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才算呢。”
“——”我无语。
“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能比你给我的更真诚,”他说,“如果我再放弃你,我还配得到什么。至于我——,”
我第一次见到肖南羞涩的样子,真的是——动人,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而他,似乎连说话都笨拙了起来。
“我——,阿同,你不在家,我心里就烦;你回来晚了,我就害怕;昨天,看见你在路灯下的样子,我——我的魂儿——都要丢了。我对你,或许比不上你对我的好,但是,它一样真诚。好阿同,不要推开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珍惜,我最该珍惜的东西。”
他的脸实实在在、近在咫尺,那双依然有些落寞的眼睛静静地、温柔地看着我。我知道,在这一瞬间,秀明梦想的东西、杜丽娘梦想的东西、以及那个思凡小尼姑梦想的东西,在我的生命里已经出现了。渐渐地,眼泪模糊了肖南的样子。我等了那么久,难道不可以哭么。
神说“爱是恒久忍耐,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计算人的恶;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神错了,那都不是爱,爱,是两情相悦。
肖南轻轻吻去我眼角滑下的泪珠,道:“二十来岁了,还哭。”
我泪眼婆娑地翻一个白眼,他笑了,仔细把我的手合在掌中。
“李同,给我时间,让我慢慢学。”
“你觉得你能学会吗?”我又问。
“学会什么?”肖南说。
“当个兔爷儿。”我说。
“嗯,应该不难吧。”他突然诡秘地笑了:“反正我已经试了好久了,半夜里被男生抱着胳膊睡觉,滋味也挺美。”
我渐渐竖起眉头,把一只眼睛瞪得溜圆,另一只眼睛还肿着,一条缝而已。
“肖南,——你太卑鄙了吧!”
***
滑稽的是,第二天,在我烂乎乎的长裤口袋里,发现了大概能用三天的盘尼西林,我啼笑皆非,那个胖乎乎的密斯托刘,从此在我的记忆里,不再是一个十足的坏人。
更让我啼笑皆非的是,那药被肖南偷偷放在饭里,给我吃了。
肖南还在渐渐地好转,没事儿人一样。
以后的日子想起来,我就觉得自己好像白挨了一顿揍,不过谁能知道未来能发生什么事呢,这个世界上,只有被抓住的小偷,才会后悔。
***
九月十一号的白天,爆炸声似乎突然近了,晚饭的时候,肖南一瘸一拐地上楼来,手里端着米饭和一碟炒蛋,香气四溢,我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哪里弄的?”我惊讶地问。
“巷口问小店的老板娘买的,不对,是换的,用绮真的开司米披肩。”
“换了多少?”
肖南笑了,把折叠桌子放在床边,道:“十个鸡蛋,那个老女人。”
“嘿嘿,她叫罗四娘,抠了点,其实人不算坏。”
“是吗?恐怕是看我五大三粗的,不待见。”
肖南说罢拧开台灯,过来扶我,我受得大多是皮外伤,除了腿疼肋骨疼,再加上点头昏,其它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不过我还是偷偷地、快乐地享受了肖南的服务。
肖南坐在我对面吃饭,有点闷闷的。
“怎么了,阿南,还在想鸡蛋啊?”
“不是,——日本人已经打到江湾了,他们说,守宝山的十八军有一个营全都死了。”
“可是,我怎么听见白天街上敲锣打鼓的。”
“是在组织市民自救队。”
我抬头看肖南,他没有什么表情,只管低头扒着米。
“阿南,你觉得,我们守得住吗?”
“管他,吃你的饭。”他皱着眉说。
***
肖南居然还弄到了一份头两天的报纸,吃完了饭,他去收拾碗筷,我急切地在报上搜索着战况报道。
“蒋委员长发表《对中国共产党宣言的谈话》;共军主力部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总指挥为——;美国飞行学校在昆明成立,以美军标准培训空军——;第二、第三集团军等回防津浦线,誓死保护——。”
我心中一疼,终于还是有了一点爸爸的消息,他们隶属第二集团军,应该已经退到了徐州一带。我正趴在枕头上专心致志地看,报纸却粗鲁地被人抽走了。
“干嘛?给我!”
“别看了,看了也没用,”肖南霸道地把报纸扔在地上,递过来热热的毛巾道,“过来,洗洗。”
我蔫蔫接过来,只穿了短裤,坐在床边上擦身子,肖南把报纸小心收在书架上,走过来帮我。我背对着他,看着墙上的一动一动的人影子发呆,毛巾不轻不重地擦着我的后背,肩膀,避开了可能引起刺痛地瘀青,我翻过身来,肖南已经又冲洗了毛巾。
“我自己来吧,剩下都够得着了。”
“你抬胳膊不疼啊?”他不冷不热地说。
我傻笑,歪歪脑袋,脖子是还有点疼。
肖南的大手握着热乎乎的毛巾,慢慢擦着我虽然细,但还算结实的胳膊,突然,肖南住了手,眼睛停在了我的脸上。
他慢慢伸手过来,我一抬眉毛,他已经撇着嘴从我嘴角那里沾起了一个米粒儿,我咧开嘴笑,阿南慢慢地把手指举到自己唇边,垂下眼睛看了看,突然笑着放进了嘴里。
“都——干了。”他用牙研磨着,坏坏地笑。
肖南蹲在我的面前,只穿了一个背心,结实的骨骼外紧紧裹着薄薄的肌肉、黧黑的皮肤,在桔红色昏暗的灯光下,随着擦拭的动作,温润有力地轻轻晃动。
我看着他还在蠕动的嘴唇,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阿南。”我喃喃地说。
他抬头看我,不知不觉停下了手里地动作,慢慢抬起了身子。
“嗯?”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的眼睛——象头鹿,”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变得有些谙哑,“——很黑,很亮。”
空气似乎一下暧昧昏乱起来。
柔和的灯光里,肖南线条分明的脸慢慢地靠近,我的脸火烧火燎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地面隐隐震动了一下,台灯灭了,四下里一片漆黑,停电了!我吓了一跳,肖南却噗哧笑了。
“是老天爷关照呢。”
黑暗里,肖南突然间压了下来,我费力地侧过脸问道:“会不会是要炸租界了。”
“这样的动静,没头没脑的,肯定是误炸,”肖南居然咬住了我的耳垂,我仰过头去,听他低声笑道,“是老天爷让他们来关灯的。”
“呜。”
阿南吻上来,我的脑袋如同填了一团浆糊般没了作用,心也象小鹿一样,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腔子来,他得手沿着我的胸往下慢慢蠕动。
“呜!”我提高了声音。
“怎么了,阿同?”肖南松开我的嘴。
“呜,不要碰我左边的肋骨。”
我趁着间隙说,手忙脚乱又把他按了回去。我的身子热得火炉一样,只觉得百爪挠心,肖南身下也早已经有了反应,手指顺着腰间滑下去摸到了我的大腿。
“嗯!我的右腿!”我又叫。
“阿同,行吗,不然我们等等。”肖南喘着粗气说。
“行,行!你呢?”
“我?”肖南濡湿滚烫的舌滑过我的耳朵,“嘿嘿,你试试,嗯!”
“啊!”
我大张着嘴喘气,用力把脖子往后仰过去,肖南紧紧抱着我,有力的大腿,迫不及待地顶开了我紧并的膝盖。
“阿南,你慢一点,我——。”我的恳求呻吟一般。
他用灼热的声音在我耳边温柔的低语:“阿同,我偷了绮真的桂花油。”
贴着肖南结实的肩头,我偷偷地笑了,泪水不由控制地滑下。
“乖,别动。”阿南说着,小心地托高了我的腰。
黑暗中,我看着模糊的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那一下撕裂的痛楚从身后传来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完美的世界。
***
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夜晚,似乎一直都有隆隆的爆炸声,可是后来肖南说,整个晚上,就只有那一声巨响,所以他固执地说那就是上帝派来的使者,专门来给我们关灯的使者。
“你别傻了,上帝不会祝福我们这种人的。”我稍稍有点难过地说,是我把他拉下了水,让他跟我一起犯了重罪。
“如果他不肯祝福,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上帝。”肖南说,他正趴在我身上,用手指轻轻划着我的面颊。
“——。”
“李同,你生来就是个兔爷儿吗?”肖南吻着我问。
“我不知道,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那要是没有我呢?”
我愣住了,我从来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我一出生,肖南就四岁了,我一记事儿,肖南就会描红了(注:描红,学写大字的一种方式),我不知道没有他的样子会是个什么样子,那样,我会去爱谁呢?
“我爱你,李同。”肖南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回神,慢慢让幸福的感觉在胸口打转,再慢慢沉淀,再沉淀。
捧着他的脸,我微笑着说:“你学得好快,阿南。”
他慢慢倾下身子,亲吻着我的脖颈,濡湿的头发扎着我的面颊,轻声耳语:“那是因为我的老师太好,太好。”
***
对了,上一章资料里面有错误,勃朗宁手枪是1900年就开始生产了,31年只是研制了新的子弹型号,天知道偶怎么看的。
这一章没什么,除了委员长讲话的日子不太对,其他偶就不知道了。
欢迎拍砖。
谢谢peta的推荐,那就是偶想说的东东。
对了,还有,ray看了说偶的h写得像吸毒,咯咯,偶本来就觉得那个象吸毒嘛。
(二十二)
仗着缸里剩的米,我们连着一个星期没有出门,每天在床上厮混,从清晨到日暮,在亲吻中,在汗湿床第的激情中,在断断续续的耳语中,在越来越近的隆隆炮声中,常常是直到繁星棋布、月上中天,才精疲力尽、无忧无虑地,懒散地纠缠着,相拥睡去。
等到我们实在吃光了东西,走出小楼时,才发现外面的时局已经又变了很多。委员长亲自担任了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国军士气大振,用惨重的代价夺回了江湾和庙行,吴淞和宝山地区也还在拉锯战之中,另外,日军新登陆的三个师已经打到了北站,进入了紧靠着租界的闸北。
似乎是被一个月来的痛苦折磨够了,大街上反倒不如以前混乱了,流民依然到处都是,但大多已经找到了歇脚的地方,附近的农民也摸索到了进城的路线,大米运进城来不少,鸡蛋和蔬菜还是奇缺,不过只要有钱也能买到。现在大街上最热闹的是市民自救队,一个个白白净净的男男女女,还穿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