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炎泽轻轻咳嗽一声,掩去了内心的震撼,替凌月夕斟了酒,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不知是怎样一个典故,教人听得如此心伤。如今倒应了这此景此情。”
几杯酒下肚,凌月夕问起了徐炎泽的婚事,调侃了几句,一直到很晚,两人都有了醉意徐炎泽才起身离开。
“徐公子。”
凌月夕眸光闪闪。
牢门外的徐炎泽转身,目光和蔼。
“谢谢你!”
凌月夕知道,徐炎泽也是来劝自己的,可是他只陪自己喝酒聊天,让她几天来烦扰的心情得以平复。他将了一些见闻趣事,却很合事宜的开导自己。
徐炎泽温润的笑笑。
犹记得她在甲板上那番说辞,一个心系苍生,百姓福祉的人,又怎会真的为情所困而选择以死来逃避。
御书房,萧溯瑾薄唇紧抿,放在龙案上的手握成拳头,青筋暴起,地板上一片狼藉。
他不顾皇帝的尊严,又一次的让步,而她寥寥数语打发了他们。
凌月夕,你到底要朕怎样?
一拳落下,龙案裂开一条缝。
“皇上——”
娇弱的声音哽咽着唤了一声,珠帘拨开,水香怡弱不禁风的走了进来。
怡妃?
“你怎么来了,小心落下病根。”
毕竟是刚失去了孩子,萧溯瑾心中再怎么焦躁也冷不下脸,走过去搀起要行礼的水香怡。
水香怡脸色憔悴,眸中波光潋滟,越发的几分娇俏。
“臣妾都听说了。”
泪水滚落下来,水香怡深深地吸口气望着萧溯瑾道:“这些天,臣妾想通了,臣妾是缘浅福薄,跟皇后娘娘没关系,是臣妾自己绊倒了诬赖了皇后娘娘。”
“爱妃,你这又是何苦?”
“皇后娘娘是天朝的“战王”,是皇上心中的爱人,怎能因为臣妾而生出这些事,孩子没有了,只要皇上心中还念着臣妾,日后还有机会为皇上生养儿女。那些话,皇上就当是臣妾悲伤过度胡言乱语了,请皇上治罪臣妾,还娘娘清白,早日回宫。”
水香怡幽怨的眸中泪水晶莹,语气却是铿锵有力,挣脱着要给萧溯瑾跪下。
“想不到你如此通情达理!”
萧溯瑾感念一句,心中却是在想,凌月夕若有水香怡一半的通情达理该多好,有水香怡三分的体贴又该多好。
这样的水香怡,自然深深地博得了帝王的欢心。
她不但深明大义通情达理,还爱屋及乌宁愿请罪为他解难。
萧溯瑾亲自送水香怡回关雎宫,陪了她很久。
三天后执行火刑,已是最后一夜了,天牢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凤嫣然头戴牡丹,身着玫红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雍荣华贵的迈着端庄优雅的步伐出现在凌月夕面前,那一刻,凌月夕恍惚看到与这张脸七分像的容颜。
凤嫣然,开始了太后凤依兰的人生,忽然,凌月夕感觉到一抹淡淡的哀伤。皇宫,似乎是个大炼炉,可以将人心锤炼的刀枪不入冷酷残忍。
“凌月夕,你总是让人很意外。”
的确,凤嫣然怎么也没想到凌月夕毫不争辩,一口便认了罪,而且听哥哥说,皇上心生悔意不该一怒之下下旨,便寻了与凌月夕关系甚好的大臣们前来说服,只要凌月夕开口推脱,无论借口有多荒谬,萧溯瑾定不予追究。
以自己对凌月夕的了解,她不是这样随便能被冤枉的人。
“凌月夕,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凌月夕这才走到了凤嫣然面前,隔着铁栅栏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你说呢?不是你伙同赫连玉婉骗水香怡服了‘裂冰红’?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再者,被这样设计又不是第一次!”
闻言,凤嫣然蓦地睁大眼睛,咀嚼着凌月夕的最后一句话。以凌月夕的聪慧,想到自己利用了赫连玉婉并不稀奇,反正没有证据她也没有怕过,只是……
“我的孩子,真不是你所为?”
面对凤嫣然的问题,凌月夕似乎很不屑,悲悯的望着凤嫣然。
“你没有太后的睿智,没有太后的手段,没有经历过后宫倾轧,走不了太后的路,劝劝你的哥哥,不要把心思用在争权夺利之上。皇上既可以给他高位统领大军,一样可以让他身首异处,天朝不缺人才!”
语落,凌月夕转过身向桌子走去,拿起一本《兵法》翻看。
良久,凤嫣然敛下眸子缓缓而行。
在凌月夕心中,自己连一个对手都算不上。
她真的,赢了吗?
凌月夕眼中对自己的悲悯看得一清二楚,忽然间,凤嫣然感到自己真的很可怜。
夜半,两团白雾般的身影又出现在天牢。
“慕天容在天朝的最高密探出现了,他们得到的旨意是‘劫法场’。还有几个可疑的人,未截获到任何密报。回纥那边也来了人。”
淡淡的笑在凌月夕唇边划开。
“看来,本宫还真是‘死得其所’。”
慕天容,本宫说过,毒害萧墨珏和劫持本宫,是你今生犯下最大的错!
第二百一十一章 废后打入冷宫
从皇宫到闹市口十里多的路清一色的黄金甲卫队,整个皇城戒备森严,虽然人头攒动,比之平常要冷清的多了。
远远地听到车辘声,人们在伸长了脖子翘首以望。
半年前,也是这条路上,皇后娘娘小小年纪挂将出征,金色的铠甲耀耀生辉,带领着天朝精锐的赤凰军英姿飒爽的出发,一个月,战绩赫赫。犹记得,凯旋而归时,一黑一金,摄政王和瑞泽皇后带给了他们多少美好的希望。而如今,天朝‘战神’已成为过去,很快,天朝‘战王’也会成为一个久远的传说。
吃茶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独宠帝宫权高位重,试问这样的皇后娘娘,又怎会做出残害子嗣的事?然而,现实就是残酷的,有人惋惜,有人痛哭。
来了,来了……
囚车内,凌月夕发丝如墨随风张扬,一身雪衣穿在身上,空灵如仙。她的神情平和,目光温婉淡然,听到有人高喊“皇后娘娘”转过头微微一笑。
那一笑,当得起倾国倾城。
闹市口搭好了火刑台,执行官员是刑部严讼和顺天府尹徐炎峥,还有大大小小几个官员及赤凰军中曾跟随凌月夕出征的几员将军统领。
忽然,人群被冲开了,弓弩手及卫队剑拔弩张时才惊讶的看清,是做了万名伞的百姓,他们跪在法场,嚎啕大哭,替凌月夕求赦免。
那是淮安的百姓。
凌月夕热泪盈眶,被深深地感动了。
这样可爱善良的天朝人民,又怎能让人不爱。只是,如此一来,她必然是走不掉了。
凌月夕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处墙角的一辆马车上。
午时已到,人们开始不安,纷纷看向执行官,只见严讼和徐炎峥低声交谈着并没有开下令的意思,终于,人们千盼万等的盼来了宫里的人。
徐炎峥面露喜色宣读了旨意。
意思是给凌月夕一个申辩的机会,若她觉着冤枉,立即赦免,着顺天府重新彻查。
凌月夕目光淡定的望向马车,她知道萧溯瑾此时在望着自己,遂微微浅笑,亦如那晚决绝。
你我遂未有割袍断义,但今日,火烧邢台,就当祭奠我们这段青涩的感情。
感情,是了。
凌月夕恍然明白,怪不得她总觉着和萧溯瑾之间,少了点什么。
马车内,萧溯瑾泪如雨下,憔悴不堪。
他从未想过和凌月夕的未来,因为他们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却从未想过会是这个结局。
‘夕儿,你为何如此冷情绝决?你明知道,朕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啊!’
“皇上。”
“东溟候到了?”
“通传了皇上口谕,东溟候已前往赤炫军营。”
听到司南回来了,萧溯瑾这才缓缓靠在枕垫,疲乏的闭上眼睛。
时间流逝的飞快,又半柱香时间过去了,严讼似乎不耐烦的站了起来。
人们立刻噤声,目光统统扫向严讼。
严讼是个严厉的人,四十开外的年纪,浓密的满脸胡,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他目光炯炯扫过跪了一片的人群,又看向凌月夕,不觉皱眉,神色更凛冽了。
五年前,严讼已是刑部侍郎,因在朝堂上替小皇帝说了一句话被太后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发配柳州,期间因路途遥远,严老爷急火攻心加上水土不服一个月后去世。几家十几口人艰难的生活着,直到推翻太后党,被萧溯瑾一纸诏书调回来了。
瑞泽皇后的事他早有耳闻,心中也是暗暗佩服,可是今日一见这般阵仗,心中难免担忧。
百年权利沉浮中,听说过外戚专权,也有过后宫把持朝政,却从未见过如此得民心的皇后!倘若皇后有心为之……皇上,就让老臣帮你下了决心!
严讼坚定了信念,在众人还未恍过神时,一声令下,左右执行的人已点了火折子。
风清月白站在窗口,目光清冽。
两名暗影焦急而又愤恨的盯着法场,只要大火燃起,蠢蠢欲动的家伙们定会动手,到时候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走娘娘。
徐炎峥堵在了面前,神色冷峻。
“皇上还未发话,大人这是做什么?”
严讼向着马车的方向看过去,生硬的说:“皇上都走了,你我还等什么?”
皇上走了?
徐炎峥连忙看过去,果然,黑布篷车无影无踪。
“大人还是再等等,皇上的心意你我不是不知……”
严讼抬手打断徐炎峥,高声道:“时辰已到,立刻行刑!”
“慢着!”
一声冷喝,随即几条身影相继而至。
东溟候!
二人连忙问礼。
“本侯等人有话要同娘娘将讲。”
严讼这才看清跟着东溟候一起来的有赤炫军大将田之光 ,校尉胡元,还有禁军统领舞轻扬。
瑞泽皇后的人脉真正惊吓到严讼了,更坚定了他的信念,面色一冷公事公办道:“皇后犯罪与庶民同罪,不能徇私枉法,时辰已到,若非圣上旨意,胆敢阻拦着,杀无赦!”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凌月夕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严讼,她自认跟这个新伤人的严大人并没有过怨仇,他为何非要置自己于死地,难道是受了……
东溟候刚要开口,舞轻扬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方明黄的金丝软怕,在众人面前打开,怒瞪着严讼恨不得将他万箭戳心。
“严讼老匹夫你瞧好了,这可是皇上亲赐的赦免令!”
严讼眼皮一跳,没想到会出现赦免令,而且真的是皇上亲笔,不但有玉玺盖章,还有代表皇上个人身份的印章。
转身,司南与田之光二人跃上邢台,单膝跪地行了军礼。
司南风尘仆仆来不及换件衣服,眼睛浮肿,嘴唇干裂,黑白分明的眼里全是担忧。
“本宫去意已决,你们这是何苦?”
看到田之光,凌月夕再次红了眼睛,满是感伤,想想当年的赤炫军,是何等的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而如今,赤炫军骨干死的死,伤的伤,贬的贬,早已没有当年风姿。
“娘娘,赤炫军是王爷一手建立的军队,如今遭小人暗算,快要树倒猴孙散了。将士们南征北战,一腔热血洒战场上倒也不惧,就是怕困在营地生锈!末将代表全军将士请娘娘接管赤炫军,重振威名。”
凌月夕目光黯然,赤炫军的事她不是没有听说,只是想着究竟是萧墨珏的大军,若自己插手怕让萧溯瑾更加气恼便作罢。
“你是谁?”
凌月夕摇摇头看到胡元很是陌生便问了一句。
“回娘娘,卑职是赤炫军土营士官。”
“他说有件事搁在心里很久了,今天终于鼓足勇气要说给娘娘听。”
田之光解释道。
舞轻扬见凌月夕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