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一句话就可以把人气得半死,以前逸桐听别人这么说,他不相信。但现在,他信了,而且火气怎么也压不住,“如果你觉得我给你带来很大麻烦的话,我只能说我很抱歉,我的原意并不是如此。如果你觉得我很烦,你大可以不必理我,不用这样冷嘲热讽非让我出丑才罢休。就算现在是在澳洲,我相信我齐逸桐没有你带着,也不会饿死、冻死,横尸街头。我照样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去,不需要麻烦你!”
说完,他一把抢过自己的护照,在她挑着眉,略带讶异的注视下,提着行李,挺直脊梁,努力维持他一贯的自信和优雅,就算是发怒,他仍是面带微笑,看也不看她地离开旅社。
走到大街上,逸桐一直往前走,爱面子的倔劲上来了,他就不相信,这整个澳洲就没有他能住的酒店。
其实,这堪培拉说大也不大,一半的面积都被森林覆盖,可是说小,他走了这么久,竟然在街上都没有碰到人,就算是已经入夜,可也才刚刚十点多钟,在北京,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好不容易在他精疲力竭之前,看到了一幢装饰华丽的大厦,上面挂着“Holiday Hotel”的牌子。终于,就是这个。不是什么见鬼的青年旅社,是酒店,一家真正给人住的酒店,一个他迫切需要的地方。
他快步走进去,拿出护照给前台的小姐,重复今天晚上一直在说的一句话:“I need a room!”
“A room?”年轻的金发姑娘对他笑了笑,拿过他的护照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又说道,“OK! There are three type of room, here……”
正当逸桐准备看前台小姐递过来的价目表时,一只手伸了过来,从前台拿走了他的护照。
祈寒拿着他的护照,对前台小姐说了句“Sorry”。
逸桐愕然地看着她一连串的举动,他是没想到祈寒还会跟着他,在他对她发了一通脾气以后。可是,此刻,在经历了长途的飞行,一天的奔波和心情的起伏以后,他已经很累,非常的累,现在在他脑子里惟一的念头就是找一张床,然后把自己扔上去好好的睡一觉。至于她想做什么,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猜测了!
“我不想再去找同学,我现在迫切需要的是一张床,我住这里就好。”他伸出手,无言的抗议她的无礼。
祈寒看了看他,疲惫的神色写在脸上,就算是强打精神的笑着,也勉强得很。
“如果你要花钱住在这种地方,”祈寒顿了顿,然后平直地继续道,“一半的价格,我让你住宿舍。”
逸桐一愣,一时之间竟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呆呆得看着她拿着他的护照,往饭店门口走去。
她走到门口,街口的灯光打在酒店光洁的玻璃上,恰好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弧状的阴影,遮去了她那扬起的嘴角。那个笑容看起来,那样的不真实。
他看不清她的轮廓,只听到清冷地说了句:“走吧。”
他便着了魔似的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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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2月28日 堪培拉Little Apple学生公寓
“你去洗澡。我开水。”
他又跟着她回来了,回到她们小小的学生公寓,完全听从她的安排。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住宾馆交钱还不如住她们的宿舍,她说走吧,他便也很自然地跟了回来。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她不是嫌他麻烦吗?他不是对她恼羞成怒吗?也许是她确定的态度,也许是她习惯下命令的语气,就算是心怀不满,他还是乖乖地听话。
跟着她走,学着她翻过因为已经过了门禁而紧关的大门,按着她的话,鬼鬼祟祟地躲过舍管员的眼睛,像做贼一样溜回她们的房间。
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他大学没毕业就在依柔妈妈的公司里打工,社会经验加加减减,少说也是她的两倍以上。向来只有让别人乖乖听话的本事,到了这里也只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她很特别,从一开始就吸引他的视线。她的动作,她的话,她的一个眼神,都带着一种令人无法违抗的魔力,让人信服。
这一次,他还是毫无异议地走进小小的卫生间料理自己。卫生间虽然小,但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显得很宽敞。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的是,所有的用品,都是成套的。洗手台上摆着瓷杯和牙刷,粉红色和蓝色,小小的牙刷头贴着头摆在一起,感觉像是市面上常见的情侣套装。毛巾也是,同款不同颜色。就连浴液,也是同个牌子,分紫色和绿色的瓶子,薰衣草和薄荷味道。他可以轻易地分辨出,哪些东西是属于依柔的,而哪些是属于那个强势的女孩。他笑了笑,她们可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可……就像这间卫生间里的摆设一样,奇妙的融合和亲密的依赖,就连他一个第一次踏足这里的外人,也可以强烈地感受到这种微妙的感觉。不知道平时依柔是不是也常常被牵着鼻子走,逸桐摇摇头,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等他洗好澡走出卫生间,客厅的沙发上已经铺好了被单,枕头和被子也整齐地摆在一边。逸桐想,这些大概就是为他准备的吧!睡沙发哪有饭店的King Size的大床来的舒服,他真是疯了。挂着自嘲的笑,他慢慢地坐到沙发上,还好,起码沙发是挺软的。
想着,抬起头就见祈寒抱着被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他坐在沙发上,说道:“你坐在那,我睡哪?”
“你要睡这儿?那我睡哪?地板吗?”原来睡这软软得沙发也是奢想,她到底想怎么样?逸桐实在是搞不明白,这女孩和他印象中的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完全不同,起码依柔不会是这样,他摸不清夏祈寒的想法。
“如果有床你不想睡,执意要睡地上,我也不反对!”祈寒耸了耸肩,很多人都有怪癖,她可以理解。
“有床?”
“这里叫做宿舍吧?我和依柔平时也有睡觉吧?”祈寒看他一眼,顿了一下又道:“依柔走的时候把她卧室的门锁了,所以,你就睡我的床。”
“那你呢?”逸桐直觉性地反问。
祈寒用大拇指比了比沙发,“床单已经换过,去睡觉吧。”
说完,把被子往沙发上一扔,示意他起来,然后自己坐到沙发上,“快去睡觉!”
“可是……”逸桐觉得不妥,甚至是有些受宠若惊,“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睡沙发,晚上着凉了怎么办?”
“没有什么怎么办。”祈寒比了比沙发,“这里我睡比较合适。”
确实,这间宿舍不大,摆的沙发想当然也不可能太大,逸桐睡的话,恐怕一晚上都要蜷着腿,睡不踏实了。尽管祈寒一样会睡不舒服,但女孩子毕竟纤细得多。
“可是……”可是这不符合他一贯的做事原则啊……男人当然要照顾女孩子,怎么能反过来被人照顾。况且,在心里,他还有股不愿服输的感觉,如果今天他没地方睡觉或是她让他睡沙发委屈了他,他都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他十分讨厌她的无礼,可是如今这样,之前的气氛都没有了立足的余地。
“如果你还有精力在这里可是的话,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进去睡觉休息。我累了!”说完,祈寒也不管他还有什么话想说,径自拉上被子,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逸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的态度,摆明了是不想再谈,他也只得把话咽了下去。因为说来说去,也确实没有更好地解决办法。
“那……晚安。”
“嗯。”挥了挥手,祈寒连眼睛都懒得张开,随意地又像是在说再见,又像是在撵人。
逸桐只得怀着矛盾的心情转身走进祈寒的房间。
这是一件布置简单实用的房间,书桌、电脑、小书架、便携式衣柜和一张单人床。东西收拾得干净利落,就像她的主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真没有想到,她会把床让给他睡。逸桐怀着这样的心情躺上床,身体是疲劳的,但脑子却一直在转。是不是他想错了,也许,她并不像他之前认定的那样冷漠又自私?也许……
脑子里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推测,闹哄哄的,可是他已经很累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翻过身,鼻子埋进枕头里,淡淡的薄荷味道,和他身上沐浴乳留下的余味,有点相似又不太一样。
被子上床铺里,都是她淡淡薄荷味道,这种感觉多多少少有些暧昧,他这样想着,慢慢进入梦中。
? ? ?
2003年3月1日 堪培拉Little Apple学生公寓
逸桐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白色天花板,有一瞬间,脑子里的意识是模糊的,他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直到鼻尖萦绕一晚的薄荷味,才让逸桐恍然明白,自己身在澳洲。
看看表,已经9点多,这么晚,他一个骨碌爬起床,不知道她怎么样,起床了没有,会不会嘲笑他睡得如此熟,会不会早上已经出门,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要不然不会放任他睡到自然醒而没有任何表示,还是……
他想得心慌意乱,他没有意识到,只有短短一个晚上,他便有了这样的担心,她会怎么样,祈寒会怎么样,他的脑子里,转的全都是这些。
他急匆匆地穿好衣物,然后冲出房门。
客厅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祈寒,她穿着牛仔裤和浅蓝色的衬衫,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拿着计算器认真地计算着什么。
她听见响动,抬起头,“起来了?”
他点点头,分不清心里踏实的感觉是为了什么,“不好意思,昨天太累,今天起晚了。”
她点了下头,然后扶着沙发利落地站起身,“等下吃早饭。”说完,从他身旁经过,进了厨房。
逸桐松了口气,不太习惯给自己找借口,更不习惯处处都为别人所困的感觉,他总觉得他是在祈寒面前失了面子,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格外在意。
他看到摊在茶几上的本子和计算器,隐约记起昨天她好像对他说什么一半的房费就让他住宿舍,他心里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不会真的在算他住这一晚的费用吧?这可真是有点……
他忍不住走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上面是一些日常收支的记录,今天买了什么,昨天交了什么费用,一笔一笔,记得非常详细。
他暗自嘲笑自己的小肚鸡肠,还好过来看了,要不一会儿说起来,又要丢人了。他摇头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太不理性了。
厨房里隐约地传来声音,他站起身,不习惯什么都等着别人安排。他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进去。厨房里,祈寒背对着他,熟练地拿蛋在锅上一磕,在平底锅上打出一个漂亮的形状。
“需要我帮忙吗?”他开口问道。
“虽然我做得不如依柔做的好吃,但帮忙应该还不用。”
“依柔会做饭?”这太让他惊讶了,原本依柔可是什么也不会做的大小姐。
祈寒耸了耸肩,“显然你不够了解她。”
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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