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心里的疑问都说出来。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抬起头,看到祈寒穿上了运动外套,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祈寒坐到门口的地板上,套上鞋,慢慢地系着鞋带。
“去哪?”逸桐反射性地看了眼手表,已经九点多了。
“收垃圾。”祈寒站起身,“一会回来,你等着吧。”
“等等……”逸桐赶紧站起身,大步走过去,“我跟你一起去。”
祈寒抬眼看了他一下,像是在考虑他的话。
逸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又补了一句:“如果不麻烦的话,也许我还可以帮些忙,我……”“你会开车?”祈寒打断他的话。
“会!”他赶紧点头。
“那走吧。”祈寒拉开门,注意到他的穿着后又命令道:“去加件外套。”
逸桐赶紧跑进屋里,胡乱地抓了件外套,然后匆忙地跟上祈寒的脚步。
祈寒带着他穿过小苹果宿舍的后院,从一处不太引人注意的外墙上翻出去,大概又走了三个街区,在一处停车场,找到一辆轻便货车,将钥匙递给他,示意他开门。
他照着她的话去做,等他们都坐稳,拉好安全带才问:“我们去哪里?”
“沿着街走,我叫你停,你就停下来。”祈寒指了指前面。
逸桐发动汽车,认真地驾驶着汽车,没有再问什么。
开了一会,祈寒就叫他靠边停,自己则带好手套和口袋,打开车门走下车,沿着路灯,把放在住家外面等着收走的垃圾袋打开,从里面拿出各种瓶子,饮料的铝瓶、装果酱的玻璃瓶子……分类放进她自己带的口袋里,再把别人的垃圾袋扎好,放回原处。就这样,一条街走下来,祈寒提着鼓鼓的袋子走回来。
一开始逸桐看得直发愣,直到看到祈寒有些艰难地提着大袋子走回来,才回过神来,赶忙跳下车帮她拿过沉重的袋子,按着她的指示,放进车子的后车厢里。
两个人坐回车子里,逸桐问道:“回去吗?”
“不。继续往下开。”
逸桐发动车子,安静地开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做这些?
“收垃圾?”祈寒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淡淡的嘲弄,“你觉得不好意思吗?”
“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逸桐扯出勉强的笑容,急着解释,却又无法掩饰心中的惊讶。他确实觉得不好意思,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收垃圾,这确实让他觉得不舒服。
“依柔开始也觉得不好意思。”祈寒忽然说道。她看出他笑得尴尬,他总是在笑,就算是生气也会笑,无论是什么感觉,都会习惯性地先用笑容掩饰。祈寒觉得那笑容,虚伪得可笑。
“你知道一个晚上捡的瓶子,卖到收购站里可以挣多少钱?”祈寒挑起眉看他,“折合成人民币大概是三四百块钱,可以抵我们在这里半个多月的生活费。”
“可是……我不认为依柔会缺这点钱。”逸桐很实际地说,就他所知,依柔的妈妈在物质上是很宠依柔的。
“她是不缺。”祈寒赞同地点点头,“她说就当是种体验。”其实是陪她来的,尽管说不用,可是还是要来,她害怕她一个人寂寞!她是这么说得,祈寒明白。
“车是跟翔宇借的,以前这一片都是翔宇在做,很多留学生都在做同样的事,还有当地的学生也是。澳洲统一时间收垃圾,前一天晚上放在屋外,第二天就有人来收。他们的垃圾都收拾得很干净,用完的瓶子都会清洗干净才拿出来,所以,只要有车,这是一个很轻松的工作。而且可以有不错的收入,为什么不呢?”祈寒说得很轻松,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自己能养活自己,这样就很好。
“政府雇你们做这些?”逸桐没有明白。
“当然不是。我们是投机分子,以个人的名义卖给收购站。”祈寒笑了笑,“就像是国内那些个体收垃圾的人一样。”
“合法吗?”
“没有人说不可以,而且……”祈寒指了指街道上几个提着袋子装废纸的人,“很多当地人也在做。”
逸桐点点头,“平时都是你和依柔来做?”
“算是。”准确说是依柔陪着她一起来,依柔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她都是坐在车里等她回来,不过,祈寒觉得,那样也不错,省得依柔笨手笨脚地惹麻烦。
“依柔会开车?”逸桐有些惊讶,他不得不承认,到了这里以后,他才愕然发现自己对依柔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你觉得可能吗?!”她用的是强烈的否定句。
“是你开?”她会开,怎么刚刚又问他会不会开?逸桐试探地问,“你在国内学过开车?”
“没有。是翔宇教的。”不能每次都麻烦别人帮忙开车,所以……
“他教的?”他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但仍是勉强地撑起笑脸问道,“你在这里考过驾照了?”“没有。没必要。”祈寒打垮了他小小的希望。
“你没有驾照?”逸桐止不住大声道,“那你还敢开车带着别人出来。”
“晚上没有人,我的技术,翔宇说,还不错。”祈寒耸耸肩,算是很严肃地声明,然后指了指前面,“靠边停。”
逸桐反射性地按她的话停下车,眼看着她走下车子,这才想起,这不是他要关心的重点,重点是她没有驾照。
逸桐心里一阵懊悔,真应该抓住她,好好跟她讲个明白,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但想着,忽然又觉得有些可笑。收垃圾,这是他打有记忆以来,想都不愿想的事情。而且是没有驾照开车出来收垃圾,她们怎么敢这么做?她们过的这又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夏祈寒,怎么就能这样面不改色地做着这样的事情?想着,他边摇头边笑了出来,一天以来郁闷的心情,稍稍有了缓解。
这个夏祈寒,该说她勇敢呢?还是鲁莽?
她真的,与众不同。
? ? ?
2003年3月2日 堪培拉贝里格利芬湖(Lake Burley Griffin)别墅区
“你们来了?”翔宇和Christ站在露天的院子里接待客人,看到祈寒和逸桐的身影,一起迎了过来。
“很漂亮的地方。”祈寒中肯地评价道。贝利格芬湖是堪培拉有名的风景区,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们能借到这里的别墅,实在是很有办法。
“这是我叔叔的一个朋友借的。”Christ腼腆地笑着说,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光说地方漂亮,难道我和Christ,我们两个新人都不帅吗?”翔宇笑嘻嘻地打屁。
“Christ不错,你……”祈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很诚实地说,“你是漂亮。”
眉清目秀的翔宇,穿上正式的西装,也只能用漂亮形容。
“夏祈寒,你够了哦!”翔宇翻了个白眼,强烈表达心中的不满。
祈寒笑了笑,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这个,是我和依柔的结婚贺礼。”
“谢谢!”Christ微笑地接了过来,“你能来,我们就很高兴。总之,我们能在一起,翔宇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仪式,都是多亏了你和依柔,她不能来,有点遗憾,不过……你明白就好!”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们自己玩啊,我们去那边接待客人了。”翔宇推了推Christ,不想在今天提起那些让人烦恼的问题,拉着Christ走了。
“我以为这是一场婚礼。”等翔宇走远了,站在一旁的逸桐才表达心中的震惊。因为,昨天他看到祈寒在她买的贺礼上贴了大红的喜字,所以,他本以为,这是一场婚礼。
“据我所知,好像只有在荷兰才接受同性结婚。”祈寒看了他一眼,口气很平淡。
“我不是这个意思,”逸桐叹了口气,“我只是有点惊讶!”
“因为翔宇是男的,Christ也是?”祈寒在他的目光下,耸了耸肩,“据翔宇说,他爱Christ,Christ也爱他,他们想在一起,所以就在一起了。”
“这样说会不会太不负责了?就算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这样的理由也薄弱了,更何况他们这样,要面对多少压力和不赞同?”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自己想清楚了,愿意承担接下来的任何后果,那就OK。”祈寒的想法是,每个人都有选择不同生活方式的权利。
“话不是这样说吧,你会想要和一个女性结婚吗?”逸桐生活在一个很保守的家庭,父母都是老师,接受的是非常传统的教育,一步一步地,循序渐进。尽管在社会上接触到很多不同的,或是新潮,或是另类的思想,但骨子里那种长久以来受到的伦理道德的熏陶,很多事情,仍然无法接受,“大家也许都会有喜欢的同性朋友,但那是朋友之情,他们这样的想法,不会太随便了些?他们搞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了吗?”
“你没有亲眼看到,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有经过痛苦的挣扎,然后才想清楚呢?”祈寒挑起眉,平淡地反问。
翔宇同样是在中国长大的孩子,骨子里总有些保守的思想,从接受Christ到承认自己的感情,他的心中又有过多少的挣扎?她们这些旁人,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正因为在国内的家长不会接受,或是很难接受。所以,他们在要在这里举行这么一场仪式,告诉他们这些朋友,他们面对未来艰辛的决心,这一点,祈寒能够明白。
逸桐看着祈寒清冷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偏激,“抱歉,是我唐突了。”
祈寒耸耸肩,“没必要对我说。”
逸桐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又说道:“没有亲眼看到,所以总不能了解到当事人的心情。那么,在你们在澳洲留学的这段时间里,依柔心情的变化,又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呢?”
“你想问什么?”祈寒看了他一下,然后不轻不重地问道。
“我想你能明白我说什么,那一天你和翔宇说的话,我不是没有听明白!依柔真的是去参加学校的活动了吗?”
“我以为你不会问的。”祈寒挑了挑眉,她早就知道他心里有疑问,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开口问,他犹豫的神情,欲言又止的话语,她都看在眼里。可是,她以为他不会问的。因为,他一直在笑,尽管那种笑容一点也不真实,但她以为他会以他自认的那种大度的笑容忍住。
“我不是傻子,依柔给我的电话越来越少,说话也越来越敷衍。但是,我一直认为,那是因为她在这里的生活太忙碌,或是她在这里交了新的朋友,毕竟,我不在她的身边。在这里生活,是太孤单了点。所以,我本是乐观其成的,但从那天你和翔宇的对话来看,事情似乎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你能告诉我吗,我所想的是否正确?”对一个外人剖析自己的感情,说起来有些可笑,可是,逸桐很想得到一个答案,他很喜欢依柔,他自认他有很认真地守护这份感情,但他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