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力量几乎爬不起床来。但她不泄气,喘息口气再慢慢爬动,一次、两次、三次,一点点挪动,终于离热水瓶越来越近了。
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时间?现在她终于可以摸到水壶了。用劲一抬,空的!夏莲极度失望,这样的深夜,即便叫醒龙小鹰,也不便打扰别人到处找水。
倒在床头不能动弹,病人的痛苦呻吟让她难以闭眼,山林中瘴气迷漫让她心惊。此刻,夏莲感到出奇地清醒,自己是不是要死之了?要不是怕半夜开灯吓到龙小鹰,恐怕她就要爬起来写遗书了。
一直看着屋顶等待天亮,隔壁病人的呻吟发生了变化,开初声音很大,后来慢慢变小了,到了鸡叫时,病人终于停止了呻吟。夏莲心想,这个痛苦的人终于睡着了,但她还要等天亮找水喝。
隔壁有人在走动,可能是病人起床在找水喝,突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了起来。
“爹!爹!爹呀——”
难道他死了? 夏莲赶紧侧耳细听。
“你醒了,还好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龙小鹰走过来了。
“还好。隔壁怎么了?”
“别怕!一定是死人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医生跑来了。片刻,听见她们在说,“办后事吧,没救了。”
“我过去看看。”龙小鹰说着就要出门。
“别去了!快去帮我找点水喝,要不然等你看回来时,我也就渴死了。”
龙小鹰提着暖瓶出去找水时,小兰她们也赶过来了,刚住进来就接二连三出事,大家心里都很紧张。 。。
100 草木黄落雁南归(5)
找水回来,张雅倩和小兰已经在细心照顾病人了,她们用被子把夏莲的头垫高,打来一盆水,正用毛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汗珠。龙小鹰拿起一个小杯子,把开水倒进去递给夏莲。
“不烫,昨夜的温吞水,正好喝。”
“哪能这样让她喝!病人没有力气,她抬不动,要用小勺喂。让我来。”小兰接过杯子。
“是呀!是呀!还是你细心。”龙小鹰抱歉地说。
站在旁边看着小兰一口口地喂水,有她们俩在这儿照顾,龙小鹰就放心了。夏莲喝完水躺下后,龙小鹰觉得该告别了。
“夏莲,你留在这里安心养病,我要走了,争取在上班前赶回连队。”
“辛苦了一夜,要注意休息。”夏莲又转向小兰问道,“小兰,你跟他一块走吗?”
“我留下来,再看看卫生所的情况,准备下午回去。”
“好的,那我就走了。”龙小鹰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等等!”夏莲把他叫住,提醒道,“别走小路!早晨是动物肚子最饿的时候,山路上有危险。”
“噢——你这么一说到是挺管用的,本来我还准备走小路,结果被你吓到了,现在我只敢走大路了。”
“革命工作要干,但安全第一。”
走出门外,满天星斗,时间尚早,不必要冒险去走小路。摸黑走上大路,道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趁着清晨的寒意一路急行,等龙小鹰回到连队时,同志们正要出工。见到他回来了,都围上来关心地问道,“怎么样?夏莲的病好点了吗?”
“还是老样子,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楚。”龙小鹰回答道。
“别着急!等晚上下班后我们跟你一道去看她。”韩红伟安慰道。
“今天干什么劳动?”
“挖梯田。”
“等等我,换了衣服跟你们一快走。”
十点半,大家坐在山坡上休息,这个时候,一阵轰鸣声在山脚树林中响起,听声音像是有一辆摩托车向连队开来。
“奇怪!自打下乡以来就没有见过摩托车,什么人会骑摩托进来?”
山上的人都停下手中活计,翘首以待。不一会,一辆开得飞快的摩托车冲进连队,来到宿舍,正好碰上砍芭蕉杆回来的木波。骑摩托车的人停下来,他在向木波打听情况。
隔得很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见木波用手比划着,指了指山上。骑摩托的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个东西交给木波,然后调头走了。
“送信的,是个通讯员。李书记!通知你去开会吧?”尚骁岗猜测道。
“分场没有摩托车,不会是我们分场的人。” 李书记回答他。
“他递了个东西给木波,木波在看什么呢?”韩红伟接着问。
“就他那点文化,看个东西老半天都看不完。”山上的人等得不耐烦了。
木波终于看完了纸条,只见他把肩上的芭蕉杆往地上一丢,对着山头上干劳动的人大声叫喊,“小鹰——”怕山上的人听不见,他朝着山脚跑来了,一边跑,一边激动地扬起手中的纸条叫嚷着,“小鹰的通知来了!小鹰的通知来了!”
“龙小鹰!通知来了!快去看看,一定是上大学的通知来了。”听清楚的人忙着传话。
管它是什么通知,看到木波激动的样子,肯定是好事而不是坏事,龙小鹰丢下锄头就往山下跑。
“我们也去看看!”其他人也丢下锄头,跟着往山下跑。
跑到山脚,龙小鹰接过木波手中的纸条一看,上面简短地写了两行字,大意是让他马上到总场办理有关入学手续,看了几遍,还是不太明白。
“总场有个什么学校?”龙小鹰疑惑地问。
“管他什么学校,有书读就不错了。”韩红伟回答道。
“但是——这通知是不是真的啊?没听说过景洪有大学。”尚骁岗怀疑地问。
“骑摩托的人是从哪儿来的?”龙小鹰问木波。
“总场!说他是总场的通信员,让你马上到分场开介绍,然后到嘎洒去转粮食关系,到总场去转户口。”
“总场的通信员跑这么远来送信?那一定很急了。这么大的事,不会有假,小鹰!现在你马上去办手续,队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李书记催促道。
“路途太远,跑一趟办不完两件事,李书记!我去帮他好吗?让龙小鹰直接上景洪转户口,我到嘎洒帮他转粮食关系,一次搞定。”韩红伟建议道。
“也好!你们俩同时行动,免得夜长梦多又黄掉。”
“李书记,那你多辛苦点,我这就上分场去开介绍信。”龙小鹰回答道。
把劳动穿的脏衣换下,龙小鹰和韩红伟沿着小路跑到分场,那紧张劲,跟基干民兵半夜紧急集合也差不了多少。来到卫生所,龙小鹰立刻冲进病房,夏莲正躺在病床上输液,白天她的气色要好一点。
“夏莲!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接到入学通知了,现在就要去办转户口手续。”龙小鹰急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夏莲。
“这么快?通知书在哪?让我看看。”
“没拿到,可能是在景洪读书。”龙小鹰把通信员送来的纸条递给她。
看完纸条,夏莲高兴地对他说,“不会在景洪读书,你要远走高飞了。”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我会算命。”
“一会儿就知道你的命算得准不准了。我现在就和韩红伟去开介绍,跟着就上景洪办手续,你就安心养病吧。”
“我等你的好消息。”
来到场部,文书已经接到罗震江的电话,没等龙小鹰开口,就把相关证明递到他手上。山高路远,仅靠两条腿是办不成事的,拿到证明,他们又跑到机务队去求援。
杨向东正在修理拖拉机,一听说有急事,饭都顾不上吃就拉着他们直奔景洪,路过嘎洒乡把韩红伟丢下,然后拉着龙小鹰继续前进。风尘仆仆赶到总场已是下午4点,找到罗震江,顾不上说两句客套话就被他拉进办公室。
“快跟我来,一会下班了。”
罗震江写了张证明递给龙小鹰,“拿着,马上到州文教局去办有关手续。”
“入学通知书不是在你这儿拿吗?”
“我这儿只有电话记录,就是你手上拿到的那几句话。快去吧。”
按照罗震江的指点,龙小鹰在十字街头找到了州文教局,说明情况后,有人将他带进一间房。
“你就是龙小鹰?”一位局长模样的人问道。
“是的!我就是。”
“怎么现在才来?告诉你,你被北方T大学录取了,我写个条给你,马上到州公安局转户口”说着提笔写了几个字。
龙小鹰接过来一看,拿到手的又是一张介绍信。转户口这么重大的事,凭文教局一张介绍信就转得了吗?他迟疑地问,“有入学通知书吗?凭介绍信恐怕转不了户口。”
“你在怀疑我的办事能力?”这位局长大人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谢谢啦。麻烦告诉一下,州公安局在哪儿?”
“老街转角处。”
“谢谢!我走啦。”
见局长低头又在忙工作了,龙小鹰赶快去找州公安局。
走进公安局大门,里面人来人往,一个办事的小窗口挤满了人,怕再拖一会下班了,看见有个领导模样的人坐在旁边房间里,急忙闯了进去。
“对不起!有件事麻烦您。州文教局让我用这张介绍信来办理转户口手续,请问能不能帮我办一下?”
那人接过来看了一眼,问道,“入学通知书呢?”
“没有给我,说是拿着这个介绍信就行了。”
“嘿!”那人叫了起来,“怎么可能?文教局昏头了吧!这么严肃的事,就凭一张谁都可以开的介绍,我们怎么能随便办理?不行!”
一听不行,龙小鹰着急了,连忙恳求道,“文教局的同志说这件事要急办,能不能请你帮打个电话落实一下。”
“不用打,我知道的,现在知青都在找关系转户口,已经够乱的了,他们还来添乱。你回去告诉他,要读书转户口,所需材料,一份也不能少。”
看见没有商量的余地,龙小鹰又赶紧跑回文教局,把事情经过告诉那位领导。这位局长大人一听就火了,他问道,“见了我的条子他也不办理?”
“是的。说是所需材料,一份也不能少。”
“那人长什么模样?”
“个不高,胖胖的,大约五十来岁,在进大门的第三间房。”
“知道了,你碰上了他们难缠的局长。等我写个东西给他,看他还办不办。”
文教局的领导写了几个字,装到信封里封好交给龙小鹰,“拿去!这次他再不办理,我就要把他的头扭下来。”
听到这话,龙小鹰放心了,转身忙着向门口走去,临出门前被局长叫住,“等等!他要‘入学通知’,我就写一张给你,他要你就拿给他看。”
局长撕下一张信笺,写完后盖上鲜红的大印递过来。龙小鹰接过来一看,顿时满心欢喜,这是一张给T大学的介绍信,上面写道。
T大学招生办公室:
兹介绍我州一九七五年大学招生录取新生龙小鹰同志前来你校报到。请予办理入学手续。
此致 西双版纳州招办
“谢谢!太感谢了!等办完事我再回来向您报告。”龙小鹰连声说道。
“不用回来啦,我这儿的手续都办完了,拿到户口就赶快去上学吧。”
杨向东拉着龙小鹰又来到公安局,龙小鹰把文教局的信递给局长,这次谁的头也不用扭了,看完信后他马上起身吩咐手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