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诸事缠身便拖了下来……”
有季定定地看他,心底酸楚,却不知如何言语,终究是叹息了一声,挣开他的手来:“谁要管你的死活!”
说罢站起身来,推门出去,迹部默默地看她的背影,只得苦笑了一声。
“迹部夫人?”
早上查房的浅野莉磨抱着病历站在楼道口看着匆匆推门出来的女子,留意到她眼底泛起的微红,不禁微微怔了一下。
有季听得她的轻呼,脚下止步,抬起头的时候下意识收拾了下脸上的表情,声线平缓:“已经醒了,麻烦叫忍足医师过来吧。”
忍足很快带着人过来查房,作进一步诊断,有季却没有时间多留,确定了情况稳定之后,便匆匆赶往财团总部,秋山拓麻等一干幕僚已在那里等候了多时,而手冢国光与酒井音无也差不多在同时赶了过去。
“下一次的庭审还有一周时间,总裁看样子是不能出席了,需要向法庭申请延期吗?”
高木秋实律师刚刚接到法庭的通知,正好征求她的意见,而有季只思忖了片刻。
“控方起诉的是整个财团,而不是迹部景吾个人,只要财团方面有代表出席便可以了,不过是否延期,还是证据搜集的情况吧。”她淡淡道,忽而抬起头来看他,“高木律师,您是司法界的前辈,这一次理事长拜托我负责案件进展,还要麻烦您多多协助。”
“夫人言重了。”
高木秋实低了低头,眼前这位迹部家的少夫人,之前虽然行事低调,但连日来杀伐决断的表现却已然显露出毫不逊色的一面,有她坐镇一方,想必事态的发展还不至于太过糟糕。
“多谢。”有季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秋山拓麻,“秋山君,从现在起,请将你所掌握的线索从头到尾替我理一遍。”
“是,夫人。”
秋山拓麻肃立应声,眼前的女子端坐在办公桌后,一袭精干的黑色西装外套,胸前一枚金黄色的律师标记,在早上明媚的阳光下,泛起灼灼的光彩来。
Chapter52 吊唁
“市川圭是警方破获龙崎组巢穴的时候被发现的,当时胸口已经中弹,整个人昏迷不醒,只差了最后一口气,最终也没有抢救过来。之前他身为副总裁生前的秘书,在副总裁去世之后便向人事部递交了辞呈,但是在东京地检对财团进行强制搜查的几天后便突然失踪,财团和警署方面都出动了相当的人力,进行搜索,但是直到昨天才发现他的下落。”
“是重要的人证么?”
“副总裁在任期间所有的私密交易和有关事项都是由他经手的,手中掌握着大量资金流向和账务往来的记录,事发之后我奉命找他调查事项原委,可那个时候,他已经失踪了?”
“你的意思是,他被灭口?”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紧闭,上午的阳光洒进宽大的落地窗,在褐色光洁的地板上铺上一层淡淡的暖色锋芒,有季靠在椅背上翻着秋山拓麻递过来的资料,指尖屈起轻轻扣了扣雪白的纸张:“可是,他既然跟随副总裁多年,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想我们提供情报?”
“这个……”秋山拓麻迎上女子锐利的视线,并没有多做隐瞒,“景吾少爷曾经命人调查他的北京,市川圭年轻的时候曾经误伤人命,一度亡命他乡后来才被副总裁收留。”
“原来如此。”有季便大抵明了了。
不愧是迹部景吾的行事作风,早早便捏住了猎物的软肋,将他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下,必要时候则一击即中。
只是这番算计却在最后出了差错。
法庭上检方出示的私密账簿,连迹部景吾都没有找到,又有谁会将这一秘密透露给地检?
掌握着重要证据的市川圭本是最有可能出卖财团的人,却又极其诡异地死在这个重要关头?
有季皱着眉,在心中细细的盘算。
“对于市川圭被害的事故调查,警方有什么说法吗?”
“搜查一课这一次是突袭龙崎组,没想到在那里发现了市川秘书。日吉私下跟我透露,龙崎组在账务上跟一些大公司都有来往,不过具体的名单还要进行确认,进一步的调查结果我会进一步跟日吉联系。”凤长太郎这样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好像市川圭的追悼会就是在今天下午。”
有季微怔了一下,低了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继续跟警方保持联络,必要时务必取得他们的支持。”良久,方道,“”另外,准备一下花篮,市川秘书无辜遇害总要去看望一下。”
市川圭的追悼会,看上去实在有些仓促,场面和规模也很小,前往吊唁亲朋也并不多,大概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便差不多都已经陆续告辞离去了。
市川圭的妻子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是个温和娴雅的传统女主妇,因为多年操持家务的缘故已经有了些许皱纹,但依稀还是能看出年轻时姣好的面容。
这女人一身黑色的和服,佩着白色胸花,神情哀伤悲恸,仿佛一不小心便会失声痛哭出来。
有季一袭黑色套装坐在榻榻米上,看着眼前痛失夫婿的妇人,心底怆然叹息了一声。
“市川秘书生前也曾为财团出力,遭遇这样这样的不测,实在是让人痛心。”她的开场白低缓深沉,略略向前伏了一伏,“逝者已逝,市川夫人还请节哀。”
“夫人言重了。”这不幸的妇人略略显得局促,只客套地低了低头。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请尽管开口。”有季打量着她,未动声色,“我会尽力而为。”
妇人却是沉默着没有答话,低着头看不脸上的表情。
有季等了许久,轻声问她:“警方的调查有了结果吗?”
对方却是摇头,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隔了许久终于啜泣出声:“从一开始便报了警,可不知道竟然会这样,他怎么会和黑道扯上关系,怎么会……”
眼前女人终于不可遏制地哭泣,哭声哀婉。
有季沉默了许久:“之前,没有一点征兆吗?”
女人已经顾不得回答,兀自摇了摇头,有季看在眼里,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市川夫人,市川先生很有可能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而被人灭口的,你仔细想一想,在这之前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或者留下下过什么东西?”
这女人一怔住,抬起头愣愣地看了她许久,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恍然的表情。
有季以为她想起了什么,下一刻却见她更是慌乱地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忙不迭等站起来,“谢谢您前来看我,家里还有事要忙,请恕我不能陪你了。”
她后退了几步,深深地鞠了一躬,神色惶恐地向内室退去。
有季定定地看她,心中的猜想益发明晰。
“市川夫人。”她叫住慌忙撤退的妇人,略略提高了嗓音,“市川先生无故遭人毒手,难道你不想为他讨回公道吗?”
妇人的身体蓦地一滞,缓缓的转过身来,脸上带着胆怯的表情。
她怔愣了许久,蓦地屈下膝来跪坐在地上,俯下身去,泪水淋漓:“外子已经死了,就算再追究也没有办法让他回来,可我和孩子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求求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市川夫人……”有季一时怔住,看着她沉默许久。
“这些年,他为迹部副总裁跑前跑后,一直担惊受怕,最后还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妇人已经泣不成声,“我是真的害怕了,迹部夫人,你就放过我们吧……”
“市川夫人。”有季微微叹息了一声,略略坐正身子,“你好像误会了,我并没有恶意。”
“可是,我们已经不想再被扯进这些混乱的事情里了。”
“夫人。”有季看着她,“我也曾有亲人被无辜扯进肮脏的争斗而送掉性命。”
她的声线平缓,目光如水,对面的女人抬起头来,眼底有诧异的表情。
“我也曾经,如此愤怒和悲伤过。可是这些,逃避是没有用的。”她却是只管继续道来,“不直接地去面对的话,灾祸还会重新降临!夫人,你以为你一言不发就可以置身事外吗?害死市川先生的幕后主使人不放心他,又怎么会放心他的妻子?让杀手凶手逍遥法外,你真的甘心吗?”
她声音不大,却蓄满力道,眼底的神情锐利。
这女人愣愣地看着,一时没有说话,很久方才低低道了声:“呵,说得好听,你不过也是为了自己而已。”
“是,我不否认。”有季点头,“迹部财阀涉嫌洗钱交易的案件您想必已经听说了,前副总裁留下来的账目只有市川先生这里才会有案可循。”
“可是,那样我丈夫不就成了洗钱的从犯了吗?”她突然激动起来,“人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要毁掉他的名誉吗?”
有季默然,望着眼前的妇人,长长叹了口气。
“很抱歉,夫人。”她道,侧了侧身,正对着面前人的方向,双手撑住地面,低低俯下身,“向您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万分抱歉。我也并不想隐瞒,迹部财阀身陷洗钱丑闻的泥潭,如果再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官司极有可能会输掉,财团的名誉和业绩也会受到很大的大击。但是夫人,你的真不想追究真相了吗?市川先生也极有可能是被此事牵连才会无辜送命,幕后主使者为了掩盖真相会不惜一切,何况还涉及了黑道的势力?请您好好考虑一下吧!”
她低下头去,神情谦恭。
对面坐着的妇人怔怔地看她,隔了好久,颓然地瘫坐了下来。
“外子他……”她默默地道,“出事之前,曾经跟我提起,有些东西,放在了隐秘的地方。”
出来的时候暮色已经四合,街上的霓虹陆续亮起。
“前辈?”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的酒井音无冲她招手,不忘打量她的神色,“怎么样,谈得如何?”
“回去再说。”有季只点了点头,与她并肩走着,微少的疲倦隐没在暮色里,“Tezuka呢?”
“日吉警部补有消息过来,他和凤君去警署了。”
凤君,而不是长太郎。
有季隐约觉出了什么,想起那一天雪夜,扫了她一眼,“还在和他怄气么?”
“又不是我要和他怄气的。”酒井音无气哼哼地一仰头,“我只是遵照凤老太爷的意思,和这些大户人家划清界限。”
于是有季只能无奈地莞尔。
世事总有许多不随人意,眼前这女子若能看开倒是真的好,偏偏只是嘴里硬着,但眼下她也没有太多心思分去插手小儿女的恩怨,只得笑了笑不再言语。
这个时候秋山拓麻与高木律师应该仍在总部调查有关账目,有些事情便回去交代好了。
一场专家会诊持续了一个上午,之后又就手术方案的问题讨论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的时候忍足侑士才有时间晃荡到迹部的病房,彼时天色已暗,医院的每一个角落陆续点起了灯,散发着昏暗温暖的苍凉光芒。
“有季还没有回来么?”忍足看看门外站着的桦地,淡淡抬了抬唇角。
迹部靠在病榻床头,不经意的扯了扯嘴角:“啊,好像惹到她了。”
“谁叫你自己不当回事。”
忍足毫不客气的奚落,迹部却是冷冷勾了勾唇线,阖上手里的财经杂志:“忍足医师是来给本大爷下达病重通知书的?”
“毒舌也要有个限度,有这样咒自己的么?”忍足看他一眼,笑容懒散,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