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何以堪(瞎子,原来我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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衾何以堪(瞎子,原来我很爱你)-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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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无焉站定:“阿姨,我是桑无焉。您还记得不?”
  “你是?”她显然想不起来了。
  “晓燕的小学同学。”
  “哦,是你呀。”黄妈妈恍然大悟,“坐,快坐。”
  她擦了擦凳子,对那孩子说:“来,红红,快叫姐。”
  红红怯生生地张了张嘴巴,然后收起本子去另一边儿帮她爸爸收碗筷去了。桑无焉这才想起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婴儿吧。
  “都长这么大了?”桑无焉看着红红的背影说。
  “你都成大姑娘了,她还能是个小不点儿?”
  桑无焉笑了。
  后来,黄妈妈端了碗混沌,一边看着桑无焉吃,一边跟她闲扯一些家常。
  “要是我们晓燕在,估计也可以嫁人了。”黄妈妈最后感叹。
  桑无焉放下勺子,看着她过于苍老的脸。过了这么多年,做母亲的还是有遗憾。
  “阿姨,你还有红红,以后她连着晓燕的那份儿一起加倍孝顺您。”
  黄妈妈将头发捋到耳后,淡淡地感叹:“这孩子毕竟抱来的,不如自己生的亲。”
  “抱来的?”桑无焉诧异。
  “是啊,一个乡下亲戚抱来的,说扔在他面馆门口。我当时听着就想,是不是做点善事,晓燕就能保下来。”
  
  回去的路上,桑无焉心事重重。
  走到小区门口,她又学着样子闭着眼,走在小区的路上。走一走的,就走歪了。当她一脚从水泥路面踏在草皮上的时候,差点尖叫出来。
  “你连草都怕?”程茵跟在后面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踩着什么了。”她拍了拍胸脯。
  “所以说,做个瞎子多不容易。”程茵耸耸肩。
  
  她回到家,翻出小学时候的毕业照。她连自己当时长啥样都忘了,因此费了半天,才在第二排找到黄晓燕。
  这么多年她没放下的事情,真相居然和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黄晓燕死的时候,桑无焉一直怨着她父母。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对她,她明明都还活着就去领计划生二胎了。他们有没有想到晓燕本人的感受,或者有没有想过要医她,让她康复。
  就是为此,桑无焉十多年从来没有再去过她家一趟。那次毕业十年的小学同学会,大家提起黄晓燕都扼腕叹息,然后就凑钱去看了她的父母。
  桑无焉也没有去。
  她有怨气。要不是今天碰巧遇到,估计她一辈子都怨着。
  可是,万万没想到事实竟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要多沟通。”程茵道,“有时候,不要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和立场看问题。也要帮别人想想。”
  桑无焉没说话。
  程茵又说:“就像你和苏念衾。你失去父亲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在生死边缘,命悬一线。他表面上心高气傲,骨子里却自卑到极点,而你当时扔了句狠话就走了,他又是什么感受。”
  夜里,桑无焉梦见黄晓燕。
  黄晓燕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恨他们,现在终于过去了。”
                  10——2
  找到苏念衾这号人物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下午下班以后,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他居然真的没换号码,电话一拨就通。
  响了三声,“您好。”一个清爽的女声。
  “您好。”桑无焉心虚地说,“我……我姓桑,我找苏念衾。”
  “桑小姐,苏先生正在开会,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见他一面,方便吗?”
  小秦她记性极好,突然想到那天在楼下曾经遇到过这个姓桑的女子,显然是苏念衾非常重要的私人朋友。她看了一眼里面的苏念衾,正忙的不可开交。所以她做了一个鲜有的决定,擅自答应下来:“没问题,但是估计您来了以后要等会儿。”
  小秦报了酒店与房间号,挂了电话。
  “秦小姐,苏先生请你找一下昨天的会议记录。”分公司的赵经理探了个头说。
  小秦急忙去书房找。
  
  过了三十分钟,有人按门铃。
  小秦过去开门,果然是桑无焉。小秦朝小会客厅看了看说:“桑小姐请稍等,我去叫苏先生。”
  桑无焉顺势望去,里面正讨论激烈,苏念衾燃着烟在蹙眉专门听一干人的发言。
  她急忙拉住他说:“你们忙你们的,我不急,等事情做完了再说。”
  小秦想也好,苏念衾做事情出了名的专注,讨厌别人打扰,谁也搞不清楚如果现在打断他又会哪根神经突然不对发起火来。
  “那您去书房等吧,我去给您泡茶。”
  
  酒店的套房很大,有客厅、小会客室、书房、卧房、客房,她有点不敢去想住一日的价格是多少,来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出错。
  桑无焉等在那里有点紧张,她习惯性地把手表摘下来,放在手里拨弄。
  
  李露露以前总结过,要打听旧情人单身否有很多办法。例如可以问“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呀?”若是他还单身,肯定一般会说:“哪里哪里,还没有目标呢。”这样就对上号了。
  桑无焉揉了揉额角,怎么这么像地下党接头。
  可是苏念衾他哪里能用正常人的行为来推断,他不管有没有对象均不吃这一套,轻则冷嘲说:“桑小姐放心,喜贴一定送到。”重则暴跳如雷。
  她靠在书房的沙发上,回头便穿过客厅看到坐在会议室最里头的苏念衾。暖气很大,所以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在一群人中衬着他常年不改的淡漠神色显得尤为清俊。
  
  苏念衾在烟缸里掐到烟说:“新产品的市场份额不能完全寄托在总公司发布的广告上,你们知道公司一年……”
  谈话没完没了,小秦迅速地做着笔录。
  事情搞定之后,所有人都想长长地伸个懒腰,但是碍与苏念衾那长年不笑的脸色都忍住。赵经理是个爽直的人,敢冒天下大不为地说:“都辛苦了,不如让苏总请大家吃饭。”这里除了苏念衾就他职务最高。大多都是销售部的小职员难得和老板一起共事半天。
  “好吧,你们随便选地方。”苏念衾难得开口同意。
  大家一阵欢呼,尤其是在座女士。
  苏念衾让小秦去拿西装外套,小秦才突然想起来:“苏先生,有位姓桑的小姐还在书房等您。”
  苏念衾动作倏然一顿,“你说什么?”
  
  所有人看到苏念衾突变的表情都有点吃惊。
  “她没过来打招呼,应该没走。”小秦迅速跑到书房去看。
  谢天谢地。
  小秦长长出了气,她还在。如果就让她这么走了,她觉得苏念衾很可能当场就炒她鱿鱼。可是此刻这个女子,居然脱了鞋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苏念衾随后走进来。
  “呃——她睡着了。”小秦解释。
  苏念衾点头,步子放得格外轻,他忍住想朝小秦发火的怒气,压低了声音说:“你带他们先去,找地方吃饭,安顿好了给我电话。”
  小秦不敢再罗嗦,带着狐疑的一群人悄悄离开。
  
  苏念衾定在那里很久,他听见桑无焉轻轻的呼吸声,浅浅的柔柔的,和以前一样。他摸到沙发前方,试探地叫了一声:“无焉。”
  她没有反应。
  苏念衾摸了摸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依然这样嗜睡,就这么和衣躺着也能睡着。可是他又不忍心叫醒无焉,不是怕耽误她的好眠,而是怕无焉一醒过来自己便不能这么安静地拥有她,不能分享她的气息。
  可是这么蜷在沙发上,久了全身都会痛。
  于是他俯下身体去抱起无焉,她是那种轻盈小巧的体型,只需要轻轻一揽便抱在怀里。
  她万般熟悉他的怀抱,像一只小猫朝他怀里缩,不禁朦胧呓语出两个字:“念衾。”
  那一瞬间苏念衾觉得有种温暖从四肢百骸涌向心脏,一颗空洞的心立即就被填得满满的。
  
  他突然回想起三年前的夜晚,在那个漆黑狭窄的楼道里也是这么抱着她。苏念衾缓缓移回卧室,将她放在床上让她睡得更舒适些。手放开时充满了留念于是去摸她头发。她居然将头发留长了,一改以前毛茸茸的形象,有点温柔和成熟。
  苏念衾嗅着她发间香甜的味道几乎沉溺了下去。
  他想摸摸她,三年不见,不知道变了没有。他正在这么想的时候,手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头发、耳朵、脸颊、额头,眼睛、鼻子,然后手指触到了她的双唇。
  他手一颤停留在那里,然后想吻她,很想吻她。这种欲望几乎要把他的心撕裂,呼吸开始混乱。
  他掌住她的下巴,确定了唇的位置,然后垂下头去。刚刚碰到她柔软的嘴唇,梦中的桑无焉便怕痒似的别过头换了个睡姿,害得苏念衾以为她要醒,急忙坐直身体。
  平静了一会,发觉她只是无意的动作,根本没有醒的迹象,一如以前一样只要睡了天塌下来都弄不醒的,苏念衾开始有点乐,心想:原来偷吻时这种做贼的感觉很不错,怪不得以前她连续对他下手两次。
  
  于是苏念衾又垂脸将方才温柔的吻继续,轻轻吮吸着她的唇瓣,他的喉结动了动,开始着了魔似的去解她的外套。
  忽然,他倏地停住动作,迅速抽身然后退回到客厅。
  苏念衾,你在干什么?他问自己,找不到女人发泄你的欲望了吗?他有点恼怒地责问着自己。
  
  他点上一只烟猛抽了几口,然后去浴室洗脸。既然桑无焉并没有想和他在一起,他也不该这样对她。
  苏念衾将表摘下来,放水冲脸。冷静了一点后,他拨电话给小秦,问他们在哪儿吃饭。他不想扰她的好梦,当然也不敢和她单独在一起,否则剩下的几个小时,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这么有自制力。
  走的时候,苏念衾想,一切等她醒了再说。
  
                  10——3
  桑无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完全陌生的床上,连忙翻了个身以至于差点滚下来。整个套房空无一人,她光着脚丫饶了一圈才在书房的沙发前找到自己的鞋子。
  人全走了?她刚睡醒,有点蒙。那是不是说刚才那么多人都看见她丑陋的睡像,她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幸好苏念衾眼睛看不见啊,不然在旧情人面前多丢脸,睡觉还留口水。她感叹。
  桑无焉找到洗手间去洗把脸,关灯时发现她的手表在水龙头边,顺手把表揣在外套口袋里。
  她有点沮丧,自己费了这么大勇气来找苏念衾谈话,结果这个男人就这么溜了,走的时候都不叫醒她。等他吧,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谁知道他出去花天酒地过夜生活要什么时候回来。
  桑无焉叹气,关门离开。
  
  苏念衾吃饭一直心不在焉。
  小秦问:“桑小姐回去了吗?”
  “走时还在睡没叫她,一会给她带点吃的回去。”
  小秦听到苏念衾的话,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老板今天转性了,突然很体贴。
  
  可是当小秦陪苏念衾端着热气腾腾的美味回到房间,桑无焉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苏念衾的眼睛颓然,又开始死气沉沉。
  “我的表呢?”苏念衾在浴室问, 
  “刚才您带了吗?”
  “没有。” 苏念衾声线略高,是又要发火的警报。
  表,表,表。小秦到处搜索,苏念衾天天戴在腕上的一块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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