房间里放的骷髅模型。
从医院拿了药出来,吴三省才问他:“你对于当时的事,到底心里有没有谱?可别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
解连环下意识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道:“我也说不准,就是有点模模糊糊的感觉。桃符他……唉,吴三省,你说司马炎为什么想和弟弟埋在一起呢?”
“我哪知道。”吴三省估摸着解连环的手臂大概是没有问题了,也就懒得考虑那些事。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至此,这太行山之行,就此也算是告一段落。
***
这趟倒斗,从出行到结束,不过也就用了一周时间,说困难也没有太多的困难,但偏偏就是给吴三省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总觉得一趟出来,有点什么东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回到长沙时,那些明器已经先运回来了。他就把自己方便转手的留下来,剩下拿不准的都交给解连环去处理。这小子不是夸下口了嘛,说他有路子。
解连环也真是不含糊,满口答应了,又叫来几个什么狐朋狗友,就说是帮吴三爷出货,把该拉的东西全都拉走了。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星期没音讯,吴三省就感觉身边凭空消失了一个大活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吴三省其实也比较没心没肺,解连环不来他正好乐得清静,目前还懒得研究那些裹着鳖王的石头,就整日闲在铺子里,喝喝茶,听听袁阔成说的林海雪原,也算是过的很滋润了。
第二十一章 地上的时间
小半个月一晃就过去了,解连环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又变成了那个春风得意的富家公子。某个上午他踱着方步进了吴三省的店。
吴三省正跟着收音机哼哼花鼓戏,听见有动静,就挑起眼皮来瞅了一下,然后又闭上了,继续听他的戏。解连环也不恼,笑嘻嘻地把一直拎在手上的一只旅行袋咚地往桌上一放,道:“吴三省,快看看吧。”
懒洋洋靠在太师椅里的吴三省,慢吞吞地拉开拉链,只看了一眼,又很快拉上了。
“都出手了?”他不动声色地问。
解连环脸上写着大大的得意二字,回答那是自然。
“你这臭小子。”吴三省这才愿意起身,拎着旅行袋进里间去了。那里面可是一口袋的大团结,想想解连环也不知从哪里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的,他就觉得很无语。
出来之后,见那家伙正就这自己的茶杯喝茶解渴,吴三省就抬手赶他。之前他求自己带他下斗,斗也带他下了,钱财也分干净了,应该算是没瓜葛了吧。吴三省最近可不怎么想和他继续腻在一起了。
解连环却拽住了他的袖子,很认真地说:“吴三省,我听我家里人说,下过地之后要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
“嗯?回来十多天了没洗过澡还像话吗?”吴三省一时间没领会解连环的意思。
解连环摆手道:“哎呀那种的不算。”
吴三省有点惊奇地发现,自己现在比一个多月前要有耐心多了,竟然毫无烦躁情绪地进行着这种不知所谓的对话:“还要老子斋戒沐浴不成?你们解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些个规矩。不是九公告诉你的吧。”
想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