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这么多帐篷?”克雷放慢了脚步,开始探头探脑的观望。
确认到周围没有动静后,蓝发少年偷偷走近了一个亮着的帐篷。透过不算很厚的粗布,他向帐篷中仔细的看了看,里面好像没有人,只是从帐里传出一股扑鼻的草药味,还夹杂着一股金属油的味道。
这时,旁边传来了脚步声,蓝发少年赶紧缩入了一旁的灌木丛中。透过枝杈的缝隙向外望去,他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向近处靠了过来。借着从帐篷中透出的蒙亮,克雷试图辨识对方的外貌——那人着装十分奇特,可以肯定并不是商业国平民的装束,反而与精灵族的着装有着几分相似。对方又走近了一些,少年惊讶的发现他脸部的相貌既似兽人又有点像昆虫,身上的皮肤被厚厚的鳞片覆盖着,在微弱的光线下泛出淡淡的墨绿色。
“天哪!魔族!”克雷打了个冷战,“他们为什么到森林边缘来扎营?”
魔族的士兵渐渐走向远处,胆大包天的蓝发少年瞅准再无其它动静,一闪身钻入旁边的帐篷。
宽敞的营帐里竟无一个可供落脚的座位,而是堆满了各种类型的武器和谷粮,粟米与草药的气味中搀和着浓烈的金属铜臭味,将自幼便对气味格外敏感的蓝发少年呛得一阵恶心——这里便是整个魔族营地的仓库之一。
少年稍微放缓了呼吸的频率,决定挑选一番后马上离去。比起这里令人窒息的气味,被魔族发现后的下场会更令他承受不了。
帐篷中有许多草药和干果,蓝发少年胡乱抓了几把揣入怀中。“下次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受了伤,也好办一些了。”接着,他又发现几个木箱里堆着些稀罕的小型饰品,于是也抓了一把。当少年抬起头时,看到旁边上方的储物柜里不甚整齐的排列着一些书卷,虽不知是何类别,但显然已十分古老,其中几本更是残破不堪。书籍在摩比镇是很昂贵的,因此,如果能将这些书籍尽数偷去,无疑可以改善几个月的家境。但这样激恼魔族的后果,只会使邻近的摩比镇受到牵连。因此蓝发少年只挑拣了相对崭新的几本装入袋中——贫穷不仅没有夺去少年的理智,反是帮他培养了乐观的心态……最后他又挑了一把刻有魔族文字、且尚为锋利的匕首,一并放进袋里。
蓝发少年本打算再搜索一会儿,但看到桌上的蜡烛即将燃尽,而届时前来更换灯烛的魔族士兵定会将自己的性命与熄灭的烛台一并带走……想到这里,他决定立刻返程。
蹑足到帐边,少年透过一条手掌般长度的裂缝向外张望。等确认四下无声后,他扶稳背后的袋子——如同矫健的灵猫一般,纵身窜出营帐,闪进了浓密的森林。
积压在森林中的沉寂被急促的奔跑声打破。为了避开魔族的巡夜岗哨,克雷选择了一条相对绕远的路径。这样固然要耽搁更多的时间,只可惜不存在比这更为保险的选择了——无论是对蓝发少年自己,还是对整个摩比镇。
……
当北大陆即将陷入了最深沉的夜幕中时,少年终于脱离了巴吉穆拉林海的边界,摩比镇的轮廓依稀呈现在他视线的尽头。几家早起的店铺已升起了炊烟。烟缕在夜风的拂拭下舞动着身姿,好似在迎接着英雄的返程。
蓝发少年长舒了口气,这时膝下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感向他迅速袭来,随着一声呻吟,他那瘦小的身躯瘫坐在了地上。
慢慢卷起有些破烂的裤腿,两只被血液与风干的泥渍覆盖着的小腿与少年发出的呻吟声一同颤抖着——为了尽快逃出魔族哨塔的视野,整晚在森林中飞驰的蓝发少年并没有燃起火捻,而低矮的荆棘灌木却借机饱尝了人类鲜血的味道。
“嘿哟……”发出痛哼的同时,蓝发少年挣扎着站起,他知道不远处有个小湖泊,这会儿去那里休息一下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林间的水洼虽然很浅,却总能保持清澈见底,幼年时的蓝发少年与父亲从林中打猎归来,就常会在湖水旁休憩片刻。不过自从父亲过逝后,蓝发少年便很少光顾这里,以免触景伤情……
片晌过后,如镜的水面上映出了一位步履蹒跚的蓝发少年的身影。克雷挨到湖边,终于支持不住,他再次瘫坐下来,大口的吸吮着湖水。一阵微风掠过,这方湖池仿佛又逢故知一般,轻轻泛起涟漪。
蓝发少年忍着撕心的疼痛将两只腿洗净,不下二十条寸深的血口此时显现出来,并且还在向外吐着红色的液体。少年撕下衣角的厚步包扎伤口,勉强止住了出血,但疼痛引起抽搐还在继续着。他回头朝魔族营地的方向望了望,又低头端详着自己映在湖底的倒影。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仿佛他才刚为保护家乡,击退了入侵的魔族军队。但是,理智使他很快冷静下来——魔族确实已经逼近了。
“……即使魔族并没有越界,但长期与精灵族对峙的他们,为何如今要到人类国家的边境扎营呢?……巡查么?还是大规模进犯前的试探呢?毫无防备的我们,能做些什么……”紧张与恐惧在少年的心头汇集着,令他一时忘记了痛楚的存在。
……
实际上,当克雷格斯&;#8226;文森特在阵阵夜风的陪伴下重回到这处熟悉的湖畔,他的心境中就已经开始萌生出一股温煦的暖流,与其说成“萌生”,倒不如以“释放”来形容这种阔别许久的亲切感此时对他内心的冲击……现在,这种感觉正在蓝发少年的体内膨胀着、升华着,它很快刺激到了相应的感官——一颗闪烁着剔透如水晶光辉般的泪珠从男孩湿润的眼眶里流露出来,并最终脱离了男孩的脸颊,在湖面上拨弄出几圈微薄的涟漪。
瑟瑟晚风为林海的鼓动伴奏,强烈的思念唤醒了尘封于蓝发男孩心底的记忆,相似的危机感将少年的思绪再次牵领到那已经逝去很久的过去——五年多以前那幕难忘的情景仿佛再次呈现在茫茫夜空之中……
双元历173年10月,精灵族与魔族双方空前高涨的敌对情绪使巴吉穆拉林海的周边地区不得不再次面临战火的威胁。日益吃紧的战前局势致使这一地区的经济发展陷入了空前的萎靡境况。恶劣的商业环境不仅将这里的人们推向了贫穷的深潭,更为他们引来了无尽的危险。受这种局势影响而首当其冲的摩比镇一带,成为了最大的受害者……然而更为悲惨的是他们遭受的打击并非来自于战争的直接威胁,而是来自于这个孤立无援的边境地区所隶属的商业国联盟政府——柯尔特对其采取的彻底抛弃政策。
帝国于百十年间的迅速崛起对商业国的经济势力构成了严重的威胁,且这个威胁在帝国不断扩张领土的趋势下还在愈发加剧着。别国的鼎盛从某种意义上讲,便象征着本国国力的衰退。基于此,被迫集中财力,以巩固南方边境与帝国交界地区军力水准的联盟政府,根本不愿花费巨大的财力去改善这里的经济状况,也更不愿只为维护一段边疆地区的稳定而出动大批的军队前去戍边。在当权政府的潜意识中,也许更希望借助这次西方边境线上的动荡,将摩比镇一带这个毫无价值可言的弹丸之地从柯尔特辽阔的版图上抹去——在政府这种令人发指的想法驱策下,双元历173年年底,摩比镇一带竟破天荒的成为了柯尔特建国以来第一个享有军事自治权的政治特区。
政府出台这个号称“优待”的政策,其良苦用心是显而易见的——无非是要将这一带本就地处危机中的几个小镇彻底孤立起来,任其自生自灭罢了。尽管由于魔族与精灵族长期的相互牵制而没有发生激烈的冲突,使这里的村民们得以在和平的假象掩护下勉强度日。然而,一旦魔族与精灵族大动干戈,这几个小镇无疑将被火海吞没。
仅够维持生计的经济状况致使这里的人们根本无力筑造有效的防御工事,唯一贴近“军事”这个字眼的组织,也不过是由清一色的村民自发组建的民兵团。担任摩比镇民兵团长一职的人名叫瓦伦蒂尔&;#8226;文森特,他正是克雷格斯&;#8226;文森特那已过世的父亲……
任何微小的变化,都可能成为日后暴风雨的萌芽,因此不能将其轻视……
飞马之翼,一种可以传送使用者的魔法物品,传送距离取决于当前储存元素能源的剩余量。由于不可将元素能源回灌,因此飞马之翼属于消耗品。此物品与传送魔法性质相同,不过对外界条件的稳定性要求则更加严格。尽管如此,由于使用方便,飞马之翼还是被广泛的利用,而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那过于昂贵的价格并不是普通人家可以负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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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鹿之歌
沉淀的记忆碎片,赤后耳腺山鹿的悲鸣,突来的灭顶之灾——
记忆如同岁月的挽歌,每当它拨动心灵的音弦时,沉淀在脑海深处的思恋、满足、惆怅……将不约而同的奏出委婉的共鸣曲。在以“回忆”为名的乐谱中,《童年》这段篇章的旋律往往是最为优美且引人入胜的。相对于曲目中段诸如《成年》和《人生》这些交响乐曲所展现出的烦琐与嘈杂,《童年》的韵律则更显欢快和自由。然而,在这段被人们定以“积极与纯真”风格的乐章中,同样存在着被遗忘的音符——那是一些往往被人们主动摒弃在记忆深处的消极因素……在这本乐谱中,那些被听众急于回避的音符被统称为“悲伤”。
有些人将童年的种种伤感埋藏在时间的厚土中,认为只有以此才可提炼出幸福的基调;有些人则会将铭刻于儿时的痛楚视作记忆的砂纸,一直保留着……虽然时而忘却了它的存在,但人们绝不会因此便将其随意丢置,反而会倍加珍惜——他们的理由是:这片砂纸的表面虽然粗糙,却可凭此打磨出名为“希望”的光辉……
双元历174年4月13日晚间,同样是在那熟悉的湖水旁边,同样是在那柔和的夜风之中,同样是一个人在漫漫落泪,只不过其内在的含义却有很大的不同……
“……原来是豆丁啊,我当是谁要投湖自尽呢!雾气这么大,从远处都看不清楚,害我白操心了一阵……”走近的棕眼壮汉卸下系在肩上的长管火枪,将之与提在手中的獾猪尸体一并摊放在湖畔的岩石旁,而他的口中却没有停下埋怨的声音,“这次又是被哪家的大伯气哭了?”
在壮汉对面一块临湖而立的石台上,盘坐的蓝发男孩没有应答,只是断断续续的送出几声哽咽——随之,两滴泪珠从他略微颤抖的脸颊上滑落下来,坠落到男孩膝下的湖水中。
“嗯,不用问了……除了铁匠铺的杜里那小子,还有谁会把时间浪费在和你这豆丁闲扯一通上的。”壮汉在圆满的完成了一次自问自答后,拎过一旁的猎枪随意端详起来。
“哼!就是因为你老是张口闭口的叫我‘豆丁’,那个老光棍儿才会管我叫‘小鬼’的!”来自壮汉的侮辱引爆了按捺在男孩心头的委屈,随之他弄出一阵很大的声响。
“管豆丁叫‘豆丁’有什么错了?都快八岁了还没父亲的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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