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臭虫,你肚子里的酒虫不叫,我的可叫的欢。”
拿起酒来,一饮而尽,这样的豪气干爽除了胡铁花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到?
“你怎么会来?”
“任务没有了,我自然来找你这个老臭虫。怎么样,够朋友吧。”胡铁花拿着酒壶直接往嘴里倒。
“啊,过瘾。用那杯子就跟舔酒似的。也怪不得老臭虫你喝不下去。”
“你怎么总是这么聪明。”楚留香摸鼻子了,“你怎么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错。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所以我才知道你要干什么。”说完,他们两个都笑了,而且笑得非常开心,就好像看见了世界上最搞笑的事那样开心。
笑完之后,胡铁花才静下来轻轻问道:“见着史天王了。”
“见没见到都一样。”楚留香淡淡地说道,端起杯子到唇边,最终又放了下去。“这次,我是彻底失败了。我连史天王是谁都不知道。”
胡铁花突然猛地一摔,白色的瓷壶抛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通红着眼睛,咆哮道:“你他妈就是个混蛋。你弄不死他,不代表玉剑就非得嫁他。而且玉剑公主不是也不要嫁他吗?你怎么会回来,你要回来也应该把玉剑一起带回来,你个混蛋,你抛下新月自己就走了。”
楚留香没有马上答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胡铁花,看到胡铁花又闷闷地开始喝酒才回答道:“我醉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儿了。”
“你怎么会醉?”
“我的确醉了。”楚留香看着胡铁花,轻轻地说道:“老酒鬼,一个人伤心时喝酒,一定醉的很快。”
“早上空气真好。”苏新月站在甲板上生了个懒腰,舒展开身体。
“公主今天心情好像很好。”一名史天王正在打捞他的猎物,满满一渔网的鱼类,他轻轻一提,就把渔网提了上来。白花花的鱼在渔网里翻滚,鳞片还泛着光,有些鱼还是粉红色的鱼鳞,模样可爱极了。
苏新月好奇地看着粉红色的鱼。
“来人,厨房不是正缺这些食材。”史天王指示道。
“啊。你要吃这些鱼?”苏新月指着那几条粉红色的鱼问道。
“舍不得?”阳光细碎地铺满了史天王古铜色的肌肤,他的神情似乎也安详下来。
“恩。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吃它?”
“来人,把这几条鱼装进鱼缸,让玉剑公主赏玩。”
随从低眉道:“是。”
苏新月看着史天王,或许,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吧。
“干嘛老是看我,闲以后看的日子不够多?”史天王的眼神第一次没有那么严肃,有些俏皮地盯着苏新月。
“你——”苏新月被这一句气得背过去了。
“该吃饭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苏新月奇怪地盯着面前的史天王,他没有张嘴,目光擦过他向后望去。说这句话的史天王正站在门口,神色平静。
“哦。知道了,待会就去。”苏新月进了船舱。
不知道楚大哥醒了没有,看看去吧。
推开门,豹姬正背向她而立。
“啊,我走错门了。”干笑两声,苏新月打算关门退出。
“没走错。”豹姬缓缓转过头来,“这的确是香帅的房间。”她略一扬头,高傲之态尽露无疑。
不会吧,昨晚难道?
苏新月挤出一丝笑容:“那恭喜你了。你昨晚不是还气得要死。我就说香帅不会那么不解风情的。何况还是你这么一个大美人。”
越说下去越不是个滋味,苏新月转身。
“等等。没有。”豹姬干脆地说:“昨晚我不过是请香帅饮几杯,可惜,他一杯都没喝下去就已经醉了。”
“哪有人没喝酒就醉的……”
“只要他想醉,什么时候都可以醉过去。”豹姬打断苏新月的话。
两个女人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么,楚大哥人呢?”
“走了,他醉的时候交代我送他走。”豹姬答得轻描淡写。
“走?他走了?他就这么走了?”苏新月一时错愕。
“他不走还有其他的法子么?你应该庆幸他走了,否则他就走不了。”
“走不了?他怎么会走不了?”苏新月一头雾水。
“你真不知道香帅来此的目的?”豹姬看着苏新月的反应,反问道。
“他不就是护送我来谈判换公主的嘛。”
“当然不是。他是来杀大帅的。”
“大帅,哪个大帅。”
“史天王。”
苏新月倒退几步,胳膊肘碰到屏风上,豹姬快她一步,扶住了下倒的屏风。
“这么惊讶?!看来你虽然在香帅的身边,却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心思。”豹姬嗤笑了一声。
“他为什么要杀史天王。”
“为了你。”豹姬说得很爽快,而且没有一点不舒服的表情。
苏新月哑然。
“除了史天王死,还有什么能阻止这件事?已经很多人为你赴汤蹈火,死于非命。只是没有想到,楚留香也会是其中之一。”豹姬看着楚留香的房间。
“原来……原来……他是来杀史天王的。”
“没错。但是他却发现他杀不了,怎样都杀不了。他连史天王是谁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杀得了史天王?”豹姬的口气里有一点激动:“他失败了。所以他必须走。他不走,他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史天王。从没有败过的楚留香到底还是败给了史天王!”
“两位,不饿么?”这种闲适的语气听起来很熟悉,苏新月转头过去,看见一朵白云。
“哼!”豹姬瞪了白云生一眼,走了出去。
“楚香帅已经回到安全的地方了。公主无需挂心。”白云生恭敬地说。
“你怎么知道?”
“大帅船上人的去向要是我都弄不清楚,我也不会在这儿跟您请安了。”白云生笑了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跟楚留香打交道久了,也染上了这个坏毛病。
楚大哥……走了么?也好,也好。
“走吧。饿死人了。”苏新月挥一挥手,向中厅走去。
“玉剑,尝尝这个。这个是豹姬亲自弄的。”史天王把菜夹到了苏新月的碗里。
那是一盘鱼,生鱼,被极好的刀功给剖成薄片,上面还淋着一种调味汁。苏新月尝了一口,肉质细嫩,新鲜爽口,鱼的腥味也已经被调味汁去除了,特别好吃。
“看不出来。你的手艺这么好。”苏新月给自己又夹了一大块,然后真诚地赞赏道。
“那是跟着东瀛那老头时学的。”她说着很自然,一点异样也没有。七个史天王也是神色无异。苏新月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种事当着丈夫的面也能说得这么自然。
江湖果然无~奇~不~有!
可这其实是一种悲哀,一种不被重视的悲哀。这种悲哀在午夜常常缠绕得豹姬睡不着觉。
“要不是……要不是这些臭男人都不喜欢比自己强的女人。我又怎么会天生就是小老婆的命?”和楚留香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坦然告诉了他这句话。谁能体会到这句看似干脆的话语背后那份深沉的哀伤?
饭毕,苏新月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桌上,看着粉红色的鱼儿在玻璃缸里,游来游去。
“你们游的倒欢畅。我都要愁死了。”苏新月用手在玻璃鱼缸上指指点点。
门框上礼貌地敲了三下。
“大帅?!请进。”苏新月一边直起身子,一边暗想他究竟是哪一个史天王呢?
是今早捕鱼的史天王?是喊他们吃饭的史天王?还是夹菜给他的史天王?等等,夹菜给他的史天王可能和捕鱼给她的史天王是同一个人……
哎呀,真是令人头疼的史天王。
“看来你很喜欢这些鱼。”史天王坐在她的旁边。
“恩,都很可爱。”苏新月一边说着,一边倒茶递给史天王。
“你自己也喝。船上住得还习惯么?”
苏新月抿了一口茶:“恩,还行。我不晕船的。不过,老住船上……”
“还是喜欢脚踏实地吧。”史天王端起了茶杯。
“恩?恩。”
苏新月低头沉思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大帅,你要娶的是一位公主是吧。”
“恩。是一位公主,玉剑公主。”史天王轻轻放下茶杯,双目灼灼地看着她。
“可是,我并不是一个公主,我是一个落拓江湖客的女儿,我爹叫焦林,只是一个已经潦倒的江湖客。”苏新月急急地说道。
“哦?”史天王答得漫不经心。
“所以,所以,我并不是大帅要娶的那种高贵身份的女子,请大帅另觅佳人。”苏新月期待地看着史天王。
“你爹是谁并不重要。”史天王提起茶壶,先给苏新月面前的杯中加满了水,又给自己添满了水,放下壶,坐好:“因为无论你爹是谁,你也是公主,你娘的功绩怎么能让她的女儿只是一个江湖潦倒客的女儿。”
“可是。”苏新月敛声,低头想了一会儿,“那么只要是公主都行。何必非得玉剑公主,皇室给你一个再尊贵一点的公主不是更好。”
“再没见到玉剑公主之前,或许我会考虑你的提议。”史天王放下茶杯,双手突然覆住苏新月那双搁在杯上的不安摩挲的手,他的目光温柔如水,此刻已经不再是一个叱咤四方的大帅,而是一个握着自己心爱女人手的男人。“见着你之后,我不作其余任何的想法。”
苏新月根本就抽不出手来,她避开他的目光,问道:“非嫁不可?”
“非嫁不可。”
“老六,你这么做,很失礼。”声音一响,史天王的手迅速抽离。
“老三,这盆鱼,不是你送的。你这么做,不觉得失礼么?”坐着的史天王敲了敲玻璃缸。
“那么你认为你和我,谁比较失礼呢?”站在门框上的史天王问道。
“别争了,都回去,别打扰玉剑公主歇息。”外面又有一个声音传进来。
这两个史天王同时撤离了苏新月的房间。
他们究竟是怎么样分辨出来彼此的呢?苏新月好奇地看着那些离开的人,目光落在史天王用过的那只杯子上。唉,要是在21世纪就好了,用DNA一检验就出来了。哪儿那么多麻烦?
宁静渔村
这一晚,辗转难眠,苏新月烦躁地坐起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郁闷,干脆上甲板去吹吹风,透透气吧。
咸咸的海风吹乱了头发,用手沿着耳廓理过去。突然想起,曾经,楚大哥也曾这样帮自己理过长发。柔柔的发丝,代表一生一世的牵挂,今夜,你是否也如我这般对月思人?只是,你思的人会是谁呢?
手抚在耳后,脖颈微微抬起,目光延伸到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梨白的月光洒下来,在墙上清晰地映出了苏新月落寞的剪影。
谁在用笛子吹奏离别的曲子;那样的哀怨又彷徨,是谁呢?苏新月偷偷摸摸地潜到船尾。一位史天王立在甲板上,手中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