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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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穿)-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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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到了事后,却又不得不暗中感叹,萧逸没有选择立刻逃走,而是直入行殿,也许是最正确的做法,尽管,萧逸的本意,未必是为了避免危险。
  那个忽然现身的雪衣人,是绝顶高手。虽然苏慕云早就对此有了准备,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正小看了此人。
  他的身形如电,倏忽来去,精兵强将的刀箭弓矢,根本追不上他。
  骑兵纵横呼啸,来去奔忙,阵势散而复聚,既聚又散,却根本沾不上他一片衣襟。反而有许多人倒下去,就再也不能站起来。
  这样可怕的身法,军队人虽多,却完全跟不上。若是护送萧逸离开,可能整个军阵都要被他来去飘忽的身形、纵横天地的剑光冲得七零八落。只怕萧逸还来不及回到京城,就被刺身亡了。
  幸得萧逸自己进了行殿,军士将行殿团团围住,一层层守护,布下严密的防护圈,才略略叫人安心一二。
  现在,身在行殿之中,四周是团团围护的军队,苏慕云却还觉得手足冰凉。
  外面雪衣人已三番四次要闯进来,却每一次都是一沾即走,让军兵的所有反击完全失效,反而留下一大堆屍体。
  看起来雪衣人迟迟冲不进来,但谁也无法感到得意,甚至觉得,开始不过是试探而已,若是雪衣人用出全力,在场无数军兵,纵以命相拼,也未必能拖得住他半步。
  那纵横于天地之间的剑光,让朝阳为之失色的力量,深深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剑在他手中,便如有了灵性一般,每一剑挥出,足以撕裂天地。
  天地之间,任他纵横。
  三千人马,居然无法困得住一个如雪的身影;两千铁骑,竟然追不上一个人飞跃的身姿。
  纵然兵强马壮,剑戟如林,那人却是清风白云,悠游来去,所有的刀光剑影,沾不上他一片衣角。
  纵然强弓硬弩,箭射天狼,那人长啸穿云,剑光耀眼,如一千个太阳同时照亮,竟没有一支箭能射中他的身体。
  一共五千兵马,跟不上他一个人的动作,只好索性不跟,只一心一意,抛开杂念,死守行殿。
  层层防护圈最前方的,就是铁甲兵。
  铁甲兵身披厚厚铁甲,头戴重盔,手持冷森森杀伤力奇大的铁枪,几乎是一个移动的堡垒了。唯一的缺点是行动不够迅速,不过用来防守,却是效果最大的。
  铁甲兵平日不用盾牌,但这回却都在面前架了大盾,铁枪在盾牌间刺出,只要有敌人靠近,就可以在绝对保障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把人扎成马蜂窝。
  在铁甲兵之后,是弓弩手,千弓疾张,万箭齐发,所针对的,只是一个人而已。
  那人纵声高笑,衣白如雪,长剑化龙,身姿飘逸,在漫天箭影之中,竟也尊贵如神,洒脱若仙。
  殿外恶斗重重,刺客在一步步接近,漫天箭雨,不能拖住他的脚步,数千人马,可能挡他分毫?
  苏慕云在心中长叹,这样的人,强大到根本已经不能算人。
  他孤身单剑,天下便实无不可去之处,不可除之人。
  原来,人的力量,真可以修至如此境地。
  可惜,手中兵马虽多,却不可能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几千人的力量,完完全全简单地相加到一起,来和一个直如神魔的强者为敌。
  不过,相比外面那个可怕的刺客,身边这位必须保护的人,更有让苏慕云叹息的理由。
  亏他这个时候,居然可以毫不受影响地批阅奏折。
  “王爷。”苏慕云的声音十分不客气:“你对于此人,有什么看法?”
  萧逸抬头往外看看,然后冲苏慕云笑笑:“苏先生,你说得对,这个人他不是刺客,他这也不是行刺,他这是光明正大地正面狙击。”
  苏慕云几乎是咬着牙沉声再喝:“王爷!”
  萧逸看他一眼,眼神宁静却带些淡淡的疲倦。
  苏慕云一怔,萧逸却又已低头,看他手中的奏折去了。
  他一目十行,手不停挥,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能处理国务,写下的意见,无不切中要害。
  可怕的刺客,就在殿外,他却连头都不抬一下。
  此情此景,若记于史书之中,必会让后世对这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增无限敬仰之情吧!
  可苏慕云看了却只觉心头发冷,萧逸是真的处变不惊,还是根本已经不将性命放在身上,甚至暗自渴望死在那绝世高手剑下,所以才不肯离去,反要一直留在行殿之内吗?
  苏慕云握扇的手微微一紧,暗想:“萧逸,我既已选择了你,你就是要死,怕也要经过我的同意吧!”
  他一手抖开折扇,随便摇了几摇。
  四周即刻有锣鼓声轰然响起,无数人齐声大叫。
  “刺客行刺,摄政王有难,快快救护摄政王。”
  一声又一声,叫声大得足已响彻天地。
  殿外的雪衣人都有些惊奇,遥望殿中那端然安坐的身影,这个人中之杰,岂会有如此惊惶的表现。
  亏他还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个何等英雄,才没有急于硬闯。就这一迟疑,忽又听到无数脚步声、奔跑声,正在极快地接近。
  他眉峰一扬,还有人急于来送死吗?不理那迎面射来的利箭,信手一拂,袖中的无形劲气,轻飘飘把箭雨卸开,回头一望,却呆了一呆。
  那急急忙忙奔来的无数人影,居然并不是军队,而是普通百姓。
  他们或拿着木棍,或举着柴刀,有的人根本是折了几根粗一点的树枝,或乾脆空着手,就这样冲了过来。
  惊异的不止雪衣人,尚有萧逸本人。
  他初时听到外面一阵阵惊惶呼叫,也愣了一愣,忽然想起一事,不由脸色大变,松手放开奏折,站立起来,遥望外面。
  不出所料,居然有近千普通百姓,正拿着各种各样,根本不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大喊着“保护摄政王”,冲了过来。
  行殿在猎场边上,猎场之外就有无数百姓,因为仰慕萧逸,所以在猎场外跪迎,等贵人们进了猎场,还久久没有散去。
  行殿外的搏杀,本已惊动了他们,后来苏慕云刻意令人狂呼大喊,让人误以为萧逸命在顷刻。
  百姓素来感念萧逸的恩德,不但不跑,反而冲进了平民不得擅入的猎场,试图保卫萧逸。
  萧逸看得动怒,脸色沉了下来:“苏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慕云神色不动:“我要试试,此人只是普通剑士,还是一个真正的英雄,我赌他不愿像对军队下狠手那样对付普通百姓,我要逼他放弃一切防范,全力闯进来,只有这样,我才有机可乘。”
  “你这是让百姓送死?”
  “我并未胁迫百姓,是百姓自愿为王爷舍身。”
  “我虽知在百姓间有些人望,不过,若无先生事先派人混在百姓之中,只等这里叫声一起,就煽动百姓的话,普通百姓,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冲过来吧!”萧逸忍着怒气,冷冷道。
  “王爷既说今日一切交由慕云处置,便请不要对我的决定加以阻拦。王爷仁爱百姓,便更当保重自身。今日死的,充其量不过近千百姓,王爷若遇刺身亡,大楚举国百姓,都只能在暴君统治下受尽苦难。”苏慕云也同样冷冰冰毫不客气地顶回去。
  萧逸双眉一扬,似要发怒,却又长叹一声,神色转为黯然:“先生爱我重我,我实感激。奈何我多年来,不过沽名钓誉而已,天下苍生于我,其实并不是最在乎之事,先生以往是错爱我了。”
  他复又坐下,再不说话,重新拿了案上的奏折来批阅。
  奏折上字字句句看得清楚,却又化为那女子嫣然的笑颜,盈盈的泪水,还有悲愤欲绝的伤心。
  死不过在顷刻,他想的,却早已不再是他自己。
  她此时,在做什么?
  皇帝,是否已被引离她身旁?
  萧若,此时,是否已被他自己的娈童杀死?
  她可知道这些?
  萧逸在心间,对着自己冷冷地笑。
  杀了她的儿子,控制了楚家,夺得了天下,便真能得到她吗?
  那个女子,骨子里的刚烈,难道你自己竟然不知道?
  杀死了她的儿子,便也杀死了她,杀死她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杀了你自己?
  可是,不如此又怎样呢?
  萧逸,萧逸,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你的梦想,是她,还是天下?
  如果说最看重的是她,你心中明明知道,就算一切重来,你所做的事,也不会改变,你仍然不会把天下权位拱手让人,你仍然不肯对一无知小儿屈膝低头。
  如果,你在乎的是天下,为什么,天下已将在你掌中,你却不快活?
  你一点也不在乎死在最初是由她安排给旁人知道的杀手剑下。
  你的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说你要免天下苍生苦难,你说你要振兴楚国,可如今你一点也不担心苍生与国家。
  你对兵士将领爱护有加,深得军心,到今天,却眼睁睁看无数人为保护你而死,看那些忠于你的人,为了你,纵身受重伤,却半步不退,你竟然连心也不会为此动一下。
  你太贪心,贪心到永远不会满足,贪心到拥有无数,却仍觉得生无可恋,你又太骄傲,骄傲到连死亡的心,也不肯让人知道,更不屑于去自杀,却要借那绝世的剑,行这一次不朽的刺杀。
  看无数人的血,染红你眼前的世界。
  他微微笑起来,笑容安详温柔,笔下如风,轻轻松松,再次把奏折中的难题解决。
  难得他可以这般,一边思念着心爱的人,一边冷冷嘲笑着自己的心,一边听着外面的廝杀,一边清晰明快地处理奏章。
  他对于结局已经不在乎了,生和死也不以为然。路是自己选的,就必须自己承担。
  要么是皇帝死,要么是他死,或者他和皇帝,在同一时刻,死于同样的刺杀也无妨。
  从决定去杀死她骨肉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等于在同一时间,杀死了她,亲手杀死她的他,还可以真真正正地活下去吗?
  若死去,身入地狱最底层,他也不会后悔。
  若活着,他会好好做他的君王,守土开疆,善待百姓,留下万世美名,只是,依然,人活如死。
  生与死既然都已经一样,还有什么可以在乎。
  他有些惋惜地望望还没来得及批覆的十几份奏折,心中想着,这会不会是自己最后处理的公务,又或者,这些公务,还来不来得及处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雪衣人发现有无数百姓,正嘶吼着从远处奔来时,略一犹豫,终于纵身直扑行殿,身如飞鸿,衣襟似雪,却又快得像要追回千百年流逝的时光。
  他既有任务在身,便可以毫不动容地杀死所有阻拦的兵将,既然各有立场,既然身为军人,死,本来就是应该随时接受的命运。
  只是,以他的冷硬心肠,也不忍杀伤全然无辜的百姓,以他的高傲自矜,更不屑对根本不懂战斗的百姓拔剑。
  所以,他直扑行殿,已经没有心情试探虚实,没有心情拖延任何一点时间了。
  行殿前箭如雨发,若是刚才,他会闪避,会用柔力把及身的利箭卸开,但现在,他急于在那些不知死活的百姓赶到之前冲进去,不想再耽误一丝一毫,所以只是发出一声清逸入云的长啸,剑若龙腾,灿然的光芒,护住了他的身体。
  就算是臂力最强的箭手,射出的劲箭,也会被这莫可能御的宝剑,把利箭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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