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亚把伤养的七七八八,他准备回长沙。养伤的这段时间,偶尔他会看着镜子发呆,镜中的人面颊消瘦了进去,短短的胡茬冒出来了,他似乎一夜间老了几岁。
但就是这样子,让他想起吴三省。他早说过,自己与吴三省是很有几分相像的。而现在,经也有七八分相似,如果是不熟悉的人,或许会认错也说不定。
临走时,护士把他的全部家当都交还给他,解连环翻翻拣拣,没见到他的玉葫芦,剩下的都是些破烂便想要护士代为处理掉。翻着翻着他发现一个做的还挺精致的小物件,是条铜鱼,不过手指大小,鱼的眉毛上竟然是两条栩栩如生的小蛇。
护士说,这是渔民捞他上岸时,在他手里发现的。解连环摇着头,表示对此毫无印象。
等他回了家,才知道考古队出了大事。
他一进门,大嫂就抱着他哭,大哥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家里其他几个哥哥姐姐都回来了。解连环从众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中得知,那只考古队就这样凭空地消失了。
解家人本来是以为解连环也跟着失踪了的,没想到老幺竟然还有命回了来。大家抱着环哥儿又哭又笑,一家人闹做一团。解连环看在眼里,也一阵一阵的鼻酸。
不过,难过的关是解九公。老爷子被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气坏了,把人往后院的祠堂地上一扔,举着还是解放前用的马鞭,一鞭一鞭地抽在他身上。
老爷子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其他人都这么想。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棘手。而解连环忍着身上的疼,愣是一声没吭。
九公心里也纳闷,这小子原来是连戒尺打手板都受不住的,都要叫的像杀猪一样,怎么如今真的转了性子?打到后来,九公也气闷,也心疼,只好鞭子一扔,罚解连环跪祠堂。而善后的对策,就又九公和老大去思考了。
那时候,解连环的背上屁股上火辣辣的痛,脸上倒是很平静,谁也看不出他胸中的惊涛骇浪。明明要死的是自己,怎么会自己好好回来了,其他人却都失踪了?在他被困在甬道之内的时候,其他人在外面做什么?吴三省说他明白了到底明白了什么?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封闭的空间里逃出来的?吴三省……又还活着吗?……
当他跪在地上,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山一样地向他压过来。但是任何一个他都回答不上来。他对海底墓的一切根本就一无所知。
他很疲惫,想着想着就要睡着了。就在半梦半醒之中,蓦地,他忽然想起和吴三省分别前的时刻。吴三省说,我会去找你的。
解连环一个激灵。刚刚,他就好像听到吴三省正在他耳边重复着这句话。有些警醒地四下看看,却没发现任何不对。解连环泄下劲,心底却倏忽生出点希望。
当时的语气,低徊的声音,解连环都记得。他知道自己有点傻,即使那么多次信任都成了一场空,此时,他依旧愿意相信,让自己有所期待,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回来。
就把它当成一句长期的许诺,当成救命的稻草。
哪怕再虚无,再无可依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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