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云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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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云低-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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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究竟何人是思存(上)
  清心馆后堂。云低手中拈了龙驭留的条子:龙驭,乌衣巷王府。望见字来寻为盼。



  上面是龙驭的笔迹,她认得分明。



  她也很想去寻他和小翎。



  自豫州一别,已是数月未见龙驭。小翎更是年余不曾蒙面,都不知那孩子长成什么模样了。



  只是,他们现下住在王府。



  想起初回建康时,王府门口那一段不愉快的回忆。云低是真的不愿再靠近那座宅子。



  尽管谢府与王府同在乌衣巷,这么些天每每进出,都不免路过王府,云低却是早早就将车帘垂下。只想着能不再见最好。



  不再见王府。不再见王献之。



  他是那般看自己的,还要怎么相见……



  眼看着云低手中攥了那条子唉声叹气了半天。粥店店家有些着急,心想莫不是自己给女郎添了麻烦。可云低只是哀叹,又一句话不说,让这个憨厚的汉子实在是毫无办法,只能干巴巴着急着。



  只到云低一语出,店家才如临大赦。一颗悬着的心这才下去一些。



  云低豪未察觉店家的局促不安,仍自盯着手中的字条,道:“阿兄,你那日里见着他们,看着他们可好?”



  这粥店店家才放下点的心又蹭蹭窜了上去,一头汗水的比划着:“女郎女郎,我不是说了,你唤我周成便可,万不敢再喊兄了,小的哪里敢担当。”



  云低斜他一眼,“你比我大上这许多,让我直呼其名的喊去,是要我多不懂礼数么?”



  这周成本就憨厚,被云低这样抢白一句,更是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可他只是摆手表示拒绝,怎么也不敢应那一句兄。



  这许多日子相处下来,他知道,以云低的言谈举止、智慧气度定是世家大族受过教导的女郎。但虽云低极其和善,从没有看低过任何人,他却从不敢僭越半分。这样身份尊贵的一个女郎,又曾对自己有救命之情,在他眼中就是神一般的高高供着,怎敢僭越。



  云低不想与他再纠缠这话题,只问“那小公子同与他一起来的姑子瞧着可好?”



  周成擦擦额汗回说,“小公子看着挺好。那小姑子似乎是在同谁怄着,神色郁郁,但是精神也是极好。”



  “那他们都说些什么?”



  “那公子先是问起这烹茶的法子是何人教授的,又提起您的名讳,说是故人。我想着您嘱咐的话,就没多说,只让他留了条子。那姑子是没说些什么。”周成又想起小翎说起的新安长公主的事,心说既然女郎不想多说,那我也不再多问,可这份情是记下的。



  云低拍拍额头,“怪不得露了马脚。我怎么忘了,这烹茶的法子原是龙驭教我的。”



  周成讶然,“您是说这烹茶的法子,是那位小公子教的?”



  云低呵呵笑道:“正是,你我现在靠着这清心茶财源广进,却该知道,真正教我们受益的,就是那位小公子。”



  “那公子看起来比您还小上几岁,怎得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法子。真让人难信……”



  云低想了想,“龙驭自小不在晋国长大,他家乡的许多习惯想来是同我们不尽一样。”



  云低曾经听龙驭讲起过许多次他的家乡。据说那地方也是在晋国境内的。但是因为位处于一座深山的峡谷中,鲜为外人所知。谷中所居者,皆为龙氏一族,世代学医,除却每年派专人出谷采买,余者皆是只许在年满十八时出谷一次。



  龙驭是谷里第十一代独苗,上无姊兄下无弟妹,自小受尽宠爱,凡事有求必应。



  直到他上面一代最小的一个叔父,出谷回来之后,向他讲了外面的许多乐趣。他便一再缠着曾祖要出谷,却被言辞斥责了一番。



  这件事儿倒成了龙驭一个心病,镇日里除却吃睡,再提不起旁的性质。



  直到忐忑的拿定注意要私自出谷……



  每每讲道私自出谷的事儿,龙驭总是以一声长长的叹息为结尾。用他的话讲,只怕回去之后,毒打一顿是轻的。反正只要还余一口气,曾祖总是救得回来。



  想到此,云低轻轻的笑了。



  一旁站着的周成奇道,“女郎笑甚?”



  云低一醒神,这才发现周成还在。就挥手让他自去忙活。



  手中的字条已经被攥的有些折痕,云低将之摊平到小几上,认真的理平整。



  她这一生,不敢妄自菲薄说命不好,却真真是运道不济,统共长到这么大,能说得上交情的人都屈指可数。



  像龙驭与小翎这般亲近的人,更是难得。



  她很珍惜这缘分。却奈何总不能如愿相见。



  窗外已经有轻盈的柳絮飘舞,有新开出的花儿招了蜂蝶来采蜜,又有刚抽叶的枝芽迎风轻摆,云低只是认真瞅着几上那副字条,整个清新馆后堂再无旁的动静。



  云低就这么想着那些过往,心下有几分惆怅。



  恍然听到有些嘈杂的声响,云低愣愣的瞧了瞧窗外空无一人的院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多会儿却见周成急忙忙跑了过来,对云低一拱手喜滋滋道:“女郎,我们茶馆声名怕是又要大增了。”



  云低有些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



  周成又自顾说,“连王家的九郎都来了我们茶馆,只怕不多日我们的茶馆又要再增几个店面了。”



  云低眸光蓦地一闪,王氏的九郎?“你是说琅琊王氏的九郎?王献之?”



  周成有些得意,“正是九郎献之。可见得我们的清心馆现在已是盛名在外。”



  云低只是低头喃喃,“九郎献之……子敬,子敬……子敬来了……”



  周成见她似乎有些异样,正要上前询问。



  云低霍地从小榻上站起身来,盯住周成问:“王九郎他是在楼上还是楼下?”



  周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答,“是是,是在楼上,现下,现下楼上已被他的随侍清空了只余他一人……咳咳,那些女郎们实在太不矜持些,都堵在楼梯上呼呼喝喝的。”



  云低就想起初雪那一回,王献之从泥污里将自己带走,车后面也是一群女郎追着喊着。



  他那样的人,不论何时何地,终归是众人的焦点,永远的中心。



  “阿兄,你去将我常日里备下的那套男装拿来。”



  云低这一句话说的时候,表情上不是惯常的笑意然然,却是一副愁云满布的模样。



  将周成骇得都忘了再纠正她的称呼,只哎了一声就赶着去了。



  宽袍上身,秀发挽起,云低又变作那个瘦弱秀气的少年郎。



  周成疑惑,“女郎打扮作这样是要去作甚?”



  云低不回答他。



  只在心中告诉自己,不管他怎么看我,我都该去看看他。从豫州千里而归,我只为问他一句,究竟何人是思存。



  便是不再相问,我也该见见他的。



  便是只悄悄的看上那么一眼……
第七十七章 究竟何人是思存(下)
  挤挤攘攘的前堂,多数是闻讯赶来的士族女郎,各自扎作堆讨论着楼上那位的逸事。



  云低一身男装进去,倒颇得了几个注目,不过也只得那么几眼,对方就调开了视线。



  云低汗颜,什么叫珠玉在侧,我觉形秽。可不正是如此。一个如珠如玉的王献之在,别家郎君就都是浮云了。



  凭着瘦小,云低倒是很快挤到了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下,只是楼梯口的一排王氏精卫虎视眈眈将楼梯口围了个结实。任旁边一圈女郎怎么软磨硬泡也丝毫不见稍有松口。



  这楼梯是转了折角上去的,二楼的情形是丝毫不得见。云低嘘了一口气,心道原来琅琊王氏的排场是这样的,认识王献之这么久,自己从前竟没见识过。



  正想着今日只怕是难见着王献之的,忽而听到唧唧喳喳的一遭女郎声音中,一个极耳熟的声音扯着嗓门喊:各位客让一让叻,让让叻……



  云低垫了脚朝发声处瞧了一眼,原来是店里的佣保小六正端着刚烹好的茶水小心翼翼的躲避人群朝这楼梯走来。周围一众女郎指指点点,皆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小六,恨不能自己做一回佣保的神情。



  云低眸光一转,朝小六的方向挪了几步。待小六走近些,云低轻声喊他的名字。



  正走得艰辛的佣保忽听有人唤他的名字,下意识一侧头,居然看到是日常很少见的女店家立在那里。小六忙凑近些问道是何事。



  云低垂着首说,“小六,这趟茶我亲自来送。”



  小六一愣,亲自送茶?平日里这女店家不说亲自送茶,连来这前堂都是极罕见的。多半来了就是在后堂一坐半晌。今日里女店家怎得看着这样不同?



  这一耽误间,周围本就盯着小六的那些女郎就窃窃私语开了,间或还有几个目光朝云低扫过来。



  云低微一抬头,瞧着小六愣在了那里,有些无语提高几分声音,“小六……”



  小六啊着一声才明白过来,忙点着头将手中端盘递给云低。



  待云低端着茶盘朝楼梯口走去,小六才猛然发现。女店家居然着的是一套男装。怪道看着怎么别扭的。



  四周围窃窃私语的女郎们可不干了,拦了准备转回厨房去的小六和即将走到楼梯口的云低质问道,“这小郎是谁,怎得他能上去二楼送茶?”



  云低从容答,“我是店主招来打杂帮忙的。”



  小六一听这话也连忙点头附和。



  一干女郎细看之下,见是个瘦瘦弱弱的打杂佣保,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放了他俩人各自走去。



  云低又同把手楼梯口的几个王氏精兵交待明白身份,才终于得能踏上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重重舒了一口气,云低将手中托盘稳了稳,提步朝二楼走去。



  拐过来折角再七八阶便是二楼。



  此刻二楼的几扇窗子皆尽开着,将将踏上最后一阶楼梯,云低被破窗而入的光刺得简直睁不开眼,手中拿了托盘又不能去遮。只觉得眼前像是黑了那么一小刻。



  而后是渐渐清晰的画面。



  午后阳光正好,斜斜的透过木质窗子铺洒进来,温的将将好。微风伴了不知名的花香丝丝袅袅的扫过去,味道不淡不浓,香的将将好。那玉冠束发,广袖宽袍的郎君正坐在窗前,神思恍然的看向窗外,俊的将将好。



  是了,这样的郎君,无怪楼下无数佳人倾心。也无怪,自己这么长久的念念难忘啊。



  愣愣的看了他片刻,云低忽然有些犹豫,这样一个郎君,真的会是自己的良人么。他贵比天潢,俊美无双,才情名望冠绝江左,而自己,却什么都算不得。



  还要去问么,问他为何作了那么一幅画?问他心中究竟有没有她这个人?问他究竟有没有说过嫌恶自己的那番话?



  云低心下有些恍然,一路而来的坚持,似乎都抵不过这一刹那的犹豫。



  他愈是光芒万丈,她愈是不敢靠近。



  云低迟疑着垂了首过去,哒哒的脚步声却没有引回望向窗外的目光。



  静静的将茶具一一安置好。那人还是看着窗外,丝毫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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